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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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围巾，寒风争先恐后地从脖颈处灌进，温念冷到浑身打颤。
将大衣拢了拢，温念弓着背继续往前走。
才走出不过一百米的距离，她的双眼就被寒风刺得通红，而鼻尖和脸颊亦是如此。
此刻她好想爸爸妈妈啊，也好想宋亦然，以往的冬季，她会跟他在花园里堆雪人，打雪仗、放烟花。
他们会待在一起复习，一起学习，一起玩游戏。
可后来啊，所有的美好都终结在了陆瑾之手里，她再也没有机会跟宋亦然打雪仗，堆雪人了。
没有了，没有了，再也不能了，他的腿断了，他的手指也被切下了。
怪她，都怪她，是她不好，是她连累了他，她为什么要被陆瑾之看上，为什么？
如果她没有被陆瑾之看上，那么她的亦然怎会遭遇这些呢。
晶莹破碎的泪珠从眼眶中渗出，飘落在凌冽寒风中，它与雪花为伴，而后双双坠落。
温念张开唇抽泣着，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日宋亦然被折磨的画面。
窒息感和无力感密密麻麻的笼罩着，爬上她身体里的每一寸血肉，撕咬着她的经脉。
思绪飘忽，飘回到那个废弃的化工厂里。
办公室里的那个男人也不知是死是活，如果真的死了，那她就成了……杀人犯。
想到这里，温念只觉得压抑窒息，她一只鸡都没杀过的人，居然杀了人。
脚步越来越沉，温念的脑子很胀很痛，随时快要爆炸一般，她强迫自己停止思考，不去想那个男人，忘掉那些血腥的画面。
她是正当防卫，她没有办法，她不是故意想杀死他的，她若不反抗，她现在就只能成为一具尸体。
所以别害怕，别害怕，要坚强一些。
温念安慰着自己，一点点纾解心头难消的窒息感和罪恶感。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呼吸终于平缓，笼罩在她身上的阴郁和窒息随风而去，令女孩得到了解脱。
擦干了眼泪，她疲惫的躯体中终于有了一丝拨开云雾的光亮，那是空洞无光的双眼溢出的面对未来的希望。
她终于看到车看到人了，前方的路口，左侧路上，一辆白色的轿车正朝着这里缓缓驶来。
温念快步跑了上去，期望能比它更快到达路口交汇处。
远光灯落在了她的身上，一晃而过，但那一刻温念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等在路口，温念激动又紧张地朝它挥舞着手。
驾驶座上的女人看了一眼，面色犹豫，蹙了蹙眉，她还是缓缓将车停在了温念身侧。
车窗只放下不足手掌宽的宽度，女人带着几分谨慎。
“有事吗？”
声音微冷，带着几分疏离，这是一种对待陌生人的态度。
“你好，你可以载我一程吗？”
“我跟我老公吵架，他把我丢下自己走了，我的手机和钱包都在他车里，我打不到车也遇不到人。”
“你可以帮帮我吗？”
绵软的嗓音总是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加之那一双看着就很乖很纯的眼睛，女人心底泛出几分怜惜。
但看着女孩那张微微肿起的脸蛋和她手中的钢棍，女人皱了皱眉，不知是在思索些什么。
目光扫向她身后，发现白茫茫的一片空无一人。
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温念时，女人又一次被那钢棍所吸引。
温念很快反应过来，迅速扔掉了钢棍，没再说话，只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灵动眼眸望着女人。
女人抿了抿唇瓣，蹙起的眉头松开，“上来吧。”
“谢谢，谢谢。”
“咔”的一声，女人解了中控锁，温念迅速拍了拍身上的雪，拉开后座的车门弯腰坐了上去。
久违的温暖在她上车的那一瞬包裹着她的全身，温念鼻头酸痛，终于有了一丝的安全感和轻松。
“真的太感谢你了。”温念坐得端正，像小学里被老师纠正坐姿的小孩。
女人勾起一丝恰到好处的浅笑，“不用。”
许是为了缓解车内沉沉的气氛，女人主动开口跟温念聊了起来。
“你看着还像个学生，没想到这么早就结婚了。”
“啊，是有点早。”许是因为撒了谎，温念面色尴尬。
“你们还没有孩子吧。”
温念摇摇头，“没有。”
“你脸上的伤。”女人通过后视镜看着她，话语戛然而止。
温念抬起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火辣辣的刺痛感瞬间传来。
“是他打的。”温念低下头，不敢看她。
其实傻子都能猜出来是谁打的，毕竟不可能自己扇自己吧。
“你们结婚多长时间了？”
“刚满一年。”
“他平时也这样吗？”
“嗯。”
……
女人跟温念聊了很多，话题全是围绕着她的婚姻。
话里话外女人都是在劝她离婚，温念自然听出了她的意思。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她一直在撒谎，所以她只得附和着女人。
道路上的车辆多了起来，暗色被周围的万家灯火所驱散。
温念不敢回到市里，更不敢回家，害怕一个不注意就遇见陆瑾之的人。
为了保险起见，也为了不给女人制造太多麻烦，温念让她将自己放在了途中的一片老城区。
“你真有朋友住这？”女人是有些怀疑的，毕竟这里怎么看都不符合女孩的身份。
她看出温念身上的衣物不菲，人虽有些狼狈，但看着并不像是一般人家养出来的女孩，按理说是接触不到这些地方的人。
除非，除非只是她嫁的男人很有钱，如此就说的通了。
温念点点头，“真的。”
女人纠结了片刻，“好吧。”
“那你注意安全。”
温念点点头，正准备抬手拉开车门，但忽然想到了什么，手上的动作停下，她转过身来认真望向驾驶座上的女人。
“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女人扭头疑惑地看着她。
“你可以假装没见过我吗？如果有人问起的话。”
女人虽不解，但还是应下了。
“谢谢。”
“你可以给我个联系方式吗，我想等回去了好好感谢你。”
“不必了，不过举手之劳。”女人冲她微笑，这一次没了最开始的那般警惕和疏离。
温念也跟着笑了，笑容很甜，“好吧。”
“那我下去了，今天谢谢你了。”
“嗯。”
拉开车门走了下去，女孩乖乖站在路边，挥了挥手，目送着女人离开。
借住路灯，她暗暗记下了她的车牌号，她想等后面安定下来一定要好好报答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