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险而又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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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用!你胆敢如此!”
带了八个师弟师妹参加龙王的宴会,这会儿死了三个,徐青青睚眦欲裂,原本娇媚的脸蛋此刻横眉怒目,哪里还有一点好看?
可也怪不得如此,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已经死了三人,可想而知,回去之后,师父会怎么责罚她。
吴用却像是没听到她说话,把手一抖,甩干净箭簇与箭杆上的血迹,然后将其送进自己腰间箭袋,一言不发,看着离火道剩下的几人。
这副样子完全是挑衅,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落在离火道的人眼里,根本就是在对他们说:“来啊,继续!”
曾姓青年大怒,握紧锤钻,喝道:“吴用,你……”
见他还要放些无谓的狠话,敖敏毫不留情冷笑,嗤声道:“只许你们对他下杀手,不许他做出反击?”
徐青青冷冷看向她。
敖敏亦回以冷眼。
徐青青淡淡道:“你们在等什么?等他一个体修恢复体力?还是你们也要恢复法力?动手啊!”
讲到最后,她已经是喊了出来。
曾姓青年当先怒吼一声,举起锤钻,“叮叮叮”接连敲锤,火星漫天四射,焦火浓烟滚滚而动,在吴用头顶汇聚起一阵压迫人心的“乌云”。
孙萱一拍腰间的一只囊袋,一头脚踏焰火,身上一圈一圈花斑的火豹从中跃了出来,张牙舞爪扑向吴用。
其他人也开始各展神通。
吴用却在曾姓青年敲击锤钻的时候就已经抢先动手,退开十来丈,架起长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出张弓搭箭,蓬蓬蓬蓬蓬……一气射出了五只箭矢。
五道深邃的蓝光拖曳出尾晕,呼啸而去,将沿途空气撕裂。
曾姓青年面色一变,疯了也似夯砸锤钻,头顶“乌云”之中轰落一道火光,卷下一只箭矢,化解了这一击,可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好的本事了。
孙萱的火豹还在张牙舞爪,就被唰的一声捅穿了腹肚,狠狠撞到了她的身上,实可谓“出师未捷身先死”。
其余三人,两个取出灵器催动,一个是面绿荧荧光润的八角盾牌,堪堪格挡了这一击,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盾牌被捅了个对穿,令其大感肉痛。
另一人则是拿出了一片半透明的粉色绸缎,以手作漩涡状舞动绸缎,箭矢射来,被她顺着射来方向,导引去了侧面,却是难得好伐无损。
至于第三人……他反应最慢,原待用一门大威力的法术对付吴用,可他本来就已经慢了半拍,法术又要耗费时分催动,哪里来得及?
嗖的一声,劲矢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胸口钉穿,在空中带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坠入海中。
眼见又死一人,徐青青终于坐不住了,厉声尖叫,重重一掌拍在敖敏肩头,将她打伤,然后纵落遁光,俯冲之下,扬手打出一蓬灼灼焰火,铺天盖地卷向吴用!
吴用没想到她居然突然动手,且似乎没有一点保留,心知筑基与金丹境界有如鸿沟,自己无力对付,敖敏又被一掌拍飞,自顾不暇,只好在心里大喊道:【前辈!】
邯鼓骂了一句,喝道:【收心,凝神,容我上你身,千万不要分心,否则……咦,等等!】
就在吴用彻底放开心神,交出身体的控制权时,忽然天外划来了一道遁光,几乎只是须臾,便已经挡在了他的跟前。
来人一头白发,身形佝偻,背对着他,却是个古稀老者,轻轻抬手,两指头一掐,铺天盖地的焰火便被掐灭。
徐青青大惊失色,折转遁光,急忙与这位不速之客拉开距离,喝道:“来者何人!离火道捉拿魔道妖孽,余人勿扰,还不速速退去!”
严九山笑道:“哪里有魔道妖人?”
徐青青脸色一沉,心道:莫非此人是吴用长辈?却也不像,吴用似也在打量他,不管如何,事情棘手了,我不是这老家伙的对手……
她稍作思忖,手指向吴用,“此人便是,他是四方魔教槐林峰的人,经他自己亲口承认,昨日更是在北海龙宫数百号宾客面前使出魔门邪法,怎么,道长要包庇与他?”
严九山笑呵呵道:“吴用?峨眉玄虚子真人的弟子,又怎会是魔道妖孽?徐姑娘搞错了吧?”
徐青青一听他什么都清楚,惊疑道:“你究竟是……”
“老夫不才,临枫岛严九山,昨日也在龙王为公主举办的庆宴上。”严九山说着,朝远处捂着肩头,嘴角带一丝血痕的敖敏拱手。
徐青青一听不是吴用的长辈,心头一松,厉声道:“既然前辈也在现场,自该是见到了吴用的手段,我姑且算他就是峨眉弟子,可那魔道邪法怎么回事,不是更该给我等一个交代?”
严九山侧过身子,看向吴用,伸手请问:“吴师弟,我亦是好奇,敢问你怎么解释?”
叫我师弟……吴用一听,心想这叫严九山的老者莫非认得门中哪位师伯,坦荡荡道:“那并非魔道邪法,另有来路,具体恕某不能告知,但……我学习这么法术,白师伯是晓得的。”
白师伯知道他是衡闾吴氏弟子,肯定也清楚吴氏的看家法门是什么,没有明确告诉自己不要去学,那等于是告诉了他没有这一限制,所以他这么说倒也没错。
“原来白师伯知道这件事。”严九山脸上露出恍然之色,这下确是完全放下了担心。
徐青青一听“师弟”、“师伯”的,知道今天是拿不下吴用的了,想到此行一无所获,不仅恶了离火道与北海龙王的关系,还白白折了四个师弟,心里暗骂一句。
她站在原地,面色阴晴变幻。
严九山笑道:“徐姑娘还有事?”
徐青青狠狠瞪了他与吴用一眼,喝道:“我们走!”
她当然想叫吴用付出代价,可事至如今,面对至少也是元婴修士的严九山没有一点办法,只好先行退走。
“敏敏,伱自己的人生大事,自己想清楚,不要被人花言巧语骗了。你若是被逼的,想要逃离但无处可去的,尽管来长霜找我,我身为老师座下弟子,留你在离火道还是没有问题的。”
徐青青心底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方才对你出手,实在是情况紧急,你若怀恨在心,我不怪你,但你千万不要因此而不敢来找我,总而言之……你多为你自己着想吧!”
曾姓青年与孙萱几人捞上了在海里飘荡的师弟师妹,来到徐青青身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他们也都瞧出来了,自己师姐与这龙女之间似乎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吴用听着她这些话,简直与前世那些渣男,因为某件事情与女友吵架,之后想和好,但又不站不住理,所以给自己抢了一个听起来十分“客观”、“为人着想”的角度说话一模一样。
“抛开……不谈”、“你没必要与我置气”、“我们一码归一码”……
吴用忍不住嗤笑。
徐青青牙根一咬,脸上肌肉不觉抽动。
敖敏冷漠道:“如何怎样,不须你来记挂,更无必要与我说这些。”
“那你好自为之!”徐青青已经没有脸面再待下去,把遁光一起,裹了师弟师妹,破空而去。
严九山负手目送,直至离火道的人消失在天际,这才把袍袖一抖,放出来了一个少年,笑道:“吴师弟,临枫岛严九山,此是愚孙一凡,一凡,还不来见过你小公?”
严一凡忙上前见礼。
吴用先回了两人礼,奇道:“吴某入门未久,见识浅薄,未知严师兄是……”
严九山抚须笑道:“严某人只是一介家野散修,当年家父与贵派白真人相识,去过峨眉山门数次,白真人亲自指点过我修行,还传下两门法术,因而我一直都以‘师伯’称呼白真人。”
觉得口空白牙无法证明自己身份,于是他沉吟了一瞬,把手一翻,取出来了一封信笺。
“此是我幼年时候,白真人写与我的一封书信,吴师弟见过白真人的亲笔书信?不妨看看真假。”
吴用双手接过,端详了一阵,将信笺送回给他,拱手道:“严师兄,吴某得罪了。”
信笺的纸张是峨眉自产的,笔墨亦是,外界轻易寻找不得,信的内容没看,但信头与结尾确是白师伯的笔迹,甚至还有白师伯的私人印章。
他见过,这些做不得假。
严九山连称“哪里哪里”,他看的仔细,吴用目光避开了信笺内容,心中暗赞:真君子也!
“严师兄,你是凑巧在这附近?”吴用对他出现的时机感到奇怪,时间卡的也太准了,晚来一步,他就要与徐青青大打出手了。
严九山解释道:“说来忏愧,我亦参加了公主的寿宴,原想在宴席上与师弟你招呼一声,可始终都没有机会。”
“后来你比试时候用了那吸取乌莫精血的法门,我以为你真是学了魔门的手段,这是没人认得你才肆意妄为。”
“是以,我打算将你的事情转告白真人,为免惊动你,所以后来哪怕你有空,我也没有前去找你。”
讲到这里,他有些尴尬。
吴用笑道:“魔门邪道,人人得而诛之,两相易位,吴某只会做同样的事情。”
严九山朝他一拱手,接着讲述。
“后来宴席结束,我便带着孙儿走了,可转念想到离火道的人如果真的守株待兔,要对你出手呢?”
“你是峨眉弟子,就算有过错,那也是峨眉自家来惩处,容不得外人插手,因是之故,我就静候在你回寒潭派的必经之路上,想帮你赶走他们,没想到的是……”
严九山瞪了严一凡一眼。
“我挑了附近一座小岛落脚,可没想到,我这愚孙,居然下水嬉玩,走丢了人,费了我半天功夫才找到他。”
“等回到岛上,我从一监视附近方圆的法宝中得知,师弟你居然已经经过了那里,是以急急赶来,想看看你是否遇到危险,没想到啊……”
吴用又一次朝他拱手,笑道:“千钧一发之际,得严师兄解救,看样子咱俩有缘,吴用这里谢过师兄!”
严九山唏嘘道:“谁说不是呢?在龙宫时候数次相见不成,在这里等你又堪堪错过,幸而最后结果是好的,师弟与我确是有缘!”
吴用玩笑道:“想问师兄,现在您是知道师弟我修行的法门,白师伯知晓的,如果按原打算救下我后,又该怎么解释呢?毕竟我在擂台放肆施展了‘魔门术法’?”
严九山眼底露出一丝狡黠,“你又不知道我在不在那宴席上,大不了我假装撞见你,救下你,偶然知道你是峨眉弟子,装作意外,热烈寒暄之后,就此别过,至于你修炼魔门术法的事情……我大可私下与白真人提及。”
吴用苦笑道:“那真得亏我没有行差踏错,要不然回去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两人互望一眼,哈哈大笑。
再聊了几句,严九山告辞道:“师弟,我与孙儿就住在龙宫不远处,你忙完以后,不妨来我那里坐坐,我瞧你是好一口酒食的,龙宫佳肴珍馐无数,可终究口味与我们有差,来我岛上,保管你吃个痛快。”
“有机会定当前去。”吴用笑道。
严九山看向站得远远的敖敏,拱手道:“当然,公主也来那是最好的,我那小岛虽然比不上龙宫华美,可却别有一番景致,二位方才结成佳缘,来我那岛上小住,想必……”
吴用咳咳了几声,看了眼脸色已经变得铁青的敖敏,打断了他,“严师兄,如有机会,我是一定会去的,你慢走。”
严九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觑见敖敏的脸色,心里恍然:却是姑娘家家不好意思,是我多嘴了。
他意味深长地一笑,朝两人拱手:“既如此,严某恭候二位到来!”
然后又喊了声严一凡。
严一凡颇为乖巧,立马会意,执晚辈礼,软软喊了一声“小公”,又对敖敏一躬身。
严九山笑道:“二位,告辞!”
说罢,腾空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