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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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苏染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初二那一年，她的父亲苏宏胜作为一名党员医生，响应了党和国家西部建设的号召，代表单位去驰援新疆的医疗建设，成为了一名援疆医生。
苏宏胜原本计划的是去一年，许琼华欣然放了人，每天在学校上完课后就回家照顾孩子和公公婆婆。
小小年纪的苏染买了一幅巨大的中国地图，挂在房间的墙上，每天看着地图上左侧那块巨大的面积发呆，掰着手指头数爸爸回来的日期。
可是，一年后，原本应该回归的苏宏胜突然说，那里新建了一座农场医院，正需要大量有经验的医生去援助。
电话里的许琼华沉默了几秒后，问道：“这一次，你准备在那里待多久？”
苏宏胜沉默了半晌，说道：“可能三年，也可能五年……”
不是商量，而是告知。
电话那边没声了，压抑的沉默，只有滋滋的电流声。
“啪”的一声。
许琼华率先挂了电话。
就这样，苏宏胜去了一个苏染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城市……直到后来苏宏胜寄回家一张明信片，苏染才知道那城市的名字原来是这么写的。
可是，有些人会在原地等你，有些人却并不会。
初三那一年，苏染的奶奶因病去世，过了两个月，爷爷也走了。
两位老人的葬礼是许琼华一个人操办的，因为苏宏胜在新疆有工作赶不回来。
那一年的年关过得很艰难。
苏染每天都盼着早点过年，这样爸爸就可以回来了。
可是，那一年的春节苏宏胜还是没有回来……因为他要带队去农村义诊。
好几个夜晚，苏染在妈妈的房间门外听到了低低的呜咽声。
对于苏染来说，苏宏胜缺席了她一半的学生时代。
后来，不知从哪里传出了流言，有说苏染的父亲犯了事被抓了，也有说苏染的父亲死了，所以才不出现……各种离谱的谣言在学生中间流传开来，都说苏染是个没有父亲的孩子。
苏染不敢把这样的话告诉妈妈，因为这样妈妈会更伤心。
久而久之，苏染就被人盯上了……因为没有父亲的孩子会更好欺负。
有一天晚上放学，初三的数学老师拖堂，硬是给他们班多加了一节课。许琼华还得回家做晚饭，自然没有等苏染。
苏染从学校里出来，眼看天色快黑了，就想在一个弄堂里抄近道。
弄堂两旁都是些差不多的老旧房子，苏染对那里的地形不熟悉，走着走着……路痴属性又犯了。
原本五分钟的路程，她兜兜转转了十几分钟都没走出去。
老式弄堂里的路灯残破不堪，很快就变成了黑灯瞎火。
苏染有点踟蹰……是该继续往前走呢，还是凭着记忆原路返回呢？
就在此时，一旁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了三个男子。
苏染刚想问个路，那三人却目光笔直地看着她，迈着步子向她靠近。
“哟，这不是那个化学老师的女儿吗？”其中一个男的矮胖矮胖的，两手插在裤兜里，走起路来歪歪斜斜的。
“可不就是嘛。”中间那个男的稍微高一些，走起路来昂首挺胸，倒有几分老大的架势，不过因为瘦得像猴精，这气势又被削弱了几分。
“知道爷最近手头紧，竟然送上门来了。”另一个盯着一头蓬松的头发，杀马特气质凸显。
借着远处昏暗的路灯和月色，苏染还是认出了这三个小混混。
这三人原本是和她同一届的学生，因为屡次违反校级校规，被学校开除了。对于这样的人来说，学校和老师是他们最痛恨的，其中就包括许琼华。
当初许琼华因为这三人屡次逃了她的课，没少去教务处报告，那三人就把许琼华视作为了老对头。
苏染判断着前后的路况，正打算找一条好撤退的道。
小胖子忽然说道：“听说你爸死了？”
“你放屁！”一听到自己的父亲被人如此诅咒，那个年纪的苏染瞬间飙出了脏话，也顾不得跑了，直接回怼道，“你才死了！”
“我草你妈。”小胖子是个脾气火爆的，一听自己被人骂了，一个拳头就招呼在了苏染的脸上。
苏染从小到大没见过此等阵仗，更没被人这么打过，她捂着脸颊，鼻尖蓦地一酸，眼睛都红了。
猴精“怜香惜玉”般地对小胖子说道：“怎么能对女生这么无礼呢？”
他上下打量了苏染几眼，说道：“把你身上的钱交出来，我就放你走。”
苏染被打了一拳后，刚刚的气势弱了几分，声音细如蚊音，紧张得发颤：“我……没带钱。”
一旁的杀马特显然不信：“骗鬼哪？这么大个人了连钱都不带就出门？把包给我。”
说完，就要来扯苏染的背包。
苏染挥开那人伸过来的手，直接一个转身，就往身后逃去。
可她低估了那几人的速度，没跑几步，苏染的头发被人往后一扯，接着，整个人直接被反手按在了一旁的墙上。
墙是那种最粗糙的毛坯墙，苏染的一侧脸颊被按在上面，能感到粗糙的沙石摩擦着自己的肌肤，生疼生疼的。
苏染当即就痛得哭了出来。
瘦猴精示意一旁的胖子：“先搜她的包。”接着又露出一丝猥琐的笑，“……要是里面没有钱，就搜她的身。”
“哦吼……”旁边两人立马附和着不怀好意的笑声。
被钳制住的不甘和委屈，终是让苏染哭出了声。
忽然，“砰”的一声。
不远处的垃圾桶被人狠狠踢了一脚，发出刺耳的响声。
前方昏暗中渐渐浮现出一个欣长的少年身影，对方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回响在整个小巷：“他妈的，老子出来扔个垃圾都能碰上三坨垃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