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9：种下一枚怀疑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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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吃饱喝足的圆硕肚子，黎罗走回美术馆场地，远远就看到签售会早已结束，可还有不少迷妹蹲守在休息室外的大门处等待那位红发美神下班。
“黎罗，刚吃饱，别走太快…”身后的卡乐莱斯在自行车车道前一把挽住着急回去的女孩。
黎罗被卡乐莱斯那双手冰到浑身起鸡皮疙瘩，回过头来眯着眼气鼓鼓：“也不知道是谁瞎投喂我的…我又不能浪费食物，放久了又不好吃了…”
“吃吃喝喝还不足够呢。”卡乐莱斯的手接触到温暖体温的黎罗便冒起了寒气。
“下次我带你到世界各地玩，不用护照，不用带行李，不需要交通工具，就当是在家门前散步。”
黎罗瞪大眼，傻愣愣地重复一句：“去世界各地旅行等于是在家门前散步？”好有趣！
“我不去。”黎罗笑着回应。
卡乐莱斯松开了手，似乎在反思自己的提议为什么没吸引住她。
“你作为异世界，不，逝者世界的人，可以在全球飞来飞去旅行。可我作为地球人、良民，这样做属于是偷渡！”
黎罗思来想去也能肯定一点：“莘纶哥哥不会愿意让我和你去玩的。”
“那等你回家，我还会来见你…因为要保护你的安全。”卡乐莱斯拿出手机让黎罗输入她的号码。
黎罗眨巴着眼：“你们死神使者，应该可以调查所有活人吧，我的号码你不知道？”
卡乐莱斯点头：“是的，只是我根据调查引起的思考是，你全校有671个男生，其中有670个活人可以成为你今生的男友候选；
全国有超过三百户家庭渴望领养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可你一家都不愿意了解；
你的通讯录里只有五个人的号码，排除一个正常的初中同学，剩下的全是鬼…那我可以加入吗？”
黎罗把手抱在胸前：“我才不给你号码！你不是又要给我发精神污染的话，比如那句‘你家阁楼’…”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卡乐莱斯的身体又靠近了些，手机几乎递在黎罗脸前，“拜托你了，让我躺尸在你的列表，让我看到那串属于你的数字就行了…”
黎罗握着那部手机就像握着一块形状纤薄的冰块，外形是寻常手机，只是外壳上的标志是地球上从未发布的智能机品牌：一把镰刀刺入骷髅头盖骨的形状——祭都制造。
黎罗确实好奇死神使者的工作，他的居住地，祭都的模样，想见识这部魔法制造的手机，想端详他的镰刀…可这份好奇心得强忍着，忍到七八十年后。
黎罗把输入好号码的手机怀给卡乐莱斯，随即不断对自己的双手哈着热气搓了搓。
不过两秒，黎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以为是哥哥又在催她回去，赶紧拿出来查看。
是一串陌生的，带着字母和数字的号码发来的图片，一颗有着开心笑容的骷髅头被下面燃烧的熊熊大火烤地蹦蹦跳跳。
这是什么地狱表情包！
黎罗抬起头，一眼望到卡乐莱斯心满意足的笑容，他珍重地告别：“那我先回去工作了，感谢你陪着我。”
黎罗有些不好意思：“都是我大吃大喝你请客来着…你…您去忙吧…”
她别扭又谨慎地退后走向身后的美术馆，莫名回过头，发现卡乐莱斯在目送她，她又忽觉尴尬地朝他摆摆手：“再见。”
可卡乐莱斯回应的，是九十度的鞠躬。
黎罗红着脸飞奔逃跑。
卡乐莱斯的身影已然消失，隐身，西装，隐藏在大树深处，铃响，当然不是刚离开的女孩打来的。
“喂？”“卡爷，你人呢，我刚光明正大地被调过来，你就翘班了？你当我不会告发你？”
“我没…”“你约会去了？女孩什么样啊？答应了？她想多久死？要我帮忙吗？”
“你呆在原地，等我回来。”卡乐莱斯的兴致已经没了，只能收心补补今天的工作时长。
“你负责的这个片区是个好地方啊，风景那么好，鬼又那么多，死磕在这一辈子都有足够的工作做，不必长期远调，哎，我也喜欢这！”
卡乐莱斯一万个不愿意：“人手不够，祭都派遣只安排一个片区一人。你和其他那帮同事只是暂时因为朽魔的事来这搜查，一个月内没结果也得调走。
留下来的唯一一个，还得是我，你别跟我抢。”
“如果你尘烬在朽魔手上了呢？”电话里的声音倒是对可能的未来而幸灾乐祸，“你是不知道我把你救下来时你伤得有多惨！”
卡乐莱斯叹口气：“那是因为全开战力的钥匙寄放在你那了。正好我们见面，我们互换东西。
…那什么百万年怪物，我们服侍的神明、分流的力量，不是自世界之初就存在了吗，看不起谁呢。”
对方却还为有趣的外勤任务的激动不已：“嘿嘿，你这边好好玩啊，这么大的搜查讨伐任务百年难遇。
你在，你喜欢的人也在，我喜欢的人也在，敌方也在，啊…刺激，我好像浑身发热了，心都在怦怦跳！”
卡乐莱斯一头雾水，眯起了狭长的双眼，打断对方自娱自乐般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你喜欢谁啊…等等，你，有心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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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出自己的身份通过安保，黎罗顺利回到了美术馆内的休息室，一进门就打了个饱嗝。
“你去哪了？”面前的阴影遮盖住了女孩，居高临下的声音吓得她一激灵。
“莘纶哥哥…”黎罗甜笑着抱着画集绕过了他，走向沙发，发现茶几上的盒饭一口都没动，看来是莘纶还在等黎罗回来一起用餐，“…我已经吃过了。”
“我以为，你不会去多久，晚饭前就会回来。”莘纶沮丧的声音让黎罗陡增负罪感。
“我…”黎罗正要解释，回头就看到莘纶的手已经伸到她的口袋里，抽手就拿走了她的手机。
“哎你！”黎罗赶紧想抢回来。
“你改密码了？”莘纶撇撇嘴，转而要抢黎罗的手，掰她的手指要解锁屏幕。
“救命！救命！你要折断我手指吗！”黎罗赶紧满休息室跑，一激动，差点一个反胃把下午吃的东西全吐出来。
莘纶不得已退后两步，继续尝试解锁：“你说的初中同学，是哪一个？”
“就算告诉你，你也记不得了吧…”黎罗自己知道，下午根本不是偶遇初中同学和她出去玩，而那个人，她也不好解释。
“多亏你初中的功绩，你班主任叫我去喝茶聊天的次数足以让我记得全年级老师和同学的名字。”莘纶解锁失败，手机已经禁止解锁五分钟了。
他只好停下来，拉谨慎防卫他的黎罗坐下。
“是谁？男的女的？他还请你吃饭了？”莘纶注意到黎罗鼓起的肚皮，还忍不住想戳。
黎罗咬着牙，看哥哥非要追问，她忍住所有不自然的微表情：“我遇到杨隐礼了，我以前的好闺蜜。”
莘纶明显不信：“啊，那个来过我们家，在客厅玩什么降神仪式然后把咱家地毯烧了的漂亮女孩是吧。”
“嗯，不过她赔偿给我们的地毯值400万…”黎罗也回忆起来。
莘纶这时把手机递给黎罗：“刚和她结束约会，那就给她打个视频电话报平安吧，也得问问她是不是安全到家了，对吧？”
兄妹俩默默坐在沙发上仿佛开启了心理博弈，黎罗皱着眉略带紧张地看着屏幕解锁时间的倒数。
莘纶很敏感，他能看出黎罗的心事，只是喜欢时而装傻时而回避，可今天，此时此刻，他很多疑，他想揪出黎罗记忆中的那个神秘的人。
“莘纶，你为什么不相信我？”黎罗握着手机，严肃地质问过去。
“我们都在陌生的城市，我只是来这一趟工作，放不下心让你在家所以带你陪同着我，可你一个人跑去了别的地方，如果你走丢了，我该怎样才能找到你，我会…害怕。”
黎罗心里一紧：“我今天生气了，所以出去玩了。”
“为什么？”莘纶想知道缘由。
“你的工作真是让所有少女心花怒放啊，我的嫂子会在这些粉丝中脱颖而出吗？”黎罗的目光瞥向一边，不敢直视莘纶，但语气冰凉。
“我搞事业呢，不会给你找嫂子。”莘纶朝黎罗坐近了一些，“你是因为这个生气了？就告诉你呆在休息室，别去看签售会现场啊…
于是，你就在现场遇见了杨隐礼？”
莘纶突然又把话题拉了回去，黎罗的意图失败。
“嗯。”黎罗已经看到手机解锁的倒计时结束，心跳愈发加快。
“打给她，看她安全回家没。”莘纶此时的话语倒是温柔，其实字字带刺，一定要戳破妹妹的谎言。
黎罗打了个哈欠：“肯定早回去了，说不定都洗洗睡了，我也困了，我们先回民宿吧。”
她起身，往门口刚走半步，身后的力量一把将她拽回去，黎罗一没站稳跌坐到了莘纶腿上。
莘纶不依不饶，身体靠过来，双臂锁住黎罗：“现在就打，我看着。”
沉默中，背对哥哥的黎罗举起手机的手微微颤抖，她解锁屏幕后，悄悄遮挡住新添加的号码，点开了杨隐礼的名字，如他所愿打去了视频电话。
“黎罗？”屏幕中杨隐礼穿着雍容的雪白睡裙，侧躺在贵妃沙发上看着对面烧红脸的女孩，因为角度问题，没有看到她背后的人。
“礼礼，你回去了没呀，今天我们去吃的那家冰淇淋实在太冰了，你没肚子疼吧，我刚找到我哥汇合，待会也回去了，下回你要提醒我给你寄一本画集哦…”
黎罗一阵说，可禁锢她的手臂渐渐收紧，他不准她再多说了。
杨隐礼平静地多观察了两秒黎罗的表情，顺手抓起面前的一把瓜子，随意又清闲地磕了起来：
“我肚子不疼啊，反而是你啊，吃太多了，今天吃吃喝喝暴增的卡路里能让你增肥但是完全不健康…画集嘛，不用寄了，当然是我得买光出版社给你们支持啊…”杨隐礼顺着黎罗的话回答着。
这时莘纶从黎罗的背后出现入镜：“嗨，杨隐礼，好久不见。”
杨隐礼眉头一皱：“嗨。”
“你回家了？什么时候搬来这边了？离我们这很近吗？”莘纶问出这些模糊的问题让黎罗只觉身体忽冷忽热。
“我回酒店了。你的签售会不太顺利吧，所以我带黎罗去玩了，她也安全回去了，可别找我算什么账。”杨隐礼对莘纶的态度明显有芥蒂。
“我要洗洗睡了，明后天都有行程。黎罗，我们下次见。”她一甩黑长的秀发，放下瓜子，对屏幕中的女孩眨了眨眼，笑容转瞬即逝，屏幕一黑，挂断了通话。
黎罗发觉身上的禁锢松开了些，她能正常深呼吸了，她放下了手机，重新锁屏，转向莘纶：“…你还不放开我吗？”
莘纶松开手，瘫在沙发靠背上，似乎还在因怀疑而思索着。
不过黎罗却并没有起身离开，坐在他的腿上顺势转过身去，更加用力地抱住了莘纶：“你对我的指控失败，所以你得赔偿我。”
莘纶却反手掐住黎罗两边的脸颊肉，像提仓鼠一般把她又推开了：“我撤销指控，那也无需赔偿。我热，别抱我。”
黎罗却有些气急败坏：“那我也去办签售会，对每一个粉丝都大喊‘我爱你’！
我跟他们握手，合照，拥抱，还献吻，让整个会场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你根本就近不到我身边范围百米！”
“你跟我吃什么醋啊…”莘纶又怕掐疼黎罗的脸，又摊开手掌揉了揉，“我这只是工作。”
黎罗似乎真的生气了，拍开莘纶的手远离了他：“这种签售会的规模只会越来越大不是吗，所有粉丝都得到了你的爱，她们会越来越喜欢你，疯狂拥挤着往你所在的位置靠近。
我在你身边，只会被挤开，避之不及地被她们推搡踩踏，因为她们只看得到你一个人在发光…”
“什么意思啊…黎罗…”莘纶伸手过去想安抚她的情绪，可黎罗甩手就抓起了随身物品，打开休息室的门跑了出去。
莘纶有些懵，也赶紧收拾好面前的东西要追上去，他拿起了黎罗遗落下的签名画集，突然迟疑下脚步，握紧了那本画集：“这是什么能量…什么人，碰过这本…”
莘纶渐渐放大的瞳孔里塞满了黎罗逃跑的背影，他感受到附在画集上死气沉沉的能量在褪去，可惶恐与不安却迅速蔓延在他的指尖瞬间将他刺痛。
他已知晓，“不祥”正徘徊在那个女孩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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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黎罗从未和莘纶冷战，因为黎罗认为自己天生习惯与喜欢的人亲近热络，对他笑，与他打闹玩乐，更乐于牵手拥抱。
年纪尚小的黎罗由莘纶亲自送去上初中时，他就是紧紧牵着她的，也许只是因为这条上学路上人行道太窄，他们只能靠得这么近，以免繁荣急促的车流会剐蹭到纤弱的女孩。
到了校门口，黎罗从来不会先松手，她会先转身抱一抱莘纶：“爱你！”
父母还在厨房忙碌，莘纶负责端上做好的晚餐，黎罗坐在餐桌前晃着双脚，咬着筷子，笑着看莘纶把干净的餐盘放在她面前，于是她说：“爱你！”
课业还不是太难，莘纶还能辅导一下黎罗的作业，他思考一番终于为她解读出一道物理题，开始详细为她讲解，最后又为难地说道：
“我也不确定对不对，如果错了你就问你同桌吧。”
“好哒，爱你。”黎罗如是回应。
接着有一天，黎罗上完晚自习劳累地回到家，莘纶早等在家门口替她摘下书包，黎罗的疲惫一扫而空，她笑着说：“爱你！”
可隔着老远的爸妈坐在电视机前，僵硬地转过头来，对女孩说道：“黎罗，不可以总是把‘谢谢’换成别的俩字哦，别戏弄你哥哥。”
黎罗一时间觉得自己做了错事，她看着站在她面前默不作声的莘纶，她小声说道：“…对不起。”她跑开了。
莘纶以为要在睡前安慰一下黎罗，于是给了她一个晚安吻轻轻贴贴她的额头。
黎罗马上就笑了：“谢谢莘纶哥哥，爱你。”
那当然不是戏弄。
可莘纶也许会岔开话题，也许在故意曲解意思，他从未回应，一次也没有。
“秀彬，我爱你。”“白宝，爱你。”“佳佳，爱你。”“莲莲，爱你。”…“爱你们爱你们！谢谢！”
他对她们百呼百应。
好气。气死了。气死我了！
黎罗从床上窜起暴打枕头。
“黎罗？早点睡。”楼上的莘纶听到楼下的动静，恍然迷糊地叫了声。
黎罗咬牙切齿地瞪着天花板，定住两秒又猛然埋下脸砸进了枕头里。
她下决心，今晚是不可能和他和好了，就算是回家了，头两天也绝不和他说话！
她心有不甘地刷着手机，这时弹出了信息窗口，是杨隐礼。
“你没事吧？”她问。
黎罗气鼓鼓嘟起的脸瘪了下去：“我没事，谢谢你帮我解围。”这时她回想起了她帮自己在视频中撒了天衣无缝的谎言。
“你知道莘纶签售会的事？”黎罗问道。
“他都上热搜了，很难不知道，我本来也想来看两眼的，他签售会的黄牛票都炒上千了也真是没必要，以后他还会有更多更大型的签售会，甚至还会有直播，我就不稀罕来看了。”
杨隐礼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想逃离莘纶了，逮到他开签售会的机会逃，却被他抓回去了？”
黎罗笑了笑：“没有没有，我当时…去见了一个帅哥，不想被莘纶知道。”
“别是那个姓代的吧。”
“不是，我跟他绝交了，他都休学了，都不知道人在哪。”黎罗的记忆里一闪而过那座巨大古老的玫瑰塔楼。
“我记得新闻里说海纳德中学发生了小规模的地震是吗，还一直有传说那所学校的灵异事件，好多人都转学了。”
“我也要转学了。”黎罗回了句。
“去哪？”“还没决定。”
杨隐礼也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激动地快速打字：“去【圣兰尼自由意志中学】吧，也在你家的城市，只是在城北端，离你家远，但可以住校。
教学配置，校园环境，食堂菜色，住宿条件你都可以完全放心！”
黎罗看姐妹这样安利，弱弱问一句：“你这么了解，这所学校，不会是你家开的吧？”
气泡话框里简单回答一个字：“对！”
她连忙又回应道：“只要你转学过来，我保证你去最好的班级，并且作为插班生，你不会孤独。”
黎罗这时确实担心去一个陌生的不熟悉任何一个同学的环境，下一秒，她的担忧被打消，因为杨隐礼说道：
“我会停止在家教育，和你一起入学，我们，再次成为同学和闺蜜吧。”
黑暗中，手机屏幕仅仅照着女孩的脸，不过动静还是让杨隐礼身边躺着的女孩揉着眼睛坐起来：“你在和谁聊天？”
杨隐礼马上把屏幕光明正大地摆在身边人眼前，屏幕恍惚照亮那个漂亮的女孩，以及她额前耷拉着的一边红色一边雪白的头发。
杨隐礼对她说：“宝贝，和我一起入学吧，见偶像的机会来了。”
此时屏幕两端的女孩都有了精神，她们眼里都闪着光，隔着遥远的空间，清甜的声音和对话框中同时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