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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销魂叉烧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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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还有这些,全部都带回去...”

叶晴指了指八仙饭店后厨的肉块和大小均匀的肉丁,指挥聂小江和珠珠一齐装进证物袋,再放入裹尸袋。

自己又掀开旁边灶台的一个被木盖盖住的大锅。

这方灶台未被破坏,炙热火苗无声舞蹈,一经打开,咕噜咕噜的小气泡还未入耳,氤氲蒸汽卷着浓郁丰盈的香味已先扑面而来。

小拇指大小的肉丁被秘制酱汁团团裹住,泛出蜂蜜特有的粘稠光泽,是店铺内四处滚落的叉烧包内陷。

叉烧包是粤式早茶的代表之一,每个香江人从小吃到大,几乎都成行家。

叶晴不用尝也知,这家的叉烧包一定甜而不腻,滑糯可口。

只是...

如果生肉的抗人血红蛋白试纸呈阳性,切成肉丁的抗人血红蛋白试纸也呈阳性,那么这些炒制好的叉烧馅和那些包好的叉烧包自然也...

看着笼屉里满满当当未蒸制的生胚和外间滚落一地的熟包,叶晴呼了一口气,借了何子明的大哥大给林法医打了电话,让他派人再多送些证物袋和小型号的裹尸袋过来。

如果这些都是逝者遗体的一部分,她身为法医,自然要尽可能的保证他们最后的“体面”。

这是对他们的尊重,也是对她这份职业的尊重。

她忙了半天,正将一小袋装好准备往外送,唐心柔起身站在正一个一个装着叉烧包的叶晴背后,伸出两只手,随着她动作一步一横挪,将外面不怀好意的长枪短炮全部遮住。

“何Sir,帮晴姐他们把车开到后巷吧...”

“哦,好!”

何子明看她螃蟹一般挪移,微微一怔,很快反应过来,珠珠一边将钥匙交出,一边连连点头。

“对对对!必须开到后巷,不能让人知这‘销魂叉烧包’的名堂,不然那些吃了的市民估计肠子都要呕出来...”

魏Sir不爱西式餐包,平日除了工作,最大放松就是去茶楼饱食一顿,此时也恨得牙根痒痒。

“这扑街仔没好报啊!猪扒食屎狗...xxx老母xxxx...”

唐心柔伸出两手按住耳屏轻揉,左耳不进,右耳也不进,却听一个沉稳温柔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怎么,madam唐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这是前几天刚合作过的林法医,三十出头,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都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在唐心柔认识的法医里当排第二,还是很值得尊敬的。

她轻轻摇了摇头,指了指正在忙碌的叶法医。

林法医即刻切换工作模式,动作麻利的帮起忙来,不多时就东西都装好,又一齐帮忙搬去后巷的车上。

唐心柔和何子明又检视八仙饭店内外,看看有没有什么漏掉的证据。

不知是否是她错觉,这短短一刻钟,身旁空气温度好似又下降几度,薄衫都透冷气。

从前都未觉秋日会这般寒凉,看来有空要给琼姨打电话,要她帮忙给阿爸留意几件毛线衫,顺便也该问问前些天要她帮忙跟投的那位“平民股神”情况如何。

有林法医帮忙,速度快了许多,搜集完了证物,魏Sir又对现场进行了血迹鉴定。

出乎意料的是,后厨血迹并不算多,且都是流淌样血迹,凶手似乎只是在这里分尸剁肉,并不是杀人的第一现场。

不过,现场有数道血痕一直通往二楼楼梯,最上面有一道门,明显是和店内隔绝开的单独空间。

魏俊杰不停在地上嗅探,手就要挨近门把开门,何子明赶忙拉住他。

“那里是原先店主郑钱林一家居住的地方,现在名义上属于黄智恒,私人住宅,我们没有拿到搜查令之前不能进去...”

他从来到刑事侦缉d组就最看重程序正义,大家虽不知为什么,但都了解尊重,而且现在外面这么多记者虎视眈眈...

“喵...喵...”

“...救命...救命...”

就在此时,唐心柔忽然听到两声猫叫,若有似无,像是蚊子哼叫,这两声好像就在门边,阿杰和眼镜仔问了一圈街坊回来,即刻解释道。

“应该是郑钱林小儿子郑德观最近收养的流浪猫咪咪,有爱猫的街坊说差不多一个礼拜未见它了,声音这么虚弱,可能在里面遇险或是没人喂食...”

“可我们没有搜查令也...”

砰!

话音未落,门忽然被一记旋风腿踢开,众人都未看清,只来得及感受到快腿带来的疾风,面前关闭的大门已大刺刺的开启。

何子明见状赶忙道。

“madam唐,你现在的行为违反香江警队条例第58条...届时都会如实体现在案件报告上...”

说着他又紧紧握拳,轻轻补充道,“当然,如果你不进去的话,我也可以不...”

了解他的人都知这对他来说已是极大让步。

门还在吱吱悠悠的晃荡,似乎配合何子明进行无声控诉,话还未说完,一双矫健长腿已迈步进去,一回头波澜不惊道。

“Sorry,sir,我听到市民呼救。”

这个妹仔太对胃口了!

魏俊杰一脸兴奋的点头,赶忙招手给还在厨房看有无遗漏的初级化验员。

“对对对!我也听到了!阿发,跟我进去一起解救市民!”

说着还把站在他前面的阿杰和眼镜仔也往上推了推,两人“半推半就”进了门,就看到唐心柔正抚着一只满身血色的灰色狸花猫。

魏Sir也走过去,猫咪下意识的警戒着往唐心柔怀里缩了缩,但依然能看到它小脑袋被干掉的血迹糊的一撮一撮,左眼一道清晰伤痕贯穿左右,湛蓝如玻璃珠的眼球已浑浊不清,身上和腿上也有数道伤痕,猩红皮肉翻在外面,触目惊心。

“它身上的伤...看样子都是菜刀砍的!”

”伤的这么严重居然还能活下来,真是命硬!看皮毛受伤前应该被喂的很肥...”

灰色狸花猫瑟瑟发抖,不停往唐心柔怀里钻,她却不敢靠它太近。

它身上这么多伤口,触到哪里它都难免苦痛。

“我带你去看医生好不好?”

唐心柔语气轻柔,小猫咪叫的更殷切。

“喵~喵~”

“我的小弟,在这里,被绑住,动不了,不见了...”

顺着猫爪指认,她看到一张带靠背的木椅,木椅旁不远处有一个纸箱,纸箱上稚嫩字体写着“咪咪之家”,下方贴着一张照片。

是灰色狸花猫正在舔一位七八岁小男童头顶毛发,幼童笑容灿烂,手上还端着一盆煮熟的瘦肉丁。

大佬经常为几个小崽子舔毛,小闪电也有样学样,曾经趁着她半梦半醒的时候爬到她头顶舔过,不过被她迷迷糊糊一拳打飞,就不敢再来,转而去舔其他小猫咪。

阿爸笑呵呵的跟她说,在喵界,主动给其他猫咪舔毛的,是在宣誓自己的霸道主权。

所以小狸花嘴里的小弟,应该就是指这位小男童吧?

在这里被绑住动不了的话...

唐心柔将木椅里里外外仔细观察一遍,忽然看到木椅背后未刷漆的接口处,有一处殷红血迹,椅背,还有两处新鲜的砍痕。

“魏Sir,看这里!”

“Yes,madam!”

看小女警神情肃穆,魏俊杰原地敬礼,打着旋奔过来,看到五滴溅落状的血迹,神情也跟着严肃起来。

“每一滴的溅落方向都不一样,这里很有可能就是多名受害者被杀的第一案发现场!”

“阿发,立刻cALL增援!”

“madam唐,麻烦你,猫咪身上的血液样本和纤维一类的,我也要采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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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证科要对现场一寸寸排查,刑事侦缉d组暂时不能留在案发现场,依旧有很多事要奔忙。

阿杰、眼镜仔和江忠义继续留在这里,问询周边街坊邻居有关原店主郑钱林一家和嫌疑人黄智恒相关。

何子明去海关和民政署调查郑钱林一家人的出境和移民记录。

唐心柔则先送狸花猫去宠物诊所,另外再去银行调查疑似受害者和嫌疑人的银行记录。

小猫咪已经虚弱的不能发出半点声响,一双多瑙河般的蓝眸也睁不开,除却体温还温热,几乎不存什么生机,周静美的哥哥周兆阳委婉的表示恐怕难以救活。

和世间的无可奈何相比,人的愿望简直渺小的像一根猫毛。

饶是如此,唐心柔还去旁边的银行取了钱,一口气缴了半个月的住院费用,轻轻搓了搓咪咪完好的小耳朵,柔声道。

“好好治疗,我晚上再来看你,帮忙救你小弟,好不好?”

小猫咪不睁眼也不喵喵叫,在唐心柔转身离开的瞬间,周兆阳却仿佛看到它撑着身子点了点头,仿佛能听懂小女警说的话一般。

是猫通人性,还是人通猫性?

看着小女警悲切背影,他忽然觉得妹妹阿美对这位madam唐的评价十分准确。

虽然面无波澜,但内心却比谁都细腻温柔。

周兆阳想起套在她身上的那些光环,“霹雳女警”,“油炸蟹”,心里生出些淡淡的痛惜,和妹妹差不多的年纪,她就要背负起那么多。

侧目看去,秋日暖阳已将她离去的影无限拉长,但那影却始终笔直坚毅。

调查一直持续到晚间十点,拿到了鉴证科的初步报告,刑事侦缉d组又在会议室讨论起案情。

何子明拿起一角刚送来的新鲜披萨,开口道。

“魏Sir在八仙饭店的一尊玻璃花瓶和二楼卧房采集到大量指纹,其中有一枚和我们发现的半枚指纹重合度达到百分之百,基本可以确定我们在龙鼓滩发现的残肢,就是郑钱林家庭成员中的一个。”

“好了,大家都说说,查到些什么?”

阿杰三下五除二将嘴里的披萨吞下肚,拿起一沓资料率先开口道。

“郑钱林,53岁,祖籍中山,1960年经营一家烧腊店,一直踏实勤奋,于1973年开设八仙饭店,并与妻子岑惠怡结婚,育有四女一子,还有岑惠怡70岁的母亲同住,另外店内还有一名61岁的厨师郑柏良,嫌疑人黄智恒以及...一只狸花猫。”

“哦,对了,岑惠怡的九姨陈丽珍也经常会过来,楼下每一张大合照基本都有她。”

“不算黄智恒,共计十人。”

“而黄智恒,大约五年前来到八仙饭店打工,他是黑户,资料找不到,但调查得知他大约48岁,有一个22岁的儿子同住在湾仔。”

“据街坊所说,郑钱林为人老实,但其妻岑惠怡沉迷麻将,经常出入赌场,对钱看的很重,一开始大家还交往甚密,后来久赌不戒,大家除了吃饭买包子以外,就甚少再和他们一家人来往。”

“而黄智恒这个人性格倒还好,但除了在饭店打工,基本很少外出,大家也对他知之甚少。”

“至于郑钱林一家和黄智恒的关系,表面上看起来就是老板和伙计,但是住的近的邻居偶然会看到他们在一起打麻将打牌,岑惠怡经常都输的面红耳赤,发脾气掀牌桌。”

唐心柔记得在二楼看到不少散落的扑克牌和筹码,将本子上记录的这行信息用笔尖加重,又听江忠义接力道。

“嘶...八仙饭店周边的街坊都说,大约五天前早间来买叉烧包时,发现饭店大门紧闭,门上贴了一个【休业三天】的告示,三天后,也就是昨天一早,饭店就照常营业,只不过郑钱林一家全部不见踪影,黄智恒向大家解释的内容,同早上和我们说的一样,只说他们一家移民去了加拿大。

我联系了给八仙饭店供肉的油麻地街市刘记生鲜行,那里的伙计也说五天前来送货,这里大门紧闭,打电话也无人接,好在第三天时黄智恒打去电话,说已顶下这间店,要他们照常送货,只不过他还未招到新工,一人忙不过来,所以数量有所减少。”

这一点大家都已经有所猜想,何子明手上最后一口带香肠的披萨再也吃不下,将自己手中资料放在中间。

“我调查了出境处的信息,并没有这十人的出境信息。”

“另外我还打电话去了郑钱林五名子女的学校,都说他们连着几天未曾去学校,学校都打了电话过来,没有人接听,第三天时,有自称是孩子们叔叔的人打过去,通知说他们移民加拿大,以后不会再去了。”

唐心柔拿了一块披萨,两口吃完。

她两世都是中华胃,实在不爱吃这种没有锅气的食物,露出嚼蜡一般的勉强表情,接力道。

“各大银行也未有这十人的钱财变动记录,增加或减少,都没有。”

眼镜仔在白板上将黄智恒所说的话一一打了x号,阿杰一路看下去,一如既往的笃定宣判。

“十个人,足足十个人,怎会无缘无故失踪,又只剩下手手脚脚!”

“就是被黄智恒灭门!再做成叉烧包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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