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师徒 业果 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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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先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内皆为王臣。既人间尽为天子所属，天子即天下共主。
先天便是那天上之人，权柄先于天子的存在。
天子为人主，先天便是非人。
只因先天可敌千军。
当然这句话也可以倒过来理解，手握千军可挡先天。
今夜，赵府之人第一次明白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一府之人不下百人，却逃不出院墙。
一人之力看似微薄，却能主宰命运。
数十打手护卫，实力虽有参差，可最低不下五品，更有三品在内。但在这个女人面前，脆弱如蝼蚁。一个眼神，一声呼唤，便是生命凋零。
“姑娘，赵家愿献上全部财富。恳请放我赵家一条生路。”
赵家当代家主忍住心中的惊骇，抛弃了脸面，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
“咦嘻嘻嘻嘻！你一个傀儡，竟让有勇气对奴家讲话。太有趣了！”
红色的身影似嬉笑，更似悲泣，幽幽开口，便是胆寒之意。
砰砰砰！
磕头声不断响起，仅余的赵家成员同时乞命，悲哀而无声。
“师父呀！为何不来见奴家？”
莲步轻挪，一抹幽香弥漫，似天上云，是人间烟。
香气过处，无常勾魂。
无声的死亡，无形的恐惧。
加害者不言，受害者不语。
“师父你曾教导奴家杀手没有怜悯，为何现在要用这些没有任何武功弱小博取同情？是奴家记错了，还是你忘记了？师父，奴家想你！出来见一见奴家呀！”
越过一众不能自己的弱小，冥姬缓缓步向内院。
“妖女，受死！”
含怒而发的剑，快得不及眨眼，死得亦是不及眨眼。
无形的毒，绝情的人，带来最不可置信的死亡。
剑未抬起便已坠落，话未说尽人已见黄泉。
“师父，奴家来了。你若不敢出手，也不要让你的亲人出手啊！奴家真得很怕你死之前没人为你送终呀！让你孤苦伶仃地离开，奴家会难过！咦嘻嘻嘻！”
衣袖探进盖头，沾泪收回，半露的唇角确实向上勾起，笑容若隐若现。
“够了！你这一身本事都是老身教你的，不要在老身面前班门弄斧？”
内院之中，一名老妇拄着龙头拐杖，一步一跺，面如寒霜。
“师父，你终于出来叫奴家了！奴家都喜极而泣了！”
冥姬脚步轻快，便要上前。
“你我之间哪里来得情谊，虚伪的表演省下吧！”
眼见冥姬靠近，老妇确实立刻停步，功力暗提。
一道内外院的拱门，分割了一对师徒，也分割了两个世界。
外院，红衣周围遍布死尸，彷如地狱。
内院，老妇身边鸟语花香，置身天堂。
“咦嘻嘻嘻嘻！原来师父还在记恨奴家当日刺穿你胸口的仇啊！奴家好伤心！明明当年师父你找到奴家的时候亲手刺穿了奴家父亲的心啊！你当时可是要求奴家感激你。为何奴家做了同样的事，师父你却用这种眼神看着奴家？难道奴家做得不对？”
深埋的仇恨，重新被翻出。
不是消解，而是为了铭刻！
冥姬随时玩笑说出，但其中心意远比内容残忍。
“当年老身就该杀了你这个祸害！”
老妇眼中恨火炽烈，龙头杖击穿地板青石。
“咦嘻嘻！师父有些言不由衷了！哪怕是再来一次，你还是会留下奴家！毕竟当年是你亲手毁了奴家的一切，只为了奴家这具能够炼成毒体的身体。没有奴家，师父又凭什么稳居明月楼第七层？现在说杀了奴家这个祸害，师父不如说自己没有生过恶念来得真诚。”
再一次地揭开过去，怨恨的火自心底烧灼，无解的仇源自无情的因。
悔吗？不曾有过。
恨吗？不曾断过。
对峙的两人，从未有过恩。
如今的结果，早已经注定。
唯一的错误，是身份互换。
“师父你曾经告诫奴家：杀手不能有情，有了情便有了牵挂，有了牵挂就一定会死。奴家曾深信不疑，因为奴家不相信你这种恶毒的杀手会有真情。可是奴家错了，师父你竟然有夫婿，还有儿女，甚至你都不是一个杀手！你知道吗？当奴家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感觉到的是何等的荒谬！一个不是杀手的人用最残毒的手段训练出最可怕的杀手。这真的是人世间最荒唐的笑话！从那时起，奴家就无时无刻不想教你体验奴家承受的绝望！”
老妇人心头一跳，问道：“你要做什么？”
冥姬掩口笑道：“嘻嘻嘻嘻！师父你假死脱身骗过了奴家，为的不就是将儿女子孙送离幽泉关。奴家在发现你留下的替身之后第一时间去了幽泉关外的要道，亲手将他们抓起来。”
“不！”
老妇人满心的怒火瞬间消失不见，面色惨白如纸，脚步更是虚浮。
“他们是无辜的！你不能！”
“咦嘻嘻嘻！他们留着你的血，是你从身上掉下的肉。你不是无辜，那他们就带着先天的罪。他们若是无辜，那奴家的父亲小弟算什么？活该死无葬身之地么？”
“老身可以任你处置，求你放过他们！老身可以承受你一切的折磨，求你了！”
冥姬稍稍退了一小步，叹气道：“师父啊！虚伪的戏省下吧！哪怕你演得再痛彻心扉，你也不愿接近奴家。你是在怕什么？是怕离奴家太近，会沾上你下的迷魂散吗？”
老妇人眼神一变，脚下立住。
“毒伤不了炼成毒体的奴家，就用不伤人的迷魂散控制奴家。师父果然是最了解奴家弱点的人啊！但师父到底不是先天啊！不知道对先天境的毒体来说，迷魂散和毒没有任何的区别。现在的奴家才称得上真正的百毒不侵，无药可解！那现在奴家要请教师父一个问题了！师父在等迷魂散生效，那奴家在等什么？”
就在此时，一阵诡异的歌声再起。
“郎君爱丹青，奴家泪研墨。
郎君好读书，奴家护灯火。
郎君披厚锦，奴家衣衫薄。
郎君喜姿色，奴家自冷落。
十年读书声，无颜见公婆。
寒暑竞功名，盼郎心在我。
一朝题金榜，贺声满村墎。
洞房花烛夜，白绫赠为果。
良人今何在，痴情终付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