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一切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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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才过八点，法医科全员到齐，就有穿着一身红裙的餐厅小妹周静美来送菠萝包和冰咖啡。
金黄酥脆，还冒着热气的菠萝包里夹了一片冰牛油，咬一口下去，温暖的口腔融化热腾腾的面包，面包又融化了冰牛油，层层叠叠的奶香甜而不腻。
聂小江吃的停不下来，吨吨吨的喝下一口冰咖啡，眉眼都是笑意。
“加了奶的，拿铁咖啡哎？又是何Sir送来的吧？他人还怪好的，每次破案都包三餐！”
阿美眉头一皱，却见叶晴法医端起一杯咖啡闻了闻，柔声开口。
“应该不是吧，他都是冰奶茶、冰可乐，从来没送过咖啡的，而且还是拿铁咖啡...”
“当然不是啦！是唐、心、柔madam托我送过来的！她才好呢！比何Sir好哦！”
阿美高高扬起头，一字一顿的强调，珠珠看她脖子都快仰成长颈鹿了，拨弄了一下她头顶崭新的猫猫发卡，笑道。
“那我们得谢谢你们家madam唐咯！”
阿美脑袋晃动了几下，眼神小小得意尽显无疑。
“她可是超人女警，忙着呢！没空！好啦，不说了，我也要去餐厅继续打工咯！”
叶晴同她打了招呼，又听她元气满满的声音回响在走廊。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都是人上人...”
低头浅酌了一口手中咖啡，随意问道。
“对了，小江，你昨天主动说要自己再对尸体检验，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没有，我只是想多学习，努力进步...”
秋意弥漫，聂小江的声音被窗外落叶打着旋带走，只剩走廊上“打工”二字随着无孔不入的秋风飘飘荡荡的钻入审讯室。
得了信的荣家佣人肥婶两只手不停打摆，身上肥肉也跟着微微颤颤。
“两位警官，我真的什么都不知，我只是在荣家打工而已，平时只负责煮饭和打扫，那天还放大假回家休息，起火和死人绝对不关我事啊！！”
第一日接案时他们已对瑞士花园小区周边邻居和佣人都做了问询，得知肥婶平日为人和善，只是有些胆小怕事，所以此时反应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江忠义和善的笑了笑，给她递了一杯热茶。
“放轻松，完全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们只是想问问你平日在荣家做工时的情况而已，比如荣家夫妻俩对对荣家安和柳茵茵的态度，以及荣老爷的私生子...”
从郑Sir办公室“借”来的顶级白茶，自带一股清淡的香气，肥婶小心翼翼喝了一口，听到面前阿Sir这么说，顷刻打开了话匣子。
“二少奶奶，哦也就是柳茵茵，那可真是大好人啊，对我们这些佣人、司机从来都是轻声细语，讲话都带一句‘谢’，逢年过节还会发红包给我们，好有涵养的！”
“对我们这些人都这样，对荣先生和荣太太更是好的没好话说，脾气好又孝顺，对二少爷嘛，也蛮好的，二少爷多少次在外面乱搞，她都肯容忍，真是好女人！”
“而且她还经常下厨研究各种美食给家里人吃，中西餐都会！一双手好灵巧的！”
“可这荣家人，偏偏上好沉香当烂柴，一个两个三个都对二少奶奶态度很差，嫌弃她小门小户，比不上去世的大少奶奶，又嫌弃她迟迟没怀孕！啧啧啧...就二少爷那副德行...”
“这些都还不算，前两年福荣记烧鹅店经营危机，老爷病着，二少爷一滩烂泥，还是二少奶奶站出来处理好的！两个月前店里生意好，老爷就以二少奶奶怀孕为由，把她在店里的权力全部收回去了！从那以后，二少奶奶就总把自己关在房门里，应该是躲起来哭吧...哎...”
她说着说着，一杯热茶都已经下肚了，江忠义额头上却出现了三条线，这完全没说到点子上啊，他们想问的更多还是荣家安和父母、私生子的关系。
说到这个，肥婶情绪就没那么高涨了，这些有钱人的亲情，还不如一叠纸钞。
荣先生大儿子死了，二儿子养废了，突然天降一个品学兼优的三儿子，在外面养了半年就迫不及待接回来，荣太太吃人嘴短不敢多说半个字，也要儿子忍气吞声，一切以和为贵。
二儿子一开始当然是极力反对，摔摔打打，可最近几天也不知是怎么突然开窍，开始关心父母、兄友弟恭起来...
这一切证词都和荣家安、廖慧慧的对得上，问询末了，肥婶喝下最后一口热茶，泪水盈眶。
“要我说，二少奶奶就因为平时积德行善，所以那天才会刚好没胃口吃东西，凌晨一点又刚好起来上卫生间，上完卫生间又刚好想喝水，我又刚好放了假不在家只能让她自己烧水...”
“肥婶你这么一说，搞得你们家二少奶奶好像幕后凶手，哈哈哈...”
江忠义被逗得捧腹大笑，把笔递过去给肥婶签字，唐心柔却侧目望向他。
不过d组众人还在积极办案，不容多想，苛求细节的何子明去湾仔街市找到了卖山蘑的小贩，阿杰去找帮忙荣家安拆空调机的维修工，大家都在力求没有任何可推翻的点。
中午何子明让餐厅送来了几分煲仔饭，在办公室吃着东西，江忠义看何子明满脸疲累，安慰道。
“既然证明了不关柳小姐的事，昨日录笔录你没去看望，不如下午去看看她？结案报告反正也是我来写...”
“好，多谢。”
何子明点了点头，唐心柔看着眼前被配菜被摆成笑脸的煲仔饭，却想起昨日清晨录笔录时柳茵茵那张泣不成声的脸，九分可疑，十一分悲伤。
她点了点身旁情绪充沛的阿美，问道。
“阿美，如果一个人经历了一件悲伤的事，但情绪表现的却比悲伤还要悲伤，那会是因为什么呢？”
阿美歪了歪脑袋，脑中各种心理学书页刷刷，眼角弯弯道。
“人的情绪反映了心里波动啊，如果一个人经历了一件悲伤的事情，比伤心更伤心的话，多半是情绪揉杂在一起，伤心中多了些类似懊悔的情绪，懊悔自己没有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没有阻止？”
早知道一切会发生，才会懊悔没有阻止它发生。
碗中胡萝卜笑脸被她无意间反转了一下成了哭哭脸，她脑中忽然出现肥婶那一连串刚好。
如果不是刚好，而是早知道呢？
早知道会有人下毒，却任由那三个人吃下，自己“刚好”没胃口...
早知道会有人放火，却任由火苗四起，自己“刚好”起身逃走...
早知道有三个活生生的人会被烧死，自己“刚好”昏倒不能报警，任由他们变成焦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