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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以诗藏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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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哄我?”胤礽呢喃着说,“云儿,我看到你的白发了。”

“早就有了。气血跟不上,自然会有白发的。”齐云野说,“不用难过,保成,我自入了冬之后还胖了些呢,年前做新衣的时候,我的腰围长了两寸。”

“那也不过是一握而已。”胤礽拉着齐云野的手放在他的腹部,“你自己摸摸,哪里有肉?每次你平躺着的时候,这里都能凹下去。”

“从来也没凸起来过。”齐云野用肩膀拱了一下胤礽,“把手收回去,别乱摸。”

“你哪里我没摸过?我又没说要做什么,摸一摸都不行了?”胤礽得寸进尺般把自己的手又往下挪了一寸。

齐云野蜷起腿,侧了身直接躺到胤礽腿上:“别闹我,难受。”

“不泄火你肯定难受。都多久了?就算是病着,也不至于毫无反应吧?”胤礽俯下身,低声道,“我帮你?”

齐云野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慢些。我怕我承受不住。”

“我抱你进去。”胤礽说着就将齐云野打横抱起,三两步便进了寝间。

缠绵旖旎,却未能真的尽兴,行至途中时,齐云野便已觉气短难以支撑。

胤礽及时停了下来,堪堪没让齐云野真的晕过去。

后半程用手泄了火,收拾利落之后,胤礽将齐云野抱住,低声道:“以后不做了。”

“对不住——”

“别道歉。云儿,只要能这么抱着你我就已经足够了。”

齐云野在胤礽怀里蹭了蹭,喃喃道:“这次南巡,我陪你去。”

“什么?”

“南巡……我陪你……”

胤礽几乎不敢相信,可怀里人已经睡了过去。他轻叹一声,给齐云野拉了被,轻轻拍抚着。

次日晨起,待齐云野彻底醒来后,胤礽再次确认,才知昨夜睡前并非是胡言。

齐云野坐在床边,给胤礽理好腰间玉佩,道:“我也有好几年没出京了,近来我觉得身体尚可,天气渐暖,咱们又一路往南方去,这会儿正是好时节,保成,我想陪着你。”

胤礽将手落在齐云野肩上:“好,这次我们一起出行。”

四十六年正月二十二日,上南巡。命皇太子胤礽、皇长子多罗直郡王胤禔、皇十三子胤祥、皇十五子胤禑、皇十六子胤禄随驾,是日启行。

出京后一路走水路,行船平稳,反倒比陆路更加舒服。因着各皇子都有单独船只,所以胤礽与齐云野反倒多了些独自相处的时间。一路缓行到江南,已是二月底。

二十二日,胤礽没有忘记这一日是齐云野的生辰,陪着阅视河工后回到船上,胤礽把生辰贺礼送到了齐云野手中。

“总是这些金啊玉的,怕你看多了烦,可也真的没什么好送你的。”胤礽把玉扳指戴在了齐云野的手指上,“别嫌弃。”

“自然不会嫌弃。”齐云野轻轻摸着那玉扳指,笑了一声,道,“又老了一岁了,时间可真快。”

“该歇息了。”胤礽没有顺着齐云野的话继续说,而是扶着他走到寝间,“这一路上你得听话,每日早半个时辰睡,多养养精神。”

“好,这次我听你的。”

“不是这次,是以后都要听我的。”胤礽给齐云野盖好被子,落了帷帐,起身熄了灯,“你好好休息,我还不困,一会儿再过来陪你。”

待出了寝间,胤礽勉力维持的平静终于碎裂开来,他踉跄着扶住榻桌,瘫坐在榻上。

相伴三十年,那眼神里的意思,那不曾说出口的话,怎么可能不明白?

这是最后一次了……胤礽知道,这次南巡,应该就是他们最后一次共同出行了。

那年在德州时贺孟頫和王德润所说的“颓相”,如今不必他们说,胤礽也已经感受到了。

郑奉端茶进来,见胤礽面色不好,忙放了茶走到他身边,关切道:“主子,您这是怎么了?是瑚少爷……”

“没有。”胤礽轻轻摇头,“我让他先睡了。你……你和小明子换一下吧,虽说小明子是伺候的时间长,但他毕竟没有你细心,而且你跟着伺候他,我放心。”

“是。奴才遵旨。”郑奉走到胤礽身边,轻轻给他拍着背,“主子缓一缓,奴才一定尽心尽力,保证让瑚少爷好好的。”

胤礽深呼吸了几次,好歹是平静了心神,吩咐道:“去拿纸笔来,我写个东西。”

次日晨起,齐云野起身时见郑奉在旁,心有疑惑。

待听过解释后,他轻轻笑了笑,说:“也太谨慎了,哪就至于让你来?怕是小明子心里该不舒服了吧?”

“小明子可没有不舒服,他还说让奴才好好伺候少爷呢。”

郑奉给齐云野腿上敷了药,又去取了艾条,道,“这段时候一直在水上,湿气重,贺太医给换了新的艾条,今儿先试试,若是能适应,日后就换用这个。”

“好。”齐云野点了头,自己挪好位置,“什么时辰了?是我起晚了?还是主子走得早了?”

“刚过寅正,您没起晚,是皇上叫了主子先行,今儿咱们要到清江浦停船,张英大学士写了奏疏请见,主子去接了。”

“张大学士?”

齐云野想了想,而后颔首,“是了,张大学士致仕后不久就归乡了。不过我还真不知道他是淮安人,他的官话几乎没有口音。说来,我也很久没见过他了,今儿若是得了机会,也去见见吧。”

“少爷想起之前的事了?”

“嗯,在书房的时候,他还挺严厉的,是吧?”

“那时主子和所有少爷都怕他,即便是早就温熟了的功课,一见了张大学士,还是会吓得背不出,奴才记得当时王珉少爷好几次直接哭了出来。”

“是啊……”齐云野叹了一声,“时间可真快。”

近来齐云野偶尔会感慨时间,那语气听起来让人觉得胆寒,像是垂暮之人才有的喟叹。

郑奉不愿让他陷在回忆里,若是想起德住和额楚,怕是又要勾起伤心事,便连忙转了话题,道:“主子今儿临走时留了张纸,说要给少爷看,奴才这就拿来。”

“是什么?”齐云野从郑奉手中接过,问道。

“昨儿巡视河堤时,皇上起了兴致,让主子和诸位阿哥作诗,主子作了这一首,昨晚您先歇下了,主子就把这首诗默出来,说是要给您看。”

——

河干芳草正萋萋,辇路逶迤接大堤。新绿渐添杨柳岸,春烟多在杏花蹊。

行宫日近千官集,平野云连万幕齐。淮浦昔闻忧水国,只今瑞麦满平畦。

“平野云连万幕齐。”

齐云野将这句在心中反复默念,鼻尖一酸,便垂了泪。

“少爷?!”

“无妨。”齐云野轻轻吸了下鼻子,将那张纸捂在心口,冁然莞尔,“是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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