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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岩止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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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

头曼穿着暗红色的猎装,上好了护甲,也安好了马鞍,看来是原本打算在狩猎的尾声下猎场,按照每年的惯例一样,射杀最后一只万兽之王,以此寓意着匈奴王至高无上的地位和匈奴帝国将在这位匈奴王的统治下称霸天下之意。

见头曼朝这走来了,猎场上的众位勇士都纷纷下马退至两侧,猎场上也已经清空了战利品,唯独那只烙印着匈奴图腾的雄狮的尸体无人敢动,此刻看来,是那样孤零零地卧倒在偌大的狩猎场之上。

猎场内外,寂静一片,在这种一句话不当便有可能惹火上身的时刻,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屏息着,连大声吐气都不敢,每个人的面上皆是战战兢兢的神色,紧张不已。

见头曼的气色不大好,皇后立即上前搀扶住了她,图格的面色依旧难看,但此时所做的第一件事也是来到头曼身边,接过头曼手中的弯弓,低声出言关心头曼道:“父亲大人,您可还好?”

好一幅父慈子孝的画面。

岩止眸光一冷,英俊无暇的脸上却是渐渐泛起一抹越发无可挑剔的温润淡笑来,他翻身下马,一手随意地按压在自己腰间的佩刀上,一手背于身后,高大的身子挺立着,像一尊威武的雕塑,无懈可击:“父亲大人。”

头曼没有说话,只是混浊暗黄的眼睛顿时聚敛起一股汹涌的暴怒之意,他的目光发现了那只倒地的雄狮,那是只能留给他这个匈奴帝国最尊贵的人的万兽之王,那只雄狮的身体之上矗立着黑羽利箭,侍卫从雄狮的尸体之上取下了那支利箭,黑羽末端,赫然就是岩止的太阳图腾。

大胆的岩止,竟敢如此大逆不道!

但头曼好歹在位几十年,为君者,最可怕莫过于君心莫测,这位已经越发苍老的匈奴王并未将那股盛怒之意痛斥出来,只是任谁都能感觉得到,此时的天气骤然间疯狂降温,冻结了空气,冰凉了每一个人的手脚,甚至让人们的心尖也跟着泛白洁冰,动弹不得。

岩止俊挺的鼻梁下方,那道性感却凉薄的唇缓缓地勾起了一道残酷的弧度。

搀扶着头曼的美貌的皇后依旧显得十分年轻,但在她看到那只雄狮竟然坠地不起之时,那张美丽的脸顷刻间变得苍白了起来,莫说这位陪伴头曼十几年的皇后了,就是图格和瑞祥也还未从刚才纷繁复杂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此刻单于的问话,竟是无人回答。

“岩止,希望你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头曼半敛着的眸光汹涌暗潮,噙着危险的气息,那双凌厉的鹰眸此刻也发冷地盯着岩止。

“请父亲大人恕罪。”岩止唇角悠扬,一个阔步上前,一手按胸稍稍俯身,他俊美绝伦的面孔之上,从容,又傲慢:“为了父亲大人的安康,儿臣自作主张射杀了这只孽畜。”

他态度恭敬,但那云淡风轻的态度,却显得如此的目中无人与狂妄自负,再一次深深地震惊了这位年迈的匈奴王,这就是他养出的儿子吗?即使是养了一头狼,今日也不至于此!

“为了你眼里这个父亲大人的安康?”头曼指了指自己,语带嘲讽,眸光越发寒冷。

“单于大人,此孽畜确有发狂之兆,岩止殿下可真是良苦用心,请您恕罪。”忽然一声年轻的男声响起,只见那头雄狮的尸体旁,正半跪着一个伟岸俊秀的少年,少年生了一身小麦色的健康肤色,头发黑而卷曲,眼睛明亮沉稳,此人正是贺达。

从尸体旁起身,贺达躬身向头曼行礼,平静地说道。

贺达的话,仿佛只是一个开始,颇有些年纪和威望的克涅首领继而也朗声大笑地附和贺达道:“单于大人真是好福气,若非岩止殿下射杀了这只孽畜,只怕它要伤害了单于大人您。”

“是啊是啊,刚才我等眼见着这只畜牲就要发狂了呢。”

“不错不错,臣等亲眼所见,多亏了岩止殿下,否则险些就要酿造大灾难了。”

“这只畜牲,死不足惜,只好在没有伤及了单于大人。”

“天神庇佑,单于大人永远安康,感谢岩止殿下保护了单于大人的安康。”

岩止默不作声地观察着这一切,他锐利深沉的眼睛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人的脸上,唇畔那幽深莫测的弧度更加深邃起来,带着张狂和肆虐的寒光万分凛冽,讳莫如深。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妙的电流,无形地在空中碰撞,最后却通通聚敛于岩止殿下那双墨黑淡绿犹如一道蛊惑的幽深星眸,消失在他的温柔与翩然之中。

“图格,你说呢?”

岩止漫不经心地勾起了性感的薄唇,带着侵略性的戏谑目光最终毫不避讳地落在了头曼身旁的图格身上,他看似在笑,甚至那张英俊如斯的面容之上经这么一笑,竟让人不禁为之神魂颠倒,日月失色,可看在图格眼里,却莫名地感到心底发寒,他在彻底嘲弄他的自尊心吗?

这么肆无忌惮地欣赏着图格复杂无比的脸上所出现的表情,就像是在把玩着一只濒临死亡之徒的信仰和自尊,他是那样的自信与傲慢,神情却又是如此的不屑与散漫!

图格面色冷沉,良久之后,他终于狠狠地咬住了牙,那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中挤出,带着最后的骄傲,却又不得不臣服的屈辱:“是的,正如他们所说,父亲大人。”

所有人都异口同声,他如此慷慨地给予他说出真话的机会,可是即使他说了真话,又怎么能抵得过大半数长老院的首领们异口同声地供词?他,这是在嘲笑他图格还是根本没将他图格放在眼里!

岩止他是如何做到的?他射杀父亲大人的万兽之王根本不是为了公然与父亲大人作对,那么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是在向他图格展示他的力量,警告他,还是…他根本就是在试探着什么?长老院,竟然半数以上的首领都追随着兄长大人,睁眼说瞎话!

岩止能忍这么多年,绝非为了一时之快锋芒毕露之人,他这么做,一定有原因!难道他已经做好完全的准备,他要行动了吗?到底是为了什么!

图格忽然觉得气闷难当,胸口就像快要爆裂开来一样,他紧紧握起的拳头的手背上早已经青筋暴起!

图格的话音刚落,猎场之上,猎场外围,所有人才恍然大悟一般,脸上的表情丰富极了,他们忽然之间感觉降温的天气正在回暖,阴沉的天空也散开了云雾,凝结成冰的空气也恢复了流动,空气不再稀薄,蓝天白云,碧草静湖,一切都像原始的那般美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那只畜牲发了狂,岩止殿下是为了单于大人的安危才将它射杀的。

头曼身后一直没有作声,悠然旁观的男子终于兴致高昂地眯起了那双银灰色的眼睛,满头的银白长发还是那么随意地坠放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刺眼极了,见好戏落幕,容和终于笑意盎然地拨开了侍臣走上前来,他一副风度翩翩的书生模样,正是这只狡诈的狐狸最美丽的外衣:“单于大人,今年我匈奴帝国收复了支雅这一肥沃的平原,实在是大喜事一桩,这可多亏了天神的庇佑和单于大人您的英名统治,今日是否也让各位勇敢的勇士也一享您的恩泽?虽未拔得头筹,可也勇猛可嘉。”

容和适时地岔开了话题,头曼身侧的皇后自然也是明智之人,她扫了眼自己那位仍旧沉着脸的儿子,这位美丽的妇人很快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微笑道:“是啊,单于大人,您看我们的儿子,瑞祥今年第一次下猎场,收获就已经这么多了,不愧是单于大人您教养出来的儿子,您可一定要奖励瑞祥啊。”

岩止唇边一抬,似乎没听懂皇后话中之意,他这一笑不打紧,这位美艳的妇人却忍不住心中一惊,这个无人教养的卑贱之徒,他为何要笑!难道他都不觉得羞耻吗?

“好!”头曼暗沉犀利的鹰眸依旧锐利寒彻,但他的心情仍然因此而稍稍得到舒缓,终于,他不愿意再看这个野心勃勃的儿子,缓缓地收回了视线,头曼下令道:“人人皆有赏!”

说罢,头曼便由着那位美艳的匈奴皇后搀扶着往回走,方才一事也不肯再提,不是头曼不知道岩止的野心,可如今的他,已经远远不是这个残酷薄情的儿子的对手,撕破脸,便是给了他动手的理由。

他相信岩止总不至于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做出什么畜牲才会做的事!

容和自然是将这一切都静静地收入眼底,他颇含深意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扬着那张比女人还要红润美丽的唇来到了岩止的身边,看似在随意地聊着天,可那语气却真真是意味深长:“岩止大人,看来您已经很清楚如今的时机如何了。”

岩止的心情看起来不错,他淡淡地扫了容和一眼,不置可否。

得到岩止的这个回答,容和顿时心情大悦起来,抑制不住哈哈笑了出来,然后恶作剧地凑到岩止的身旁,大胆地抬起一只手拍了拍高大的岩止的肩膀:“中原有句话叫做指鹿为马,岩止大人,您这可是异曲同工之妙啊!”

“谬赞。”岩止言简意赅,并未与容和多耗时,他早已阔步向前走去,将容和远远地丢在了身后。

孟轻尘驾着克拾拉远离了猎场,她与克拾拉的关系似乎因为那一次悄悄“合作”之后产生了微妙的变化,竟然不是一见面便相互较量,直到一个将另一个征服,另一个彻底将对方甩下背。

克拾拉似乎也极其不喜欢猎场那个地方,也难怪了,克拾拉是一匹绝世无二的战马,它在战场之上,面对的是真正强悍的敌人,加之它长时间自由不羁地生活在雪山深处,几乎每天都要与比猎场里的猛兽更加凶猛的对手较量,区区一个猎场里那些猛兽,克拾拉怎么会放在眼里?

与其与那些“畜牲”较量,还不如与这个聪明厉害的女子待在一块,克拾拉喜欢看到孟轻尘生气的样子,所以它会想方设法地做一些让孟轻尘恼怒的事情,比如将她摔下马背,比如故意不听使唤跑到湖里,弄湿她全身。

此时克拾拉似乎感觉到该是狩猎差不多结束的时间了,它摇摇摆摆地走到那个正懒洋洋躺在草地之上闭着眼睛睡着了的女子身旁,在她周围想方设法地要弄醒她,时不时低下头去拱她,时不时用尾巴去扫她的脸,气极了,就用舌头去舔她,因为孟轻尘每次一被它舔,都会大发雷霆。

孟轻尘总算被克拾拉给吵醒,但难得的是,她这一回并未对克拾拉可恶的行为表示谴责,有些懒散地撑着手臂坐起了身,一身清逸的月白色裙子之上也顺带着沾了几根草屑,然而她对这些浑然不在意,双眼睁开的刹那,眼底却一片清明,看来是根本未曾睡着过。

爬起身翻上了克拾拉的背,任由克拾拉将她带回去,事实上,她原本有些雀跃欲试的好心情,也因为莫那句只能在安全区域行猎的安排给打击得彻底烟消云散了。古往今来,轻视女子的心情始终未曾改变,即使是在西域这样鼓励女子学习骑射的地方,那些统治者与勇士,也始终都是男人,她孟将军从前杀的都是难缠的敌人,成千上万的对手,可让她猎杀兔子幼狼?像孟轻尘这样如此没有耐性的人,怎么可能能够感兴趣?

回到扎帐立营之处,莫早已在那等候,对于他们去了哪,做了什么,莫一句也未过问,狩猎果然已经结束了,孟轻尘没有问今年是谁拔得了头筹,因为有岩止在,这个悬念几乎是形同虚设。

“王在主帐里。”莫莫名其妙地丢下了一句话,便冷着脸牵着克拾拉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孟轻尘微微一愣,眨了眨眼睛,他告诉她这个做什么?

但一想岩止今日说的话,轻尘终于脸色一沉,往主帐的方向而去。

主帐之内。

头曼位居上席,皇后坐在头曼的身侧,其下是岩止、图格等各位皇子殿下,继而便是各部的最高领袖,除此之外,这座空旷的王帐里,在猎场里均有所收获的勇士也都是来自各个部落的贵族,此刻也在此帐之中,并未入座,等候单于的嘉奖。

王帐左侧,岩止依旧那身尊贵而内敛的墨黑色猎装,那身衣饰以银线勾勒,光泽却丝毫不曾被那墨黑所掩盖,穿在他高大修长的身体之上,更加彰显具有震慑力的王者风范与至尊威严,此刻这个莫测而俊美的男人正淡笑着坐着,星眸深邃,气度非凡。

头曼身侧的皇后苏白拉,今年不过四十出头,她的眼角虽有细细的细纹,可比之多年前,却并未再有一丝衰老之态,可以算保养得极好了,一眼看去,竟也不过三十多岁的并不算老的妇人,风韵犹存。

苏白拉嫁给头曼之前,乃乌孙的公主,如今乌孙那位现任昆莫,正是苏白拉的兄长。这位美丽的皇后也不知已经是多少次将目光逗留在岩止身上,那双眼睛里可谓是五味杂陈的心情,她对岩止素来又爱又恨,而此时这个可恶的没人教养的男人却总是流露出那样漫不经心的笑容,他的笑容实在是太刺眼了,惹得苏白拉心中愤懑,却又频频不由自己地将目光追随着他。

“瑞祥。”身侧的头曼忽然沉声念出了自己的儿子的名字,苏白拉顿时一惊,但毕竟能在头曼身旁侍奉这么多年的人,自然是有本事做到滴水不漏,她的目光又再一次慈爱地关切地落在了儿子瑞祥身上。

听到父亲大人喊自己的名字,瑞祥立即从座位上起身,阔步上前走到大帐中央,以手按胸俯身行礼:“父亲大人。”

看着这个已经有几分魄力的小儿子,头曼满意地点了点头:“听说你今天也收获不少。”

“父亲大人的夸赞儿臣实在不敢当,比起兄长大人们,儿臣还差得远。”在头曼面前,这个飞扬跋扈的瑞祥却表现得极为谦逊有礼。

“你的表现很好。”头曼似乎对这个小儿子越发满意了,毫不吝啬他的赞美:“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赏赐?

瑞祥猛然抬起了头,眼睛一亮,他眼角的余光忽然扫到了那个正在从帐侧进来的那个该死的女人的影子,瑞祥顿时不由分说地忘却了在头曼面前该有的礼节,又快又准地将刚刚踏入帘帐还未走进来的孟轻尘给拉了上来,一同在头曼面前站定:“父亲大人,儿臣请求父亲大人将这个女人赐给我,儿臣很喜欢她。”

孟轻尘突然被瑞祥给拽了上来,她还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便已听到了瑞祥接下来那段让她顿时恼怒不已的话,孟轻尘白皙精致的脸上顿时皱起了眉,眸光凌厉,拳头一握便欲甩开瑞祥紧紧拽着她不让她挣脱的大手。

若非此时在匈奴人的王帐之内,她一定毫不犹豫地一个拳头将瑞祥打个鼻青脸肿,可偏偏此时她不能动气,在头曼和岩止面前真的将瑞祥怎么样。

“别动。”瑞祥眉飞色舞地冲着轻尘瞪了一眼,警告她不准乱动。

要赐婚,不过是父亲大人的一句话而已。

瑞祥有些得意地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似乎已经可以预见到父亲大人满足他的愿望和这个该死的女人只能认了的那一幕了。

但令瑞祥没有想到的是,他那一句话,效果竟然如同平地惊雷一般,让整个大帐之内顿时沉默了下来,气氛微妙古怪。

最先变了脸色的是苏白拉皇后,她美丽的风韵犹存的面容之上顿时一拧,几乎是恶狠狠地瞪着她这个语出惊人的小儿子,娶谁不好,要娶这个中原人!

岩止把玩着酒杯的手骤然一顿,但他的脸上却没有过多的神情,如他所料的,见到孟轻尘,最震惊最受刺激的,非父亲大人莫属。

只见头曼忽然间眼神一怔,他苍老的脸上冷沉了下来,但那双眼睛里却仿佛有火光在跳跃,不,是火与冰的激烈角逐,他脸上的表情太过复杂了,浑身竟然正在隐隐颤抖着,这个在位几十年的匈奴王,曾经叱咤疆场打下这厚土阔疆的昔日王者,此刻竟然久久地说不出话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突然被瑞祥拽上来的中原女子,震惊到几乎根本没有听到瑞祥在说些什么!

素白的裙裳,白皙的肌肤,墨黑的青丝如绸,纤细的身形,清冷的气质,出尘的姿态。

那个女子,是她,月宿!

如此相似的轮廓,如此相似的清冷气质,如此相似的影子,分明就是那道只存在他的记忆里的月宿!

月宿,为什么她一点也没变,他已经从昔日威风凛凛的匈奴王,变成了如今这个年迈的老人,可月宿还是一点也没变,她仍旧和当年一样,一样的让他心潮澎湃,抑制不住自己。

当他看到那个中原女子弦细的手腕之上让人无法忽视的墨绿色镯子,那个镯子,头曼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难以呼吸了,他的背脊僵直着,两只手却在狠狠地颤抖着,月宿,月宿,月宿!

仿佛是勾起了头曼那颗苍老的不再颤抖的心,勾起了他的回忆,勾起了那些被存封的往事,直到很久很久很久之后,头曼才从刚才那样无法克制的震惊之中缓缓地回过神来,像是经历过一场激烈的决斗似的。他的眼睛出现幻觉了吗,还是被巫术摄了魂施了法?直到现在他才看清,眼前的那个中原女子根本不是月宿,她们的容貌并不相像,只是,她一出现,那种强烈的存在感,散发着凉意的存在感,让他已经没有足够的冷静去追忆月宿的容貌。

整个大帐内,没有一个人说话,单于大人的反应太过反常了,是因为那个女子么。

“父亲大人?”瑞祥不解地皱眉,父亲大人为何不说话了?

孟轻尘更是事不关己地冷沉着脸站在那。

“本单于有些累了。”头曼忽然之间感到疲惫至极,他抬起一只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低喘着气,连眼睛也不敢再睁开看那个女子一眼。

“父亲大人?”瑞祥忍不住再一次出声询问,甚至无视了他的母亲死命地给他传递着“闭嘴”的眼色。

头曼抬起了一只手阻止了瑞祥的话:“你的愿望,本单于会考虑,现在,我有些累了……”

“臣妾陪单于大人回王帐歇息。”苏白拉皇后再一次暗暗瞪了瑞祥一眼,示意他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惹他的父亲生气。

“不必了。”头曼忽然之间的拒绝让苏白拉有些错愕,但头曼仿佛没有看到苏白拉脸上有些尴尬甚至惊讶的神情,他不再似年轻时那样阴婺冷厉的眼睛淡淡扫了眼还在那站着,却给人孑然一身潇洒不羁之感的中原女子一眼:“你,跟我进来,本单于有话要问你。”

“父亲大人!”瑞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想要上前阻止父亲大人,父亲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瑞祥。”头曼果然有些不悦了,沉下脸来:“你想要本单于为你赐婚,但这位毕竟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中原人,你贵为一个皇子,贸然娶妻,本单于也得慎重了解一番才行。”

“父……”

很显然,头曼已经不愿意再与瑞祥多谈,冷哼了一声由着侍女搀扶了下去。

仍旧站在原地的孟大将军却是一头雾水,此事原本与她无关,可现在怎么发展成这样了,头曼为什么要见她?

“姑娘,单于大人有请,请您跟奴婢来。”

一位身穿侍女服饰的匈奴女子来到了孟轻尘与瑞祥面前,恭敬地邀请道。

孟轻尘下意识地将目光朝岩止所在的方向看过去,岩止此时却也正好在看着她,吗轻尘轻轻蹙眉,只见岩止淡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孟轻尘这才有些不情愿地沉着脸,挣脱了有些发呆的瑞祥的手,沉默地随那名侍女而去。

“姑娘,单于大人就在里面。”她被那名侍女带到了位于单于庭北的头曼的王帐之中,侍女只将孟轻尘引领到了帐口处,便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孟轻尘挑了挑眉,掀帘而进。

一踏入王帐之中,孟轻尘便闻到了浓烈的药渣之味,难怪头曼的脸色如此蜡黄,就连行走时时常都需要人搀扶,原来已经病得如此严重了,孟轻尘对医理虽不精通,但也有所研究,这药味闻起来,像是用来治肺疾之病。

“坐吧。”头曼的声音慢慢地传来,这位不再年轻的匈奴王正坐在榻前,孟轻尘闻言,也不扭捏,径直走到离头曼不远处的桌前坐了下来。

此刻的头曼,比起方才在大帐之中显得冷静许多。

“您为何找我?”与头曼说话,孟轻尘不得不扯着十分生硬的匈奴语。

一听孟轻尘嘴里说着生硬的匈奴语,头曼突然一愣,然后竟然笑了:“这一点你不如她,她可是个天才,她刚来这的时候,便说了一口流利的匈奴语,这让我们都十分惊讶。”

见到这个站在权利巅峰的王者露出这样平和的追忆往昔时才会流露出的慈祥笑意是十分难得的,孟轻尘凝眉,沉思了一瞬,终于还是开口问道:“您说的‘她’,是谁?”

“月宿。”头曼谈起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睛里的瞳孔仍然迅速一缩。

“月宿?”孟轻尘轻轻地重复着这两个听起来如此美好的字眼:“她是谁?”

“她和你一样,从中原来,我的妻子。”头曼缓缓开口,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说的,不是单于的阏氏,也不是匈奴的皇后,而是,“妻子”二字。

孟轻尘不禁有些惊诧,但却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想必头曼所说的这位月宿,便是那位传闻中很久以前便病死的单于的阏氏,正是因为她的逝世,才有了如今这位在位多年的新任的皇后,这么说来月宿,便是岩止的母后?

“月宿和你一样,思考的时候,眉头总是紧缩着,她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如此潇洒,好像无所不能的女子。我给她荣华富贵,给她尊贵的身份,给她别人梦寐以求的荣耀,而她却一点也不在意。可月宿的潇洒和无畏,在拥有了她的孩子之后,全都没了。”

她的孩子?

似乎看穿孟轻尘心中在想些什么,头曼忽然一笑,那笑意冷然:“你不觉得,岩止的眼睛和他的兄弟们都不一样吗?我与月宿,怎么可能生得出这样一个孩子。”

岩止的眼睛。

那独一无二的神秘色彩,隐藏在墨黑的瞳仁之下,当他笑时,恼怒时,那抹诡异的淡绿色,便会缓缓地蔓延开来。

“这镯子是岩止为你戴上的?”头曼灰暗的眼睛难得出现了一丝光彩,便是在看着她腕上镯子的时候。

孟轻尘点了点头:“嗯。”

听闻及此,头曼的神情更加复杂了:“那是月宿的东西,这是个好东西,你戴着,总会有用处的。”

“您认为岩止不是您的儿子,这就是您不喜欢他的原因吗?”犹豫了片刻,孟轻尘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喜欢?”头曼几乎是冷笑了一声:“我是恨他。即使他不是我的儿子,但他是月宿的儿子,就算我不会将王位传给他,但作为月宿的儿子,我本也可以善待他。可这个畜牲,十几岁时便杀母求得生存,总有一天,他也会杀父杀兄弟,白眼狼永远是白眼狼,他野心勃勃,一日也未曾熄灭。但这是皇家的丑事,不能公开,人们只知道他是匈奴的大皇子,他的母后在多年前就已病死。”

在他还十几岁之时,他头曼就无数次想要置他于死地,可是都没成功,如今他羽翼日渐丰满,拔除这一根肉中刺,更为不易了。

“可您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孟轻尘心中的滋味很复杂,头曼对于她孟大将军来说,甚至可以算得上死对头:“况且,我是岩止带到这的,您告诉我这些,也许我未必会相信。”

孟轻尘眸光霎那间变得凛冽起来,几乎要让人无处遁形。

头曼却是丝毫未放在眼里,他有些疲倦地挥了挥手:“你回去吧,很快你便会知道了。”

傍晚的落日绽放出温柔而又悲壮的红光,将蔚蓝的天际寸寸染红,使这辽阔的草原和大漠也逐渐地染上一层金黄,如墨入水,酝酿开来。

很快,余晖殆尽,夜幕深深沉沉地降了下来,天空由深蓝慢慢地变得如同被幕布遮掩住一般,漆黑的夜空惟有那些璀璨的星辰与月齐辉,夜凉如水,整个平原到了此时,原本应陷入了寂静,但此时地面之上却是篝火连天,觥筹交错,勇士们大快朵颐,男人们喝酒唱歌,女人们围着篝火跳起了舞,身姿曼妙,热闹非凡。

但这快乐的气氛并未感染孟轻尘,从单于那出来,孟轻尘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对于头曼所说的话,她也不尽然全信,王者,大多寡情,可岩止像会是杀母求得生存之徒吗?也许头曼太过憎恨这个儿子了,宿白,那是个怎样的女子?为何岩止从来不曾提起过她?

头曼今日与她说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莫不是只是单纯地想倾诉而已吧?她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竟然长了一张值得倾诉的脸。况且,头曼所说的,很快她便会知道了,知道什么,他要做什么?

“在想什么?”

岩止的声音忽然响起,孟轻尘一直心不在焉地走着路,眉头紧锁,此时猛然被一吓,脸上的表情真是丰富得极其可爱。

只见月华浓浓之下,夜风纷飞他的衣袂,他高大修长的身形立于星斗月色之下,竟如一尊美丽的雕像,身体冰凉冷硬,不带一丝温度。

岩止已经换下白天那套猎装了,此时身着他的王袍,更显得英姿高大挺拔,英俊如斯。

孟轻尘眯了眯眼睛,他的身后是热闹无比的草原上的篝火宴,空气中飘着羊肉烤熟的香味,火星子兹拉兹拉地作响,羊肉表层慢慢地渗出了一层喷香的滚烫热油,烤熟的肉色泽鲜美,没有任何调料,匈奴人吃羊肉,总是花样百出,伴随着那羊肉的鲜味,空气之中夹杂着令人垂涎的酒漫之香,美酒佳肴,芳香四溢,引得人也忍不住饥肠辘辘起来。

“岩止,你不必过去吗?”

毕竟他是大皇子,又是今年拔得头筹的人,一定有无数的人在等着敬他酒。

他缓缓地勾起了唇角,矗立在迷蒙的月色之中,那双深邃莫测的眼睛犹如一汪危险的深潭,隐匿着神秘的危险漩涡,引人入胜,然后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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