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师父,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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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顿馆。
随着灵魂从黑白漩涡里钻出来回归，一个局限于小范围的魔法阵终于停止了运转，仪式终止了。
勉强睁开一条缝，路明非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脸上的肌肤有些湿润，有纺织纤维物拂过，还有冰凉的指头划过脸庞，带着好闻的香气，黑色的长发丝晃来晃去。
有人在给自己擦脸。
大抵猜到了这个人的身份，路明非开心了，勉强从干燥的喉咙里扯出声来：
“水……有水吗？”
“啊！”
一个年轻的女声响起，惊喜地说道：“师父你醒来了，我这就去倒水。”
那个人迅速离去，不到一分钟，脚步声由远及近，而后有臂弯把路明非拖起来半坐在床上，水杯触碰到他的嘴，他配合地张开嘴。
喝下一杯水，明显能感到一股暖流从喉咙流到腹部，格外舒服。
静坐一两分钟回过神来，路明非对一旁道：“小茹，毛巾给我。”
“啊……是。”
路明非自己好好擦了擦脸，揉了揉脸颊，这才满意地完全睁开眼睛，而不是之前那副半睡不醒的样子。
不出意外地，梁小茹站在床边看着他，刚才就是她在擦脸，她的眼睛里有着红血丝，看上去很是忙碌的样子。
把毛巾放到一旁，拍拍床边示意她坐下，路明非迟疑问道：
“衣服是你脱的？”
他现在只穿着内衣内裤，显然有人在他离开的时候脱下来的，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他这个徒弟了，但这种事情……让他有些挂不住老脸，和一个没长大，需要照顾的孩子一样。
“是啊，我看师父那样子一直睡着，肯定不舒服吧，就顺便帮你拖了。”梁小茹很自然地说着，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的样子。
“再就是这几天每天帮你擦脸，还是干净一些好吧，今天帮你擦脸的时候正好你醒来了。”
“原来如此。”路明非点点头，然后问道：“距离我沉睡，已经过去几天了？”
“两天，现在是第三天嘛，八月二十二日，星期六下午了哦。”
总共才三天左右啊……那个精神世界里挺刺激的，忘了正常的时间了啊，不过，时间流动和正常时空一样啊。
“师父？”
梁小茹弱弱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怎么了？”
“师父你还沉睡吗，升起来那个什么阵法啥的……”
感觉到师父的注视，梁小茹目光闪躲，低下头十指交叉，脸蛋也染上些许红晕。
虽然提前交代过，可看着师父在床上昏睡没有任何反应，和植物人一样，她开始有些烦躁，不希望师父离开。
看到徒弟这个样子，路明非哈哈大笑：“不会再离开了，虽然离开比较遗憾，但他现在的状态没有办法再召唤了，放心吧。”
“唉……师父你说什么，云里雾里的，有些听不懂啊？”
路明非有心逗她，便这样说道：
“这两天不是这房间有一个一直在运转的阵法嘛，他的作用是把人的灵魂送到远方，我用这种方式出了一次差，看到了很多人与事，心满意足啦，这次我经历的事情，等我有空闲了讲给伱听。”
没有意外的，路明非听到了预料之中的声音。
“啊？”
这么抽象的事情，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就可以回应一个‘啊？’，然后对方就会更加愉悦。
看师父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这应该……是真的？
就当他说的是真的好了。
不过再不离开，这就是最好的。
梁小茹眉开眼笑：“我不急，师父怎么做都好，对了，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师父哦，我拿到装备部的加盟合同了！”
“啊？！！”
“你拿到了？！”
这个可真是天大的惊喜，路明非现在也一脸吃惊，和刚才徒弟的表情如出一辙，自己弟子这么能干的嘛？
看到师父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梁小茹更得意了：“是的哦，今天中午拿到的合同，其实我今天刚来到这个房间不久，你看。”
果然，她从卧室的桌子上拿来一份文件夹，用纸袋装着，看这个样子，应该是刚拿到合同就来这个房间了。
眼睛里那么多红血丝，是一直在忙碌么?
路明非拆开仔细看了一遍，和当初他们设想的差不多，装备部挂一个名义，还有一些指定的武器之类的，现在只有一个‘百变假面’，然后装备部提出要求，派遣技术人员来这里交流学习，同时可以在这里挂一个职务，但要求给他们工资，还有各种福利待遇也不能差，作为回礼，装备部会把一些‘尚在研究中’的技术与路明非他们一起分享研究。
所谓的‘尚在研究中’的技术，就是极度危险，不被学院批准的技术，换了一个好听的名字罢了，用这种方式来躲避学院禁令，来对相关研究项目进行数据收集。
他……他们竟然同意了，这对零号事务所可谓是十分优渥的条件了，研究人员入驻，技术分享……他们怎么会同意？
不不不，这和自己的徒弟有关系，是她谈下来的，应该说——她是怎么把这几个条件谈下来的?
拿着这些纸张的手颤抖着，路明非轻声问道：“你……做了什么？”
吐了吐舌头，梁小茹乖巧说道：“就按照方针走的啊，先礼后兵，礼贤下士，前天，昨天，今天，总共去了三次，然后他们被我的诚意感动了，今天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古人诚不欺我啊。”
她说的轻飘飘，一路畅通无阻，不愿意说其中的艰难险阻，可越是这样，路明非就觉得她眼里那红血丝那么刺眼。
长大了啊……
“哈哈，不亏是我徒弟，干的漂亮！”
路明非肆意狂笑着，这里没有外人，想怎么放浪形骸，怎么开心就怎么来。
看到自己亲近的人向好的方向发展前景，这难道不是值得当浮一大白的事情吗？
不过路明非没有喝酒的意思，他不贪杯，只有好友汇聚，开心地玩闹，那个时候喝酒味道才最是美妙。
听到这句夸赞，梁小茹的笑容也灿烂起来，抓起被子的一角不断揉捏着，忽而，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匆匆离开了房间。
把合同装好放在枕头旁边，路明非没有急着起床，他还想再躺一躺，再沉思一下。
因为叶胜再无法维持召唤阵法的原因，再加上路明非灵魂的消耗，当回到现实世界时，自动被遣返回来了。
看叶胜的状态，是没有办法再次进行第二次召唤的，而今天是他们进入青铜城的第三天，青铜城的自动毁灭倒计时还在继续，还有那个冒出来的，一直尾随着，直到精神世界才暴露的陌生女子……
那个女人一定和路鸣泽有关系！
路明非不傻，现在叶胜他们还没有从青铜城出来，他与路鸣泽的赌约还在继续，依旧有效，而且大概在这一天内就会见分晓，自己获胜的信心是一直陪着叶胜他们，而路鸣泽想必就是那个女人，可现在路明非这边的优势没有了。
一定要活着出来啊，叶胜！
“师父！”
房门打开，梁小茹端着盘子进来了，上面摆着一个小茶壶，还有两个空茶杯。
把茶壶放在桌子上，感觉倒的差不多了，梁小茹殷勤地把这杯茶递给师父：“师父喜欢红茶的话，要不要试试我泡的？”
“你泡的？”，路明非有些讶然，而后笑吟吟道：“好啊，那我可要看看这茶好不好喝。”
惬意地抿了一口，路明非浑身舒爽，养一个徒弟可真好啊！
这个厚颜无耻的人丝毫没有想到一直是梁小茹在照顾他，开店的资金，为他的事情奔波，现在醒来还贴心地送上茶水，快成了老妈妈了。
攻守之势异也。
蓦然，路明非想起来了那个精神世界里的女子。
行雨……亦或说瑶姬。
最后一眼，当名为行雨的生命死亡，只剩下工具的躯壳的时候，伪装悄然褪去，显露出的真容，赫然与瑶姬一模一样。
那一刻，路明非相同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想通了一个最简单的问题。
梦，是被梦的主人支配的，再恐怖疯狂，亦或伤心绝伦的情节，都是梦主人的心灵风景，朝着愿望的方向演化罢了。
一个人只会做一个梦，这是梦境构成的基础，外来的力量或许可以扭曲，改变，如他和路鸣泽都可以，可那都是有一个前提，有人在做梦，作为核心支撑梦境不崩塌。
在3E考试上，路明非与路鸣泽斗法，其梦境的核心也是梁小茹，她自己言灵符文演化，也是自己控制。
争夺梦境控制权，要么控制那个核心的思维，或者把自己作为梦境的核心支撑。
绕了这么多，所要表达的就是，那个精神世界的核心只有一个，就是瑶姬，不存在三个核心的说法，所以看上去三个清醒，意识到这是重生的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坚持路明非的理论，那么就有一个假设，所谓的三个人，实际上是一个，确切地说的话，是一个意志。
一个意志在控制三个躯体，对教授他们造成了误导。
那个意志就是瑶姬，或者说真实历史上的瑶姬，而不是历史演化的那个，从她最后对叶胜他们的留言来说，显然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的，她控制的‘行雨’这个身份相关记忆也回来了。
从里面的信息可以得出，瑶姬真实的愿望其实不是白帝城不再覆灭，亦或说这只是其中很小的一个部分，这个女孩子不过是很真实的一个普通人罢了。
瞻前顾后，会羡慕，会妒忌，对两个在各方面优秀的姐妹衬托下，自己显得那么不起眼和平庸。
所以，这个女孩子会不会这样幻想。
要是我……可以成为她们就好了……
这就是她真实的欲望，她在梦里的真正愿望。
现实中是做不到的，但梦里可以，所谓梦里出现了三个有自我的圣女，满足了她的愿望。
对神灵坚贞不贰的忠诚与爱，与生俱来的天籁之音，绝美无人能比的容貌，活出自我的人生不留遗憾，尝试做一个女子做不到的事情，拯救这座城市……
成功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在各种身份的扮演中，瑶姬获得了满足，愿望得到了实现。
当梦里的愿望得到实现，梦存在的基础就崩塌了，那么这个人……就该醒了。
她既是演员，又是唯一的观众。
不过，另外两个圣女也不是完全虚假的，两千年前，诺顿确实用了其中一个祭品。那个‘行雨’的阴影天赋来【记录】白帝城的一切，而瑶姬作为支撑梦境的核心是可以读取【记录】的，所以，可以做出符合他们人设的行为和相关记忆，没有任何漏洞。
可以说，确实是他们本人，只不过最底层是瑶姬罢了，体现的是另一种‘如果这样’，‘那么会怎么样’的可能性。
天才啊，诺顿！
路明非赞叹着，这种对精神力量的运用，还有相关设计方式，都给了他很多灵感，已经联想到很多使用思路了。
…………
“我们这是……回来了？”
大脑像被锤子砸过一般，剧烈的疼痛，曼斯教授下意识摸着脑袋，站起来环顾着周围的环境。
叶胜和亚纪也都醒来了，他们回到了青铜城，空气中飘荡的灰色雾气近乎全部消散，只有些许的残余，远处无数的房屋建筑坍塌，黑泥在毁灭的地方四处肆虐。
现在青铜城被黑泥覆盖的范围很大，足足有八成。
而他们也经历了八次晃动。
只有大半天的时间，这个城市就要完全毁灭了。
幸好……经历这么多磕绊，总算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
叶胜也醒了过来，坐在地上感慨着，眼底带着迷茫。
三个人现在的状态还好，曼斯急忙检查了小宝贝儿的身体状态，好在生命特征稳定，就是十分虚弱。
龙血还是很能抗的。
但叶胜……青铜剑的呼唤没有任何反应，他现在也是三个人里最虚弱的，维持了这么久的召唤阵法。
虽说从精神世界里出来状态就刷新了，可有些疲惫是实实在在存在，需要长时间修养的。
“叶胜，路明非还在吗？”曼斯教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