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入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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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军营，顾黥廉到了北平，黄叶尘土浮在地面上，看不出这个曾经的京都是多么辉煌，甚至有些凄凉。
而顾黥廉，他眼中荒凉，心中却是乱如麻。
如若真的像那那个士兵说的，时间一久，自己指定被遗忘，可要是自己周围还有其他人盯着，便是这辈子与自由无缘了，想要在北平做个普通人哪有那么容易，自己还会随时被指派的人盯梢。
顾黥廉正困苦的游走在大街上…思绪烦乱。
“来呀来呀，梅长春戏院子开票啦~走过路过莫要错过呀！”
顾黥廉只耳听着戏单个字，便拔不动了腿，何事不能听完了戏再做考量，正想着便走到这买票口。
“爷可是要买票？”
“嗯，今夜有何曲目？”
“额，今夜有霸王别姬，还有牡丹亭，您要是听乐了，给点赏钱，剩下曲目您来挑。”
“有昆曲……我来挑？您这戏园子合着唱的不佳呀，倒时给的赏钱哪能只有我一人的份？”顾黥廉打趣道。
顾黥廉的计划里有来北平学戏，当初父亲说送到北平来的那一瞬，他就计划着来北平听一听京剧，如今阴差阳错倒是碰上了。
“哎，您这话见外了，您是新客，又是位南京来的军爷，您看看你这手，摸过枪杆子，虽说是新磨得，哎不过小的不会乱说，只当您图一乐便衣出访~”
“你…怎么知晓。”顾黥廉有些后怕，居然会有人认出手上的磨泡。
“爷您口音里自带着，再说戏园子每天客来客往，见过的人物多了，今个多捧捧您，明个再捧捧些个老爷少公子的，行了，也不耽误爷儿的时间了，这票钱给您留着喝个茶水，忘了小的说的胡话，那爷儿慢走～”
顾黥廉一通话听下来，虽心里有些忌惮，但也能排除他是特务的可能，其实话里话外都在说每天来的人都有些身份，能在这硕大的北平凭借一口好口才生存下来也是一门本事，但他转念想的确实自己唱戏的手不嫩且有伤，怕这些个人都能瞧出来。
于是立马买了一副手套，为了掩盖身份，假胡子假眼镜也不能少。
只是口音问题，他还要多加注意，京城来外客，不是军就是商，他做戏子，只能用黄老弟子做挡。
终于熬到了开戏之时，顾黥廉特意挑了个与戏台最近的地方，不是为了听唱，只是为了感受台上的气氛和那花旦的神韵。
“良辰，美景，奈何天~~”顾黥廉本是看的入迷，却被一声出戏的声调给拖回现实
“昆曲怎么能是这么唱呢，我都听不下去了。”顾黥廉在台下嘟囔着。
“他姥姥的，谁他丫的乱规矩！”后座群声四起。
“你这应该是良辰美，景奈何天。”顾黥廉到认真的讲起戏来，全然不顾其他人。
“快来人撵出去啊！”
几个伙计抄着家伙赶了过来。
“你行你上，在台下起哄算什么？”周围的听客也都不是些好脾气。
“行，我上就我上。”
顾黥廉不顾阻拦，单手撑着跃上戏台
一旁掌柜的连忙上前将顾黥廉拉到一边“诶呦我的爷，您可别，咱这戏园子可不能坏了规矩呀~”
“什么规矩？”顾黥廉微皱眉头。
“您得交够了租金，签好了合同，咱们还能借您戏服，您好好的唱怎么样。”掌柜的笑着脸迎着顾黥廉。
“什么合同？”顾黥廉低眉扫着，好不容易得这机会唱戏，偏偏还要走扰人的流程。
“就是您上台唱戏，万一把客们都扰走了可怎么办，签了合同，算是一个保障。”掌柜的低声说着，生怕他听出些什么。
顾黥廉打眼扫了扫就知道掌柜的憋着什么坏心思。
从前在黄老爷子戏院看到了多少，他有怎么会不知。
“好，签。”顾黥廉摁下手印，点了点头。
“姚娘，带莲爷下去换行头～”掌柜的眼神中满是奸佞。
不久顾黥廉便穿上了许久未见的旦角儿行头
穿上的刹那间，仿佛她的灵魂然与自己融为一体，她美丽而动人的一生融化了此时的顾黥廉，他轻推开帘子，双目含情的望着台下 。
“原来~~”一开嗓便已是杜丽娘附身，曲音婉转，音调具有极强的自然性和可塑性，准确而又流畅，似乎这曲子就是为他的嗓子而生的。
“对味，就是江苏一带的腔，15个剧种融起来，也是头次听这么协调的。”掌柜的摇晃着脑袋
“也不知观众老爷们听不听得惯…”
此时顾黥廉在台上唱得越好，掌柜的便在台下越高兴，他顾黥廉的名字也已经取好就叫栀莲……
“好！好！！！！！”台下已经道好成一片，赏钱一个个落在台上，甚至砸在顾黥廉的身上
但这一刻的喜胜过了所有的痛，只在此刻，他顾黥廉唱的戏被认同了…
“来钱了。”掌柜的呲着大牙。
顾黥廉妆扮有些花了，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一旁的伙计将他扶下台去。
“莲官唱的可还欢喜？”掌柜的一旁讨喜的问着。
“自然欢喜得紧，谢过掌柜的了，那在下退下戏服这便走了，不耽误您闭门。”
顾黥廉故作想要离开之意。
“诶，您可不能走啊，您可是我梅长春戏院的门面之一啊，这合同可都签了。”掌柜的掏出刚签好的合同。
“合同上有，您自愿卖身入我梅长春，合同即日起效，除非身死，否则永不赎身，合同起效即为卖身契。您看不是？”
“方才我签过的不是此份，再说什么时候你们还用卖身契？”顾黥廉话才出口，犹豫了半分……
“赎金可否能换得？”
“那要看您给了多少……凭您的能力和如今听众老爷们的的反响来看，若您能再练一练，学（xiao)一学身价还能翻一翻，倒时您想走我们也拦不成…”
这掌柜的真是嘴上抹油，心里流油，圆滑的很，说的顾黥廉一套一套的。
出去是党军的奴隶，留下虽是梨园的奴隶…
反正没有任务之前就在这戏班子里总没有坏处，要是向那老头子要钱指不定就让他知道自己卖在戏班子这事，那还不得断了父子关系，再断条腿。
“好，我同意”
“字也为您取好了您看看？”
“栀莲？”
“哎，对，您觉得如何？”
“甚好，不若再加上一姓，尹栀莲”
“哎哎哎，甚好，就等着您取呢，咱戏班子历史久着呢，看您这唱功师从何处啊，就是这身段还不够柔，咱班子不同人有不同人的长处，您可以都请教请教，若是您不乐意就不用拜师了，但若是将来想继承这班子，您得找班主再行商量。”
掌柜的一路牵着顾黥廉走向戏班后院里，随后安排了间屋子住下，各房知会了声，待明个再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