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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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曼曼还算细致地化了次妆。
待到该涂的全都涂完，该抹的全都抹完，她又就着房间内四面八方的镜墙转了一圈，左右甩了甩头发，便洋洋洒洒地出门去了。
没错，在双方长辈的极力撮合下，她今天要去见李家的小少爷，进行自己人生中的首次约会。
二人定于城西繁华商业街中的某座高规格餐厅碰面，选址与时间皆是男方的意思。
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样的会面并不能被称为“约会”。
毕竟在此之前，顾曼曼甚至连对象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对于其人的了解，也仅局限于情报与想象当中。
临近前庭院落，有道人影正遥遥立于该处，似乎已是等候多时了。
“老爹托我来给你带两句话。”
未等顾曼曼开口，顾小如已是抢先一步说道：“不管你现在正抱着怎样的心态...把今天的会面当成是走个过场也好，当成是一次新奇的体验也罢，这门亲事到最后即便谈不成，至少也别给李家人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顾曼曼脚步未停，面无表情地与自家妹妹擦肩而过。
“你向来都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有什么想法尽管放手去做吧！”
身后的顾小如又道。
顾曼曼身形一顿，但也没有回头，只是背着身问道：“这一句也是老爹的意思？”
顾小如凝望着前方的背影，终究还是鼓起勇气，略微降低了些音量道：“这一句，是我自己想对你说的话。”
“嘁，自以为是的丫头！”
顾曼曼迈步继续向前走。
只是她的嘴角不知何时，悄然扬起了一丝弧度。
......
S市城西，繁华商业街中段，罗曼蒂餐厅。
这是一间光听名字便知是充斥着西方元素的餐厅。
众所周知，这片大陆并非只有龙郡一个大国。它的周围邻靠着诸多小国，如木槿郡、扶桑郡，与海相隔的对岸还有一座樱郡；而在遥远的西方，同样存在着许多文化习俗迥异的大国，如蓝鹰郡、蔷薇郡等等。
随着时代的发展，各国之间的交流早已变得颇为频繁。
龙郡向来并不排斥外来文化的渗透。
是以在各大城市的各个街道，类似的外企餐厅可谓是鳞次栉比，毫不稀奇。
“请问您是顾女士吗？”
罗曼蒂餐厅门口，一名神态谦恭的男侍上前一步，笑容可掬地问道。
“我是。”
顾曼曼点了点头，旋即跟在对方身后，缓步走进了餐厅。
她的耳边骤然响起了轻快的交响乐，复行数十步所映入其眼帘的，也尽是些富含有西方元素的装饰摆件。
餐厅内部的布景装潢，比预想中要低调了些。
由于成立的时间较短，它所代表的历史自是远不及其他本地餐厅那般厚重，可各处挖空心思设计安排的细节，却也能让人从中品出几分沉淀。
顾曼曼就这样边走边看，不知不觉间来到了里堂某处靠窗的角落。
有位文质彬彬的英俊男子正临窗而坐，手中捧着一卷文刊，其认真阅读的样子，隐隐透露着一股沉稳与自信。
“李少爷，您要等的人来了。”
便在这时，那名带路的男侍将右手贴于胸前，同时低下头深鞠一躬，用恰到好处的音量，将此人从书中的世界唤了出来。
男子眉梢轻动，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他站起身来，先是向那名男侍道了声谢，示意对方先一步离开之后，终于将目光落在了后方顾曼曼的身上。
“顾女士，你好。鄙人李修远，初次见面，还请多多关照。”
九分。
这是顾曼曼在心里给对方颜值打出的评价。
在她这么些年来所遇见过的人中，单论相貌这一块，唯有彦清风和隋庆能与此人一较高下。
当然，长得好看充其量只能算是个加分项。没有强大的实力作为支撑，这些虚无缥缈的事物都可谓是虚有其表，徒具其形，尤其对于术者而言更是如此。
没错，这正是顾曼曼此刻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认真对待这门亲事，原因也很简单——
李修远只是个未完成觉醒的普通人，这样的他与身为术者的自己，可谓是完全生活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你好。”
顾曼曼脸上挂起敷衍的微笑，朝对方点头示好。
临走前老爹特意让小如转述的话她可没忘——
自己今天是来过场子的，可不是来砸场子的。
双方简单客套了两句，顾曼曼顺势坐在了男方的对面。
李修远目光专注地平视着前方，但也没有一直盯着女方的脸看。静默了几息之后，他突然开口说道：
“有时候我确实挺羡慕某一小部分人的...他们生于术者世家，生来便能获得觉醒的资格，从而成为一名实力强大的术者。”
顾曼曼略微有些错愕，不知对方所言实为何意。
李修远也不在意，只是继续往下说道：
“我一直在想，这些高高在上的术者大人，他们对于普通人类，究竟会抱有怎样的看法。兴许是自命不凡，将其视如草芥；又或是避之若浼，将其贱如蝼蚁呢？”
顾曼曼明显感受到了一丝不适。
这家伙莫不是在拐弯抹角地嘲讽我呢？
她勉强沉住气，没有盲目地发表自己的想法。
见女方始终没有开口说话，那李修远倒也不觉得尴尬，淡笑一声后又道：
“术者对于普通人有何看法，身为普通人的我或许并没有资格进行评述。可普通人对于术者有何看法，我想我还是能够说上两句的...”
“我没兴趣听这些东西。”
这时候，顾曼曼突然出言打断了对方的话。
李修远第一次展露出了诧异的情绪，虽然仅有短短的一瞬，很快他便重新调整好心态道：
“抱歉，是鄙人失礼了。”
“既然顾女士对于类似的话题并不感兴趣，那我们就来聊一聊这间餐厅本身吧。”
“首先一目了然的是，这是一间由西方人开办的餐厅。”
“说起西方文化，他们有很多地方与东方存在着极大的差异。”
“还是拿术者来举例吧...在西方，可没有‘觉醒者’、‘异能’这样的说法。”
“那些身怀特异能力的人类，他们在那边有着另外一个别称，名为——”
“狩魔人！”
“与龙郡这些东方大国不同的是，西方并没有受到严重的兽灾侵扰。换而言之，他们那边并不存在强劲的异兽军团，也从不会发生人兽两大阵营对峙交锋的场面。”
“但与此同时，西方各郡境内其实并不安生。”
“倘若拿我们这边的地界进行类比...生在西方的术者在实力到达一定阶段之后，同样需要背负起重大的职责，那便是——”
“进入魔界，进行狩魔！”
“由于历史遗留的问题，西方的土地曾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遭受过‘魔气’的侵袭。该处之所以没有兽灾，也是因为异兽兽群早就借由魔气升段晋阶，纷纷进化成了更加强大的‘魔兽’。它们仿效东方的地界，在地底建立起了一方全新的世界，并将其命名为——魔界。”
“而西方术者的职责，便是深入魔界讨伐这些魔兽，创造独属于人族的丰功伟业。”
“这狩魔人的别称，便是由此而来。”
“......”
李修远讲述得十分投入。
他的神情，他的姿态，他的语气，无不彰显着其人对于超凡世界的向往，这是一名普通人最质朴最初心的渴望。
可顾曼曼只觉得很无聊。
类似的愿景，她也曾在秦神居佣女小青的身上见过。
你说的内容确实很丰富很动听，可这些东西关我屁事？
她有心道上这么一句，表面上却仍旧保持着不失礼貌的微笑，并配合着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对了，鄙人手头刚好准备了一份薄礼，还望顾女士不吝笑纳。”
那李修远正谈至兴起，忽而又从身旁翻出一枚精致的木匣，随后将其放在桌上，缓缓地推向女方。
顾曼曼整个人终于变得精神了些，倒不是因为收到什么样的礼物，而是男方终于停止了自己单方面的长篇大论。
她接过木匣，当着对方的面将其打开，发现里头装着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
仔细望去，铜镜的表面隐隐有光华闪烁，竟是件价值不菲的附魔道具。
这家伙事先对我进行过周密的调查？
他知道我所觉醒的异能是镜，于是就专门准备了这样一份礼物？
顾曼曼将木匣放回手边，没有明确表示收下，但也并未拒绝。
嗡嗡——
口袋中的手机发出了一阵轻颤。
她划开屏幕，登录社交软件，见有人连续给自己发送了好几条消息，发件者正是自己的侦探好友小白。
“不好意思，有点事。”
顾曼曼朝男方打了声招呼，便将手机搁在桌上，一边敲字一边回起了消息。
眼看女方将自己晾在一旁，李修远倒也没有动怒，只是很有涵养地笑了笑，再次捧起了一开始放下的那卷文刊。
二人无声的电影并没有持续太久。
某位满头金发、不良扮相的青年在路过餐桌时，突然猛地止住了脚步，盯着李修远打量了片刻后，狞笑一声道：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李家少爷，你可真是让我一通好找啊！”
说罢，此人身上陡然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竟是打算违背“术者在城市区域禁止械斗”的明令，在餐厅内大打出手。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与口中的这位李家少爷之间，似乎存在着什么旧怨。
此番偶遇也是令其抓住了突破点，并试图以身犯险，当场进行清算。
只可惜，他的嚣张气焰只维持了短短数秒钟时间。
“去你妈的！”
顾曼曼站起身来，挥手筑起一面镜墙，直接将此人撞飞了出去。
顺手将麻烦解决完毕之后，她并没有重新入座，而是秀眉轻蹙，第一次正眼看向对面的李修远道：
“这人是你故意安排过来试探我的吧？”
“你向我科普西方术界的秘辛，你问我术者对于普通人有何看法，对此我的感受只有两个字，那就是——”
“无！！聊！！”
“收起你那些毫无意义的试探吧...”
“李先生，请不要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
说完这些之后，她当即转过身去，径直离开了餐厅。
少顷。
“李少爷，您看这...”
那名带路的男侍快步行至桌前，弯下腰低垂着头，恭候少主的发落。
“行了，徐管家，你也无须再演了。”李修远微微抬起下巴道。
“可那顾家的小姐...”
被称作徐管家的男侍正打算再说些什么，却听见自家少主这样说道——
“有点意思。”
望着桌上那枚精致的木匣，李修远眯起双眼，意味深长道：“刚才趁她出手的一瞬间，我曾偷偷瞄了眼她的手机屏幕，而在她社交软件的好友列表中，我竟是看到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名字...”
“是谁？”一旁的徐管家问道。
“彦清风！”
“与此同时，我还注意到她给彦家少爷的备注是‘那个男人’，看样子这两人的关系并不一般啊！”
李修远的目光显得尤为深邃，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其心中正在想些什么。
“那咱们与顾家在经贸方面的合作...”徐管家又问道。
“照常进行。”
李修远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先行退下，莫要打扰自己的思考。
呼...
至少今天并非一无所获。
这位顾家的大小姐，可比情报中所给出的描述要聪慧多了。
他转头望向窗外，目光所及之处，又是一派车水马龙的盛景。
而这一幕，恰恰与方才餐厅内降至冰点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