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寻仙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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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楼，修士玄天罡的尸体旁。
墙壁忽然像液体一样蠕动起来，浮现出两张人脸，如同浮雕一般。
若是玄天罡还活着，定要吓得面如菜色，惊呼“巡天司”了。
“这人身为苍玄门弃徒，明知《铁碑神律》，仍在大庭广众之下，逞肆灵力，对凡人大下杀手。若非身死道消，该当重罚！”一张人脸开口道。
“先天境……未脱凡胎，依律算不得修士。”另一张人脸也开口说话。
“也许《铁碑灵律》真的该改一改了，先天大圆满修道者在凡人面前犹如魔神，却仍被归为【凡人】，无论造成多大的破坏，都属于红尘的事情，按律我们都无法插手。”
“修炼到先天大圆满和武道大宗师的难度是一样的，二者层级相同，只是力量来源不同。如果先天大圆满修道者被归为【修士】，那么武道大宗师同样会被归为修士，那属于修真界内部纷争，我们同样不得插手。巡天司约束的是修士对凡人的无端屠杀。你记住一点，个体境界优势无法战胜数量优势的，皆为凡人！凡人的事情，自然有王朝去管。巡天司只能管修士，干涉世俗是大忌！”
……
一辆牛车摇摇晃晃地走在颠簸的小道上，不远处的大山莽莽苍苍，半山腰上一片道观在林莽之中隐约可见。
“小哥儿，白虎山就在前头哩！”赶车的老头子露出一嘴黄牙，“最近老多道士和尚往白虎山赶，好像有个什么聚会，一般人都过不去咧，老头子只能送你到这里啦。”
牛车上躺着一个麻灰布衣的人，双手枕在脑后，一顶箬笠盖在脸上，挡住了明晃晃的日光。他伸手摘去箬笠，眼睛眯了眯，年轻的面孔上还带着些迷糊：“唔……这就到啦？”
老头子摸了一把他的老牛，回身对丁觉笑眯眯道：“是咧是咧，就几步路了。”
那年轻人自然是不久前才逃出生天的丁觉，他给老头子付了钱两，这才伸个懒腰，大步而去。
他最近十分嗜睡，乃是清气缓缓修复内伤的副作用。
说起来，当日他与那修士交手，深受重伤，本来已经是强弩之末，后来强行出手瞬杀宗师李阿乾，让伤势更重三分。
他强作镇定，离开三元派之后，却突然咯血……他知道不能久留，硬是拖着重伤半死的身子逃到了城外，然后又不留痕迹地潜回城内的一个安全屋里。
安全屋是三元派的后手之一，原本的用处便是在三元派遭到大难时，保留有生力量的藏身之处，药物、粮食、兵器一应俱全，门人弟子都逃出了望龙城，因此安全屋里空荡荡只有丁觉一人。
在安全屋里，丁觉翻阅了《苍玄经注疏》和《元初养气诀》，《苍玄经注疏》除了第一页“苍玄经·第一卷·练气初解”几个字外，其他的经文都一窍不通。
这些经文用特殊古篆抄写，每个字他都认得——也许他在失忆前学习过，而且失忆后也没有丢掉这些知识——但合在一起却晦涩难解。
但好在，书抄中除了《苍玄经》原文，还有“注疏”。
所谓“注疏”，是古人为经文作注解的特殊文体。
“注”指的是为经文注解的内容。
“疏”指的是给注解作注解的内容。
大道幽昧，积一代又一代人之智慧，方能窥其一隙。
引起丁觉注意的是，《苍玄经》中记载了一门名为【豢鬼寄神】的【术法】，该条目下有着详尽的“注疏”。
【注】：此术创自上古魔道巨擘“九江王”，寓三千恶鬼于己身，一时无敌。后世习此法者多，善终者少。盖此法威能虽大，但若无九江王之神威，难逃反噬之祸。我门祖师改良此法，终免反噬之危。
【疏】：此法可简化为【咒律·寄血咒】，以供先天境界的外门弟子练习。施咒前，需自封恶鬼于身，法成，则一体同命。咒诀如下……
【疏】：寄血咒可施于尘民，以供驱策。先天境界恶鬼种类、习性、怨咒及图谱附后。
一通翻找后，丁觉果然在图谱中找到了名为【冰下僵】的恶鬼。
这“寄血咒”，也许与光头大汉变成冰块怪物有几分关系。丁觉心想。
他不知道的是，名叫玄天罡的光头大汉是修真界苍玄门一名先天境大成的炼体修士，欲突破到炼气境多年而不成，被逐出宗门后，心中发狠，进入他所不齿的世俗界寻找机缘。
至于为什么不到修真界砥砺自己，他玄天罡比修士界底层的炼气境修士还要低一个境界，哪儿敢到处找茬。
……
另一本经文《元初养气决》勉强能读懂一点，但文中大量的道门名词、代指、隐喻和掌故，让丁觉深感艰涩，无法将经文参透，只看出这是一篇呼吸吐纳之法。
出乎丁觉的意料的是，这门修真吐纳法，竟与他从小修行的武道内功有些许相似之处。
他身负的外功剑术【青桐剑法】、内功心法【阐元功】，均是失忆前就已经掌握的功夫，究竟是不是剑圣吴青山所传，他也不记得。
他的阐元功一旦运转内劲，便会同时伴生“清气”，可谓一举两得。目前已经发现了清气有拔除毒素、疗愈内伤的作用。但在充盈时，会反过来抑制内劲运转。
而且似乎，只有在身体受到致命威胁时，清气才会主动浮现？
这些年，因为大师兄喜欢收集道藏和道门秘闻，丁觉也跟着听闻了许多神仙鬼怪、修真悟道的传说。
丁觉皱了皱眉头，如果光头修士真是传说中的修真之士，那么对方遗留下的功法没准就是大师兄苦苦追寻的“长生久视之道”。
他忍不住怀疑，《阐元功》之“清气”，与道家之“真气”是否有关系？
阐元功本质上毕竟是武道内功，能够产生少量“清气”，应该只是它的附带作用。
而和《阐元功》相似的《元初养气诀》……则很有可能是传说中专修真气的“修真功法”！
接下来的时间，丁觉除了休养身体，就是在苦读《元初养气诀》，可是实在读不出什么头绪。
伤势恢复大半之后，他悄悄离开了这座城市。
他原本打算去寻掌门等人，但竟发现无从找起，掌门也好，长老也好，弟子也罢，都如洒入银汉的碎星，完全消失了痕迹。
最终，他打算暗地拜访各大名山的道门耆宿，加紧解读手中的“养气诀”。
他如今被江湖追杀，还是尽早解决内劲隐患比较好。
“那惫懒老儿坑我，明明还有好几里的脚程，就敢说快到了。”
戴着箬笠的丁觉站在白虎山脚下，一边抬头仰望，一边无奈一笑。
在出发之前，他已经着手探听过南楚王朝哪家道门最负盛名，还真被他查到了一些东西。
在南楚王朝，有“三大道门”之说，而且传言三大道门之中各有一位老神仙：
其一，卧牛山青牛观，观主史天君。
这位“老神仙”以长寿闻名，据说已经活了一百八十余岁，连皇帝都曾向其求问长寿之法。
其二，东皇山陵水道，首座尚方老人。
这位“老神仙”以灵验闻名，据说到陵水道献香拜神、祈福纳吉的信众，无论是求儿女、求姻缘、求仕途、求运势，尤其是求平安健康的，大多都能心遂其愿。正因如此，陵水道的香火最为鼎盛，是南楚王朝最大的道观，年年翻新扩建，四季游人如织。
其三，白虎山太一宫，掌门太素。
白虎山推崇以武护道，这位“老神仙”以武功闻名，一身内劲已臻武道宗师境界，即使放在江湖上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可谓是道门中最强的武者，武林中最强的道士。
考虑再三之后，丁觉最终决定先到路程最近的白虎山探探，见一见太一宫的“老神仙”——太素真人！
这便是丁觉出现在白虎山脚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