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0:放在眼皮底下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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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那水晶棱柱造型的小阳光房已经搭建好了,黎罗把那意外得到的白花放在中央最显眼的位置,花了好一段时间精心给植物培土,并不打算用拍照记录下它们的成长,而是对着植物写生。
莘纶揉了揉这几天忙碌过度的胳膊,看着电脑里的邮件沉默了一会,走出来倒了杯咖啡,透过窗户就看到黎罗蹲在阳光房里开心地赏花。
“黎罗,告诉你个事。”莘纶走出来,坐在黎罗身边的折叠椅上。
黎罗听见这语气,直觉感到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了。一直蹲地上的黎罗两手各抓一个小花盆护体,等待莘纶的宣布。
“后天,我要出趟差,去隔壁城市开一场我插画集的签售会,给那边的粉丝开个小讲座。”
莘纶汇报规划:“这一趟需要两天时间,还有下周周末,再去西城区举办一天签售会。”
这趟工作行程听着很寻常,可莘纶是那么执着的恋家,从没见过他在外过夜。黎罗点点头:“哦,那我们一起去啊。”
“那两天你要上学,所以让爸妈来接送你。我要和主办方出版社见面沟通不少事,所以要忙整整两天两夜。”莘纶喝着醇黑的冰咖啡,面容明显有些疲惫,但势在必行。
黎罗眨巴着眼:“你以前从来都没出去谈过工作呀。”
“是因为,我有一次开直播画画,出了直播事故,摄像头拍到了我的脸,然后,突然,火了,所以最近收到的工作邀请让我有点忙。
当然我赚了大钱之后会带你出去玩的呀。”莘纶拍拍黎罗的头顶。
黎罗轻松的神情凝住两秒:“好呀好呀,我在家会很乖的。”
等回了房间,黎罗开始疯狂搜索莘纶在网上出现的一切信息,翻看账号作品下面的评论。
“红枫天使下凡十秒…”黎罗尴尬到读不清那段标题,她点开视频链接,看到了莘纶端着水杯坐回了电脑桌前,一脸认真地调试直播用的麦克风。
他从不露脸,只是作为职业绘画的主播开麦聊天,分享心得。那天也和往日一样罢了。
“哎,这个摄像头被打开了吗?”他恍然反应过来,随即切断了直播。
再看下面的评论,有人说是一位黑客发现了莘纶,故意在他直播时给他开了摄像头。
接着评论区里吵得不可开交,十分之九的粉丝都希望莘纶现身,露脸直播,还有激进的人说看不到他的直播就要查他的地址,暴露他的身份。
而这些事,莘纶都没亲口告诉黎罗。
黎罗看得牙都快咬碎了,罗铭突然跳上桌来看热闹。
“罗铭你看,你的爸比好厉害,这么快粉丝都超过十万了。”黎罗苦笑着,担忧写满了脸。这又是莘纶的幸运加成吧,一炮而红,好坏参半。
而莘纶明显接受了这份人气,还转为机会,决定办签售会让粉丝亲临沐浴他的光芒。
看到黎罗的脸色不好,罗铭马上跳起来对着电脑里的莘纶打拳击。她关掉了网页,莘纶的事业她无权干涉啊,既然他已经做了选择,就让他放手一试。
“嗨呀没事,虽然他离家两天,我和爸妈相处…会有点害怕…
可我还有你这个小可爱陪我啊!”黎罗还手拍打罗铭的屁股。
“喵嗷~”罗铭发出爽歪歪的低沉喵叫,向后一倒,在桌子滑溜溜地滑出了桌子,肥滚滚的身体滑到了黎罗坐立的腿上,猫爪甚是诱惑地勾着黎罗的衣服。
黎罗忍不住抱着它狂亲:“既然你是这么可爱的小猫咪,就别怪我吃掉你了~”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在人猫乱叫的混乱声响后,罗铭又被莘纶丢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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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罗也不确定能躲代宁修躲到什么时候,如今自己的笔记、作业、考试,才能看到她的真实成绩,一查排名,让她不免得叹气。
“唉,没耽误我画画就成。”
看来只有做自己热爱的事才能心无旁骛,全神贯注。直到黎罗手指颤抖地放下笔,她看到了那张写了排排公式的草稿纸中间,被她无意识画出的身穿白礼裙的自己。
那条裙子被人为地撕扯掉拖尾和后纱,更加轻便,不过裙角上和画里她的双脚上都沾着脏污,黎罗直觉认为,那是血液。
是笔袋里只有黑笔,才没有细致画出来。
那么,不用刻意回忆那段失去的记忆,只要集中注意力,自然由速写还原出来不就是最划算的无伤通关法?
黎罗放学后直奔文具店:“我需要彩铅,红笔、蓝笔,这个好,彩色圆珠笔。”
做着自己喜欢的事,还能解开谜题,黎罗满心欢喜。
离开文具店时,她低着头,擦肩经过了驻足在她身后等待她的代宁修。
他怎么阴森森地站着不说话呀…瞪我呢?还是想堵我?
黎罗一时的紧张让她板着脸,垂眼躲闪,没有招呼,头也不回,校服的宽袖轻碰到代宁修的手。随即他们的距离又拉开了,她的身影缩小,隐去。
代宁修侧身回头,没有跟随,他的目光跟着黎罗头顶上若隐若现的鬼影,眼里的红点警告般地散开又凝聚。
他退后了,朝黎罗家相反的方向走去。
第二天,黎罗顺着班里敞亮的自然光往外一看,窗外的树木光秃秃的,一片叶子,一丝柳絮都不剩,仿佛一夜回到深冬,被寒风剥夺了一切。
黎罗的座位上坐着蒲菲菲,而代宁修身边的座位,在无声地等待原本的主人。
“怎么又换了啊?”黎罗赶紧问蒲菲菲。
而她摆出一脸与我无关的神情,摇摇头:“反正你不会再飞絮过敏了,老师也同意了,你快去吧。”
黎罗咬着手指,心里一紧:我要怎么活下去啊…
黎罗看似镇静地坐回了那熟悉的位置,可刚花了大价钱买各种笔,这在代宁修身边,就不敢画了啊…
那棵树突然全秃了,也太可疑了,是代宁修干的?他爬了一晚上的树把树叶全拔了?
哈哈他会干素质这么低的事吗…
黎罗全程如坐针毡,她掩饰内心的尴尬,甚至还有点讨厌代宁修用计把她调回来的行为。不和代宁修搭话,对方也心照不宣似的不问询任何事,两个人都像在当对方是空气。
该对他说:我们重新做朋友吧?
可如果他是真心的,万一他觉得还有机会纠缠不休呢,或者让他患得患失内耗折磨?
黎罗的手紧握着草稿纸,如果她真的拥有了什么魔力,真的能在自己的画作里找到一些线索,证明代宁修是正常人,或证明他真的对自己做过恐怖的事,那就好做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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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电视剧里,十有八九是主角偶遇了某种巧合,突然获得了神秘力量。
于是黎罗带着速写本独自来到了珠珠奶茶店。这里有着怪异却友好的店员,在诅咒的马路面前却有极好的生意和口碑,也许这里会有可拼凑的答案…
“太妃可可,中杯,半糖,热。”黎罗向营业员点单,视线拉长看到后厨制作奶茶的人,就是那个白发蓝眼的小哥。
这次黎罗直视这名店员的眼睛,他是连环杀人犯吗,他是中情局特工吗,他是黑暗男巫师吗?
他的瞳色像是极地雪山中的一块湖面冰晶,纯粹干净,有岿然不动的意念,正义到不容置疑的光亮。
黎罗发觉他的氛围,像极了阳光房里那朵奇妙的白花。
她收回了视线,走进店铺内,沉默地翻开速写本的封面,在这里一定有魔法加成,找回那“神之一手”的时刻,把她失去的记忆重现出来,对此,她可好奇到抓心挠肺了。
“您好,您的奶茶好了。”营业员直接见黎罗坐进了店内卡座,便离开柜台把奶茶送上了桌。
“谢谢。”黎罗微笑致谢,抬起头也不出所料地看到是白发小哥,他戴着口罩时的侧脸也是流畅立体的线条,不由得看久一些那雪山雾凇般的睫毛。
黎罗低下头,正准备摈弃一切杂念开始挥洒笔墨:“咦,大杯?”
黎罗看向柜台,原本偷偷望向这里的小哥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忙碌手上的事。
以前这人在我家附近观察,后来明明大胆到频刷存在感了,怎么到了面前还背过身去了呢。这个行为还不免勾出了黎罗的好奇心。
她看着奶茶的防烫纸套上印着可爱的猪猪,内部沉底着甜糖珍珠,巧克力浆附着在透明杯壁上,球浮在最上方,这么华丽丽的饮料,似乎也加不进去什么奇怪的私料了。
毕竟不是来这里看帅哥的,黎罗放下奶茶开始画画。打型、轮廓、切分、排线、层次,彩色圆珠笔勾画着场景、人物,仿佛是用上帝视角泄露天机告诉黎罗她忘记的场面。
告诉我,我的家发生了什么,爸妈、莘纶、代宁修,他们都瞒了我什么,删除了什么…
黎罗越画越深入,彩铅和文具摆满了桌子,直到一根笔骨碌碌——啪!
黎罗弯下腰捡起笔,终于停下来甩了甩酸痛的手,而手边就摆着一杯奶茶,正好渴了。
啊,真好喝。
她握着杯身,品味浓郁丝滑的饮料,这个店员好会啊,比以往做的都要更符合口味,只付了中杯的钱却送来了大杯。
黎罗咬着吸管不自觉偷看他,看他苍白的大手熟练稳健地摇动雪克杯,精确干净地倒入漂亮的饮料杯,看他服务、煮茶、清扫。
那大材小用、与他不相配的简单且繁琐的工作,他的举手投足都显得可爱又帅气。而他也时不时偷看过来的小眼神又明显藏了心思。
那份心思,绞尽脑汁又笨拙怯懦,没能介绍名字、未能表述身份,却已经是…失败的暗恋。
他又看了过来,黎罗则立起速写本远观她的画。他转身面向店外熙攘经过的路人,黎罗则抱着奶茶偷望他明晰利落的发尾、充满力量的肩背。
“算我白嫖到了吧。”黎罗实在难以把他想象成居心叵测的大坏蛋。
一喝奶茶,瞬间饱腹感和充实感润入喉中,黎罗的灵感泉涌,专注倍增。
而那位忙碌兼职的使者看了眼时钟,已经到了他的下班时间,偷瞄一眼,卡座上的女孩依然安静地沉溺在她眼前的线条里。
他不作打扰,心满意足地取下口罩,解下围裙,接受让手机不断闪烁标识的任务,该追赶实际的工作进度了。
夜幕降下,黎罗一脸严肃地合上速写本,柜台前那神秘的店员已不见踪影,傍晚返程的车辆拥挤在马路上车灯密集闪烁,不过到现在,也没再出现那惨烈的巧合了。
黎罗缓缓呼出一口气,谨慎又珍惜地收起速写本上所画中的真相,默默离开。
“我回来啦,今天吃什么呀~”黎罗欢跳着蹦跶进门。
父母都端坐在饭桌前,当女孩一进门才被激活启动一般:“才回来呀,先去洗手吧,饭菜在这呢,等会我给你热热。”
罗铭乖巧坐了过来,黎罗便把它的饭碗也放在了椅子上,搓搓手准备吃饭。
莘纶不在,家里就不再是丰盛宴席了,父母说是已经吃过了就聚在了沙发上看电视,黎罗一时间觉得不安又无从抒发。
“妈咪,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能告诉莘纶哦。”黎罗想引起家人注意。
父母都回过头来,他们的脸一半在电脑屏幕的蓝光下,一半藏入客厅里无光的昏暗中。
他们阴影中的那只眼睛是翻着莹白色光圈的。
一见此景的黎罗原本微笑的嘴有些抽搐,而妈妈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轻松又温柔地问询:“你不会谈恋爱了吧?”
黎罗尽力抛却内心的阴森和畏惧:“啊,不是,是有人给我表白了,我已经拒绝他有段时间了,但是他大概还没死心,我又不想伤害他…”
“哦?”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我们女儿看不上他?那你说说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儿?”
黎罗嘿嘿一笑,害羞扭捏地说:“和他在一起能自由、开心、默契地生活!”
爸爸点头:“可以,这个恋爱观没有问题,咱家女儿真棒!”
面对像是排练过的夸奖,黎罗只是笑笑,又吃下一口饭菜。
“那个单恋你的男孩儿,是在纠缠你吗?”妈妈边看电视边打开了手机。
这事他们不会是要偷偷告诉莘纶吧…
黎罗马上摇头:“我和他保持距离就好了,他会明白的,毕竟我这么普通,他马上就会移情别恋了。”
他要是真的马上另寻新欢了,或者找别人企图激起我嫉妒心,那他就是个大猪蹄子。
黎罗呵呵笑着:“我现在没有喜欢的人,我的爱人是‘学习’!”
她回到房间就把爱人放在了一边,继续画画。
十年时间,这个家对待谎言似乎都厌倦了,无心维护,黎罗渐渐感到不甘心。只有她,什么都不知道,而所有异常如同揭盖放凉的菜品捧在她面前,只需拿起刀叉尝一口,便知食材做法、来龙去脉。
黎罗握着笔,静下心来,大脑里有了模糊的画面,她马上勾勒出体块,画了一扇镶在天花板上的门,门上有一个方格窗口,从内部被封上了。
这不就是阁楼的门吗…
“去看看你家阁楼。”遥远的声音重重一敲黎罗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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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的气息渗透进墙壁,屋内彻骨冰凉。
黎罗套上外套走出房间,手机电筒光照耀前方,她想打开沿路的壁灯,但总觉得会惊动到爸妈。
她抓住楼梯把手,踩过每一阶台阶都只发出了细微的声响,楼上有爸妈的房间,她的目标先是悄悄去门口听听声音。
她时不时往身后照去光亮,又为自己拓宽视野看向前方。
等来到主卧门前,她关掉了手机灯光,以免光亮透过门缝让房内的人发觉异常。
她把耳朵贴上了冰冷的门,里面没有走动声、没有鼾声,一丝人声都没有。
唦——绷紧的神经被地板的诡异振动崩断,那是某个物体突然调转方向跑动的声响。
黎罗猛地把手机举起,打开电筒光照向楼梯口。
罗铭无声地坐在楼梯扶手角落,尾巴呼呼呼左右摇摆着,眼球反射钛合金亮光。
黎罗赶紧做出噤声手势,接着她觉得好笑,自己都被吓忘了,小猫咪怎么会懂这个手势。
可是最爱喵喵叫对她撒娇的罗铭此时默默走到她身边,毫无调皮地吵闹,将它柔软的身体蹭过黎罗的腿,引她来到这层楼的尽头——阁楼入口之下。
黎罗愣住了,我爸妈不住在主卧里,他们都住在阁楼?
黎罗不信,回头直接想摊牌似的抓住主卧的把手,一拧。拧不开。
她继续尝试,照理说如果里面有人,听见门锁的响动也该过来解锁看看外面。
可主卧内部一点反应也没有。
黎罗和罗铭对视一眼,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她的额头和手心都冒着汗,她把轻巧的梯子搬上了顶楼,架放在阁楼出入口之下。
这时她还是相信,因为梯子一直放在楼下很少拿上来过,没有人能每晚都悄悄进出阁楼。
再说,杂物、工具、老家具,都放在阁楼,根本不是住人的地方,爸妈去那里做什么呢…
她爬上去一看:“怎么阁楼还上锁啊。”锁旧得掉锈了,该有多少年头没开过了。
那更不可能有人上去了。
黎罗又重新下来:“钥匙会在哪呢?”
罗铭这时仰着头,双脚像在踩奶一样对地面踩了三下。
黎罗懂了:“一楼莘纶的房间里?”
意外的,莘纶在出差前就把自己的房间也锁上了。
黎罗丧气地蹲坐在莘纶房门口:“算了,睡觉,在家冒险一点都不好玩。”
可罗铭还没有放弃,他走到了地毯边,挠着家门,意思想要出去。
黎罗也不知怎么的,愿意听猫的话,她为了安全起见给它套上牵引绳,和它一起午夜出去,走到了莘纶房间的窗外。
只见罗铭跳上了上去英勇地抱住了防盗窗一阵扑腾,黎罗吓得心惊,两手放下面接着。
看着罗铭的肚子被防盗窗挤扁了之后它才顺利到了窗台,对着窗户一阵啃咬,毫无怜惜地抓挠,它把窗户抠开了。
黎罗倒吸一口凉气:“孩子,你前世是人吧?”
不一会,罗铭从房间里叼出了一串钥匙,丢在了黎罗摊开的手掌上。
黎罗没多管,带着猫咪回家,再次来到阁楼下。
钥匙试了一把又一把。一拧,锁芯弹开了。
“好了好了。”黎罗兴奋地用气声对罗铭欢呼。
她抓住把手推开了阁楼门,踩着吱吱呀呀的梯子将她的身体往上步步相送。
浓厚的灰尘扑鼻而来。
黎罗捏住鼻子,紧握手机用光探照着:“咳…”她尽全力压低声音。
她朝周边照着,看到阁楼很大,家具都被灰布遮盖着,一丝人类留下的活动痕迹都没有。
她突然害怕自己困在这个空间,俯下身对下面的罗铭打手势,希望它守在下面接应。
猫猫特工接下了任务。
她扭过头去看阁楼里被杂物遮盖最多的角落,今天就搜个遍,看看到底哪里能藏人。
她咬着小臂的袖子,不想自己看到老鼠蟑螂什么的就吓得叫出声来。
看了看前边,什么都没有,她又往角落走了走。
突然脚下踩到了什么柔软粘稠的东西,发出“噗叽”的声响。
听声音就是踩到某种粘稠恶心的物质。
被惊吓到浑身一抖,黎罗缓缓神抬脚后退,回身就抓到了堆放在这的余料木材,打算用木棍刮走鞋底的“脏污”。
一手抓着木棍,一手抓着手机,她垂眼往下一看。
“啊?”黎罗颤抖着发出尖声吼叫,“啊!——”
她摔倒在全是灰尘的阁楼楼层上,疯狂挥舞手里的木棒,手机摔落,可掉入了木块缝隙,手机被夹住的角度正好有光芒照耀着那块地面。
地面上是两张熟悉的面孔,是爸爸妈妈干瘪的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