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蛊惑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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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山，太一宫，守一殿。
“太素啊太素，你瞒得我们好苦哇……所谓的【无名吐纳术】，分明就是《璇玑宝书》！”
大殿之中，吵吵嚷嚷，座首的太素一脸苦笑。
在《养气决》第一页的解读完成后，丁觉对成果非常满意……于是爽快地委托太素又拿出了第二页、第三页……直到现在的第六页。
巧合的是，这一页，就是太素那张破烂帛书上所记载的一页。这些顶尖的道门高士并不蠢笨，瞬间就意识到，这玩意儿就是《璇玑残卷》！
在场之人，都被自己发现的事实震惊得无以复加。
“太素真人，你说句实话，这东西到底哪儿来的？”
太素闭目不语。
“太素？！”
“梦里神仙密授的！”太素闭着眼胡侃。
众人：“……”
汪老道咋舌道：“我做梦都不敢梦到自己有朝一日能见到璇玑残卷，六页！”
袁知命苦笑：“可笑贫道以前还自矜于本门功法，如今……唉！才知道贫道何其小家子气。”
“哈哈，袁大长老，你就知足吧，史天君史大真人钻研道法一生，真气却比不上你一个道武兼修的小子，要说窝囊，史真人才叫窝囊呢！”汪老道大笑。
史天君盘膝趺坐，低眉不语。
“若是有生之年，三大道门真能集齐十二页璇玑，道门必将重返鼎盛，诸位道友一齐飞升，岂不美哉！”太素哈哈笑道。
“璇玑哪有那么容易凑齐，老夫有生之年看到过六页璇玑，死也瞑目了！”汪老道口中虽这样说，目中却狂热得发赤，显然对其他的残卷也垂涎不已。
大殿中的空气忽然安静下来。
那是因为一个人影出现在大殿门口。
“朱厌子！你还敢回来？”
太一宫大殿上，一众道人将朱厌子团团围住，他们眼中没有愤怒和怨恨，只有又惊又喜。
“诸位莫要大惊小怪。”
朱厌子微微一笑，胜券在握也似，“我是来为诸位送上大礼的。”
“莫再油嘴滑舌，交出你那一页《璇玑残卷》，否则今天休想离开大殿半步！”
“汪老头儿，你这话说的，好像这太一宫大殿是你家开的似的。”朱厌子一眯眼，讥笑道。
太素缓缓道：“东海汪道友说得在理，就照他说的做也无妨。”
朱厌子冷笑一声：“牛鼻子们，我也不跟你们打马虎眼，这次来，是有个天大的好处要与你们共享。”
说罢，他从袖中取出一张布帛，扔在太素面前的地面上：
“这是我的璇玑残卷，你们看清楚了。我丑话说在前头，这好处太大了，咱们中任谁都吞不下，非得通力协作才行。否则，我也犯不着到这儿来，和一群蠢蛋合作。”
众人大眼瞪小眼，最终目光都汇聚在地面的布帛上。
大家或是一门掌教，或是道门耆宿，都不愿俯首折腰去亲手捡拾，毕竟拂了颜面，有失威严。
太素尴尬干咳一声，一名太一宫弟子会意，连忙捡起来捧到太素面前。
“真迹。”
太素勘验半晌，沉甸甸地吐出两个字，将布帛递给韩道真。
“真迹。”袁知命一字一顿，他是见过《璇玑残卷》的。
汪老道慌忙接过布帛，目光越来越亮：“真迹！绝对是真迹！”
“真迹！”
“真迹！”
“这若不是真迹，贫道也想不出真迹还能是什么样了！”
……
众人验过真伪，目光落在朱厌子身上，终于发生了些许变化。
“这就是你说的大礼？”汪老道笑道。
朱厌子摇摇头。
“一页完整的璇玑残卷都不算大礼，什么才算？”袁知命呼吸急促起来。
“一个拥有更多《璇玑残卷》的机会。”
“更多？有多少？”袁知命涵养极深，此刻却嗓音发颤。
“三页，四页，五页……甚至可能是——《璇玑》全书！”朱厌子怒目圆睁，大声吼道。
“你有十二页？这不可能！”太素惊得从首座上弹了起来。
“不是在我手里，而是在那个每天来听你们论道的居士手里……我从他那里，才知道《璇玑残卷》的原名是《元初养气诀》……”
“《璇玑残卷》是直指大道的天书，传说只要修成便白日飞升；《元初养气诀》听起来只是一个修行基础法门，这怎么可能？”
“也许我们一直笃信的天书，确实只是修行最基础的法门，这也是我愿意与你们共谋大事的原因之一。”朱厌子冷冷道，“那个人非常贪猾，以我手上剩余的筹码，换不来全篇，也留不住他太久。但此人生性多疑，迟恐生变，他要走谁也拦不住！他若真有全套连贯经文，能帮他解读的大有人在，就算他想自己读透，只需对咱们道教坟典下一番功夫，也只是迟早的事——只是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我们必须合力把他留下……他若走了，我们便错失了这千载难逢的大机缘！”
袁知命沉吟片刻，转向太素道：“太素老道，你给大家透个底，你手上的残卷到底还有多少？我可不想冒没有必要的风险。”
汪老道冷笑道：“你们还不明白么，太素手上的残卷，恐怕就是那位居士给的！”
太素一脸尴尬。
史天君：“既然那位居士主动奉出残卷，我等又何必画蛇添足、恩将仇报……”
“大道是争取来的，不是摇尾乞怜、等人施舍来的！他今天愿意给你，不代表明天也会给你。他若一走了之你们又能如何？那可是璇玑宝书！这机缘你误得起么？”
“这可是直达大道的机缘，也许八辈子只能遇到这么一次，你们敢冒这个风险，把成道的希望寄托在别人的一念之差上？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才是最保险的！”
“必须！要让此人交出璇玑宝书！所有的！如果识相的话，可以慈悲为怀，只废其武功，不害他性命，但他交出所有宝书前，决不能任他离开朱玉宫！”
一个道士有些意动，又有些犹豫：“如果我们联手逼他交出了璇玑宝书，便已经达到目的，又何必废他武功、害他性命？”
“你们这群软弱又虚伪的道士！要么不做，要么做绝！除非你们一辈子不落单，否则谁能够承担一名顶尖高手的怒火？你们只有两条路可选：摘了我的人头，取悦于他，希求他大发慈悲降下赏赐；又或者，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博取成仙得道的大机缘！”
“对我而言，眼睁睁地错失成仙得道的大机缘，今后碌碌如庶众，在这红尘之中渐渐老朽，最终化为一抔黄土，如同未曾来过世间一般……倒不如现在就死了的好！”
说罢，他张开双臂，闭上眼睛，一副任君生杀予夺的模样。
一道士喃喃：“你们没有发现，那位居士对经书的理解能力、学习能力都在与日俱增吗？以前他没有接触过道经，刚入门难免吃力。初时只是在一旁静静聆听我们研讨，向我们提问求解，现在却已经能参与到研讨解读之中！以他的成长速度，我们的重要性与日俱减，哪怕他一走了之，只要多花一点时间，也能全部解读出来，何必非要与我等分享呢？”
朱厌子睁眼微笑：
“不错，醒醒吧……不是永生，便是死亡。在座的每一位都是将死之人，我亦如是。普天之下，只有那人握有唯一能延生避死的‘解药’。非亲非故的，他能好心白给你们？若他真有如此好心，为什么不一口气公布所有《璇玑残卷》，而是故意一点点放出，让你们步步深陷、落入他的挟制而不自知？让我猜猜，倘若此时丁觉以《璇玑残卷》后文为要挟，叫你们为奴为仆、火中取栗，乃至出生入死……你们谁敢不从？”
众人皆打了个寒战，若是出生入死能得到后文倒还罢了，只怕是被骗去刀山火海、利用至死，却吊着胃口越给越少，到死也见不到全文！
他们自忖得到如此秘宝，岂会轻易示人，必有所图！
太素缓缓道：“可若这位居士并无此意呢，岂不是……”
“天下人都中了必死的‘奇毒’，却只有他一人持有解药，这就是他的罪！
“实不相瞒，我已经认出他就是三元派少掌门丁觉，趁着他有伤在身，这是唯一的机会！”
众人大惊：“即便他有伤在身，我们又如何是大宗师的对手？”
“光凭你们几个，当然难成大事。不过，大宗师自有大宗师来对付！”
……
南楚王朝大内之中，有地宫名蓬莱宫。
蓬莱宫中有深紫道袍的老人，盘坐在青色符纸排列而成的八卦图案之中。
一张青色符纸忽然凭空燃烧，无烟无热，却飘出几个青光闪闪的古篆小字，眨眼间又灭去，消隐不见。
老人望南低声道：“有人泄露天机？这可不是小事，看来老夫得亲自跑一趟了。”
翌日，南楚王朝大国师辞别天子，一路向南而去。
南方有名山，太一白虎！
……
白虎山，断崖处。
朱厌子神色复杂，半是期待半是犹豫：“璇玑残卷，你到底有多少？”
丁觉伸了伸懒腰，懒洋洋笑道：“放心，少不了你的。”
在掌握【望气】【解奇还真】【烁金】【蜂鸣】【完璧】【拔山】六门咒律之后。
现在的他，不仅是身具阐元内功、青桐剑法的武道大宗师，也是掌握六道咒咒律的资深修道人，实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朱厌子哼了一声：“这样下去，我的咒法根本不足以换取《璇玑》全书，这样不公平！不如你直接以《璇玑》全书换我的《咒律私录》，如何？”
“我可没说过自己有全本。”
朱厌子面露讥讽：“我不信你没有。”
“明早日出时，还在这里见我，我告诉你有没有。”丁觉双手笼在袖中，微微一笑。
朱厌子哼了一声，衣摆一甩，大步下山而去，只留下一道绯红背影。
丁觉见他背影消失，慢慢弯起嘴角。
“千万不要低估一位大宗师。”
随着伤势进一步恢复，前几日对他而言还比较困难的事，如今已经可以轻易做到了。
丁觉在身后林中截了一段青竹，用内劲裹住手掌，将青竹一头削平、一头削尖。
他将青竹收在袖中，向悬崖迈步冲去，身形越来越快，最后在悬崖边缘踏出一个深深的脚印，整个人凌空跃向对岸！
可惜还未落到对面悬崖，去势已竭，丁觉斜斜坠向对面的崖壁。
“咚！”
丁觉将灌注内劲的青竹戳入石壁之中，稳稳挂在对面崖壁上。
接着他拔出青竹，攀住崖壁向上一跃，又戳入崖壁，稳稳挂住。
几个来回之后，他便攀上了对面悬崖。
他运起轻功身法，追踪朱厌子而去。
他已断定朱厌子身负秘密。
不仅是朱厌子，最近带《养气诀》给太素时，太素也似有些欲言又止之色。
不过，他对解读《养气诀》的成果很满意，加上如今内劲反噬的隐患已经基本消除，他那一直紧绷的心弦也松弛下来。
他的敌人已经错失了杀掉他的唯一良机。
如今清气化害为用，只要能无所顾忌地出手，谁又能拦得住他呢？
与上山前相比，丁觉的心态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上山前，他小心翼翼，忍辱负重，瞻前顾后；得到几乎完整的仙家吐纳术和九门咒律后，不仅加强了他的实力，更斩断了他身上的枷锁。他就如一条脱去桎梏的虬龙，搅翻四海，吞雷掣电，震吼八方，势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