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身世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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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初情侣,你侬我侬,千庭叶和金儿填饱肚子后,仍依偎着坐在那门槛上,望着院坝前方的荒草地和远处的山林。他捏了捏她小嘴,急不可耐,“那,快讲你的故事,从吃奶开始讲。”他这要求太强人所难,金儿不可置信地看看他,他改口,“从记事开始讲。”
金儿整理思绪,“我自记事起,便与我娘生活在一座大山里。我娘总是戴着一支金簪,那是她的心爱之物,连我的名字‘金儿’也是因为那金簪取的。娘很疼我,四岁教我识字、练武、弹琴。她偶尔下山一两天,给我带新衣服、糕点、糖果回来,可她不带我下山,总说我还小,长大了才行。我们周围没有别的人家,我就跟山里的花草小动物玩。有一只小猴子跟我特别好,它身上有金色的毛。因为我叫金儿,所以喊她金妹。金妹经常摘果子给我吃,后来它跟着我回家,我们就将它养了起来。金妹特别机灵,什么都会,我们三个生活在一起,很开心。”她说着脸上淡淡的笑意。
“七岁那年,我生辰快到了,娘下山去给我买礼物,说两天后回来。可是,我跟金妹在家等了好多天,她也没回来。过了一个月我实在等不住了,便带着金妹去找我娘。那是我第一次下山,没多久就迷路了,结果越走越远,再也回不到家了。还好有金妹一起,我才没那么害怕。干粮吃完了,我们只能吃些野果充饥,有河就抓点鱼烤着吃。那样走了十多天,终于看见有人的村子,我第一次见到除了我娘以外的人,甚是惊奇。而且我才知道人不仅有娘还有爹,我娘可从未告诉我。有个婆婆看我可怜,给我补了衣服,还给我干粮,那时我以为所有人都是像她那样好的。我一村一村走,问每一个人,有没有看见我娘,可谁也不知道。终于有个大爷说,看见过一个女人骑马去城里了。我想定是我娘,问了方向,往那城里去,路上遇到一个赶车大叔,说送我,我们就坐他车了。谁知他竟将我们拉去一户地主家里卖了,我还算机灵,所以带着金妹逃了。之后再也不敢随便理过路的人了。我们又走了半个月才到了那城里,可城里又复杂多了,我更加分不清了。从此我和金妹就在城里流浪。我娘会弹琴,每听到琴声我就去打探,可都一无所获。城里生活比乡下还难,不能抓鱼,也没有野果,什么都要银子买。我就只能偷些吃的,经常被打,好在我会一些功夫,所以逃得也快。这样不知不觉竟过了一年。有天,我和金妹蹲在路边,一个妇人路过看到金妹,她说“这小猴儿好玩。”然后丢给我一文钱。我赶紧让金妹给她作揖,她很高兴又给了一文钱。旁边的人也过来看,我就让金妹又做些好玩的,那些人丢了好多钱给我们。于是,我以后就带着金妹一起在街头卖艺,不用再偷啦。但是好景不长,一个秃头的人将我们抓了去,强迫我们到处表演赚钱,他还将金妹用铁链套起来。因为他武功很高,我逃了无数次也没能逃脱,他还抢了我带着防身的铁棍,经常用铁棍打我。跟着他到处又漂泊一个月,终于我逮到他喝酒睡着的机会,和金妹一起推了一个磨盘将他砸了,也许他死了吧,我带着金妹终于逃跑了。之后我们还那样流浪,靠表演赚点钱。可还是总有大孩子来抢我们钱。有回快到晚上,我们收了摊儿,拿着钱准备去吃东西。来了一群大小伙子,他们不仅抢了钱,还要抢走金妹,我不干,就跟他们打起来。他们比我大很多,我虽然会武功,可是没学多久,根本打不过。他们拽着我使劲儿打,金妹为了帮我就咬了他们。结果他们一气之下,把金妹打死了,它脑袋破了,血和脑浆混在一块,只唧唧叫了几声便没动静了。我扭着他们拼命,却是自己被打得更惨。我苦苦喊救命,也没有人来救我....”
她神情痛苦至极,但没有哭,抬头看,千庭叶表情奇异又复杂,“你怎么了?”
千庭叶捧起她的脸端详,确定金儿就是他十六岁那年遇到的乞丐女孩儿,“金儿啊,你那时可是在益州?你可记得有个人给了你一锭银子,说要买你的猴子当丫鬟,你生气跑了,还将那锭银子扔了回去。”
金儿想了好一阵,“好像,是有那么回事....我记得是个很好看的....”她惊了,“你不会就是那个大哥哥?”
“就是我!那就是十六岁时的我。”他不禁想,如果十六岁时她没有跑掉两人又会怎样呢?
金儿哭笑不得,“可是,你为何要买我的猴子当丫鬟啊?好变态!”好多年的事了,她断然是记不清楚了,可仔细回想又觉不可思议,竟然那时候就遇到过他了。
“额,不是的。”千庭叶觉得好难解释。要是说他本意是要买她当丫鬟,那她指定会生气,“我就是一见你就好喜欢,好想让你带着猴子跟我回家。可惜....你跑了,我过后又去找你了,旁人说你和猴子都被打死了,我难过了好久好久,好久好久....”说着他抱住她,“对不起,要是我好好说话,带你回家了,你就不会吃那么多苦了。”他进而又想起在商州她当乞丐那事儿,忽觉得一切都像命运在牵引,牵引他终于将她找回来。
“怎么能怪你呢。”金儿没想到他这个富家子弟竟对她一个乞丐有那般情意。千庭叶抱了她好一会才松开,“后来呢,谁救你的?”
“我那会觉得马上就被他们打死了,再也找不到娘,好绝望。却有一叫花子老头儿冲过来把那些人都打跑了。他是唯一帮我的人,我就一直跟着他,他不让我跟着,还吓唬我。可我还是跟着他。我觉得他很厉害,想求他帮我找我娘,他说‘你自己的娘,得自己有本事找,求别人做什么!’于是我求他教我本事,他答应了。以后我就跟着他一起讨饭,他教我练武,但是他从不打给我看,而是给我讲,让我自己练,他只在旁边指正。渐渐的,我也长进了。我们到处讨饭,过了两年,老头儿有天突然看着我说‘娃儿啊,日子怎能过成这般模样呢’,后来他带着我找了这间破屋,修缮一番,我们就在这里安家了。他开始出去摆摊儿卖混沌,我们的日子就过得好起来。他天天都给我肉吃,说吃肉才有力气。后来我才知道他真正的卖卖是杀人越货之事,所以来钱快。他还找很多武功给我学,学一遍就让我丢了。他说,武功一定要与自己相配才能发挥无尽威力,再高深的秘笈,那也不稀奇,越是出名越容易被人看出路数,唯有身心合一的武功,才能生出万般变化,叫对手攻无可攻,破无可破。他只叫我一心练武,从不让我帮他摆摊儿,不让我与人交往,他说真正的高手是于无声无息中运筹帷幄。一晃到了前年,我十五岁,他有天让我出去杀一个人,说若成功了,我便可以去找我娘。我去才知道那人太厉害,花了一个月时间,还断了只手才杀了那人。回来后他告诉我实话,他这么多年其实都在帮我打探我娘的消息,但没有找到,恐怕我娘已经不在人世,他不告诉我只是不想让我难过,希望我自己变强。我也大了,也明白找娘很渺茫,不再缠他这事儿了。自后我就正式帮他做差事,他不让我用真名,只有个数字——小五。也不让我再跟他住这儿,有差事我们就在馄饨摊儿联络。”
千庭叶听完恍然,“怪不得你武功这么好,听老头儿教你的那些,就知是极其厉害的人物,他叫什么呢?”
金儿摇头,“我不知他叫什么,只叫他老头儿,听别人叫他水老头,也不准我问他的事,总告诫我要谨言慎行,万不能管闲事。”
“水老头儿?”千庭叶思索,“我倒是听向大伯提过,以前有个叫水云寒的,是个武痴,年轻时痴迷专研武学,四处与人过招,自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当时的武林中算的天下第一。可就因为他这样常年东奔西跑不着边,他原本青梅竹马的女子,被别人娶走,他大受打击,一夜白发,沦为世人笑柄,从此销声匿迹。而那女子所嫁之人正是万石海,当时是一家镖行的少东家,后来成了万奇门总门主。”
“这么说,老头儿就是水匀寒....他既然是天下第一,又怎么会出事?”金儿心头有些迷因缠绕。“他出什么事了?”金儿想了想,去拿了老头儿留的那张信给千庭叶。千庭叶读完,“他对你顶好!对亲孙女也不过如此罢。也许,像他那种人是不屑做杀人买卖的,很可能是为了赚钱将你养好才做的。”
“可是,你说,他真的死了么?”金儿一直不敢肯定这种想法,她羡慕过董雪香有疼她的爹,现在她才懂,老头儿对她的疼爱更甚。总对她严苛,却把他最好的武学教给了她。从前总说他教养她花了很多钱,要多做差事还给他,每次都从酬金里扣,但又把钱全留给她了。想到这里一阵酸楚。
“他既然提前给你留信,这么久没回来,那多半凶多吉少。“他看看她那幽暗的神情,“他都写了,让你别查,让你好好过日子,就别再多想了。”
金儿点头,“嗯,我会听他的,从他决意收我那一刻起,我就发誓每一句都听他的,让我不要做的事我绝不做。但是,老四突然来找,却好像是知道老头儿出事了,有些蹊跷。唉,我还没探出什么来呢,你就把他杀了!”她略微埋怨地看他。
千庭叶可不干了,“啊,他都要脱你衣服了,我还不杀么。还说呢,可不是你,都不曾与我喝过酒,竟然跟他天天喝,还喝醉了!若我不在,呵呵,你就糟啦,一百个心眼怎么一个也用不上!”他讲得很夸张,想尽可能跟她斗嘴,免得她继续想老头儿的事儿。
金儿却有些得意,“我知道你在,定会救我!”她已经猜过了很多遍那几天老出现的幻影,多半就是他,所以才敢喝醉,她还是相信他定会保护她。
他戳她脑袋,“咦!太坏了!你知道我在,还故意气我!你不知道我看你们一起心肝都气炸了吗?”千庭叶虽然嘴上生气,但心头却舒服,因她相信他定会保护她,一开始她便告诉他真名就是金儿,还给他看老头儿的遗书,这种信任使他感动。想了这些他顿觉她的情意比真金还真,之前的哀伤和怀疑可太多余了。
“哼,那你为何会在呢?奇怪,你好像无处不在啊!你这个狗官,天天又做什么勾当?”金儿这才发觉对他知之甚少,不过以她的作风,他都这么喜欢她了,还那么好看,知多知少不要紧。
“竟敢说你夫君是狗官!本大人呢,是替皇上办事,自然无所不能,无所不在!“然后他又低头小声,“至于办什么事呢,唉,朝廷机密,不可言说,说了会杀头的!总之肯定都是大好事!夫人且放心!”
金儿之前还主动喊夫君,这会听他提夫君、夫人,又脸红到不行。见她脸红,千庭叶免不得又逗她一阵,她到底还是个少女而已,越逗越害臊。“我要去卖馄饨了,你走吧!”她本来还想与他商议找娘的事儿有没有主意,这会再也不敢和他说话,只怕他又说什么让她应付不来的言辞。
千庭叶现在知她是为了完成那老头儿的交代,也不强求她马上跟他走。见她一本正经忙活着出摊儿去,思筹自己这娇贵之躯,与她一同去路边卖馄饨那决计不可。他说还有皇帝交代的差事要办,只好先告别她,约好了几个他经常出没的地方,让金儿这边事了就去找他。算过时间,两个月也为期不远了,他很安心,他坚信很快两人便可厮守终身,长长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