第75章 遗失之情,苦回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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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阳东升，这天清晨，三人又一起出门。他牵着马往东，她们俩提着篮子往西。
他拉着含映说：“映儿要听娘亲的话啊。”
含映点头，“噢噢”然后朝他挥了挥手，喊了句“巴~巴”。
“嗯。”他很自然地答了一句，也挥了挥手才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金儿愣住，脸红了好久。她终于觉出这日子有重大的不同寻常，她一个带孩子的女人，和一个男人这么生活在一起，除了她们不是夫妻之外，生活看起来太像一家人，那放在礼教中来说真是不成体统啊！可之前为什么觉得很自然，完全没察觉异样。
这一天她魂不守舍，买了菜忘了拿，人家喊她又听不懂，提着空篮子回去才发现，赶忙又跑回去取。洗葡萄的时候，把葡萄都扔了，然后端着一盘葡萄藤拿给含映，含映咬了一口愣住，“凉凉昂？”她觉得自己脑子问题又严重了，让含映给她捏了许久。
这天他半夜才回来，金儿虽然早睡了，但警觉，从他牵马进后院就听出了动静。再听他上楼，很慢，而且刻意压低声音。不过听来脚步声也不对，还歇了几次。她轻轻拉开门，往回廊上看，见黑暗中他捂着肚子，好像很辛苦的样子。
“叶先生！”她立马过去扶他，“你怎么啦？”
他忙说：“噢，不小心摔了，无大碍，你快去睡。”
“不，我给你看看。”她力气也大，几下就把他搬到了房里躺好。而后点了灯查看，见他小腹处衣服被血染透了。忙撕开衣服，一个不深但也不浅的大口子，像被什么不规整的硬物戳中了。“啊！这么重！”她关切又心疼。
“没事的。几天就好了。”他说。
“什么没事啊！这，弄不好吃饭会漏出来！”她着急忙慌，跑去找药箱来。
他听得要漏饭，又多流出一些血。她登登登拿着药箱回来，点了好几盏灯在旁边，给他悉心处理伤口。“啊呦....这一定好痛的呦....”她用含映的语气说话。清理好伤口，敷了药，而后给他缠纱布，缠着缠着她就脸红了，心道这肚子好好看。
“怎么啦？”他瞧出她动作变慢吞吞的。
“没....没....”她吞吞吐吐又拿了帕子将整个腹部擦拭干净，脸更红了。
“啊....要不再帮我换件衣服？”他有些不怀好意地说，“这又脏又破啦....”
“啊？”她慌忙起身，“你衣服在哪里？”
“自然在柜子里，左边那个，你随意取一件来吧。”他指挥。
“噢！噢！噢！”她慌乱地找了一件来，才帮脱了那烂衣服，她就觉得手抖起来了，再穿上新的时，更加找不到北，给人穿反了，又重新穿，倒让人误会是故意的。
“你怎么了？”他故意问。
“没....”她忙灯盏都放回桌子上，一口气全吹灭了，“叶先生你好生歇着。”然后匆匆跑开。
还没到门口，被他喊住，“别走，回来好么？”
“啊？”她完全没了主意，稀里糊涂回去了，稀里糊涂被他拉到榻边亲吻了，她才发现他已经取了面具。黑漆漆的，两人亲了很久很久，恐怕有一顿饭的功夫。她才猛然觉得这不对，撇下他摸黑跑回自己床上蜷起来，心咚咚个没完。
第二日开始她便对他冷冷淡淡，也不多说话，但是还是做饭拿给他吃，也帮他换药，就是臭着一张脸。等她换完药，他终于说：“明天我自己来吧，这挺简单。”“好。”她点头。他见她这样也不敢主动惹她，偶尔远远看她，好像在叹气。含映找他玩，她也总给抱开，搞得含映老大不愿意。
过几日他那伤口结痂了，再无大碍。他便早出晚归，天刚亮就出门，深夜才回来。她又开始担心起来，想起自己完全靠人家养活，那么冷漠是不是太过分了，会不会让他不舒服，那样就会像连熙那样，不给她们饭吃了。但是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她那罐子里的金豆子还是会添满。另外嘛，她还确实担心他，伤没好老出去。于是每天早早偷看他出门，半夜又听着声等他回来才睡。白天偷偷到他房间打扫，看看什么脏了就拿去洗了，好多天不见他，时常看着他的衣服发呆。
这天晚上他回来时本来蹑手蹑脚，见她守着一盏小灯端坐在厅中，吓了一跳，“你....怎么没睡？”
“啊！”她慌忙拿起几块破布和针线，“我在缝衣服....”
“哦，这么晚，别缝啦，早些睡。”他慌忙上楼去。
她颓然扔下破布，“唉。”陷入沉思，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难道脑子病情又加重了？忽然他在她旁边坐下来，“你是不是在等我？”
她突然被他挨着，心噗噗的，“没....我....有么....”
他猛然将她抱紧，低声问，“你就是在等我，在想我，对不对？”
“我....”她心慌不已，遂觉得浑身乏力。他忽然吹熄那小灯，亲了过来，渐渐压倒在长椅上。她只觉云里雾里，什么阵仗这么让人难以抗拒啊，在她的记忆力里没有这种感觉。在他吻上她心口时，她忽然记起什么，一把推开他，坐起来，拉紧散乱的衣裙，“不，对不起，不可以，不可以....”
他措手不及，拉着她，“为什么不可以？你不喜欢我？”
“啊....我....喜欢你。”她无法不承认自己就是很想他。
“我也喜欢你，你也喜欢我，那为什么不可以？”他逼问。
挣扎不开，她只好说：“我....有孩子，我有男人，虽然我忘了，可是我觉得就是有那么一个人，我不能....我不能喜欢别的男人....”
“呼~”他松了口气似的，“你说的那男人是映儿的爹么？”
“嗯，我记不得他了，但是他就是存在的。我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她起身跑开。
他忙过去紧紧抱住，“不用怕，跟我在一起，你不会对不起他的，不会，完全不会！”
“不，会，会，虽然他不知道，可是我不能骗自己。”她急得哭了出来。
他也略带哭腔，“傻子，傻子，我就是映儿的爹，我就是那个男人，你就是我女人，你不会对不起我。”
“啊？”她惊愕。
“来，你来。”他拉着她，去点了灯，点了好多盏灯，厅里光明如昼，然后正对着她，“金儿，你看看我，你还记得我么？你还记得你的夫君宝贝么？”
金儿看着这张脸，好似受到什么怦然重击，就像一个遥远的人影忽然扑到了面前，“你....真的是....”她觉得就是脑子里搅扰的那人影清晰了过来。
“嗯。”他点头，也已泪流满面。
“你叫什么啊？”
“我叫千庭叶，阿叶！你是我夫人，我们三年前腊月二十二在京都成亲！全城庆贺，圣旨为媒。映儿她，她一定是我的孩子。”
“千庭叶....心爱之人？不是说娶了什么相爷的女儿么？”
他不知她到底知道些什么，听来就是一知半解，“你就是相爷的女儿啊，你爹叫南仲乙是前任国相，你娘叫萧雨棉，你跟你娘姓。”
“啊....”她支撑不住，身子软下去，他忙扶她到椅子上。
两人依偎坐到了天亮，千庭叶将他八岁开始遇见她还是是个奶娃儿，直到最后见她被锁在小楼上火烧炸灭的全部事情都告诉了她。
“所以，这两年都以为我死了？那....该如何心痛啊？”她抚摸他的脸，不知他日日夜夜如何熬过来的。
“嗯，好心痛好心痛。我走遍了与你待过的每一个地方，最后觉得这天下却也不能再待啦，哪里都是伤心地，所以一路往西走，一直走，想走到天涯尽头。最后来到了这里，这里好多东西都是金的，好像与你关系特别大，就留下来了。六月初九我会偷偷赶到中原去为你祭奠，这回我才出发却碰见了你。我真不敢相信，那是你，你说你什么都忘了，我又怕你不记得我，不喜欢我，不敢叫你知道，不敢给你看真面目。”
她双眼已经红肿得不像话，却还是止不住哭，“怎么会，我喜欢你的，好像什么都忘了，可还记得我是喜欢你的。”
“嗯。那你呢，这两年去哪里了，过得好不好？”
她立刻痛苦难抑，“我....我....脑子坏了，被西平王府连熙王爷捡回去了。可是....他们告诉我，我是他四夫人。我就一直认为我真是他的小妾，映儿是和他生的....几个月前，我才知道他骗了我，我再待不下去了，所以从王府出来了，那会他带兵来抓我回去，才被你遇上的。”
她坐直起来，忧心问：“我....做过别人小妾....你还要我么？”
他既心痛又愤恨，捏紧了拳头，但看她已经如此伤心，不知道其中吃了多少苦头。随后轻手抱着她，“要的。永远要的。不管你什么样儿我都要你，我曾经希望你能变成鬼来找我，每夜都祈祷你能出现，可是连我的梦里都没来过。我有些恨你，魂魄都不来见我。可哪晓得是因为你并没有死。现在，你好好活着，又在我身边了，还为我生了女儿，我怎么会不要你。”
他亲吻了她的头发又说：“过去的都是命运的考验罢了，诸多人事物都只是考验我们的棋子，并不值得挂怀。我们又在一起了，命运不能再将我们怎样，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白头偕老！”
“嗯！好！”她终于觉得安心，脑子里长久的搅扰消散了，一颗干干净净的心重新苏醒，即便没有想起好多事，可是有他就足够了，他还是心里那个人！
新一天的阳光拜别黑夜悄然来到窗前，满屋璀璨金辉，心爱之人还紧紧相拥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