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七种色彩在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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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过医生的言语，我就坐在病房门口的排椅上让无力感躁动了许久，最终起身去商场买了许多水果和补品，又顺手在小餐厅打包了一份莲子粥。
回到病房，乐溪正背靠床，看着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儿怔怔出神，对我的重新回到并没有产生异样的反应。
我拆开了莲子粥的包装，告诉她饿了就吃点，她很听话的照做，目光空洞的吃了起来。
乐溪的思维仿佛变的缓慢又呆滞，她极为安静的喝着那碗莲子粥，这就使得一碗粥喝了很久，而我不敢去看她，因为我知道此刻眸光中必然带着强烈的情绪，倘若被她看到会刺激脆弱的神经，所以只是抽出一把小刀为她削了一个苹果。
她在接过苹果的时候，目光必不可免的与我对上了，我在她的眼眸里什么也没读到，这是一种可怕的死寂，似乎世界上任何事情再无法使她产生波澜。
“周未，谢谢你能来。”
我微微一笑，满带善意的回道：“我来了，不用再害怕了。”
这是来到医院后我们的第一次对话，也仅仅只有这寥寥的两句便没了下文，乐溪丢掉了往日被人羡慕的灵动与大方，她不再喜欢言语，死气沉沉的就如同没有了生命力。
我看着如此低迷的她，不明白生活究竟从她那里窃走了什么，是从天宫绽放到人间的花束？还是人群中逐渐凋落的真诚？亦或者是生活里不可磨灭的希望？
而导致她彻底崩溃的事情又是什么？
是意识到终于失去了我？
还是无法接受林凰年做的事情？
这一切我都不得而知，我也不会去问她，抑郁症患者的心理防线都很薄弱，如果再让她回忆受过的伤害，我想她一定无法承受这种痛楚。
我想让她好受些，便拿出了耳机连上蓝牙，然后调好以往她最爱的歌单，再为她戴上耳机。
她任凭我做这些事，而音乐是真的能抚慰她受伤的灵魂，她睫毛轻颤，好似真切的漫游在热爱里，久久未能自拔。
许久，我因彻夜未眠而渐渐支撑不下去睡着了，再醒来时病房内阴暗了不少，原来是窗外下起了阵阵小雨。
我下意识的抬头去看乐溪，发现她在看我，而被我注意到后又很快躲闪目光，也把视线放在了窗外。
见状，我刚想说话，她却率先一步言语了：“好端端的天晴，怎么一会儿就下雨了？”
“天要下雨也无可奈何，但你得知道，终究会雨过天晴的……如果存着希冀之心，或许还能见到美丽的彩虹。”
“真的会有彩虹吗？”
“会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乐溪点点头，却又沉默了下去，片刻之后，她摘掉了耳机说：“不管有没有彩虹，我都觉得此刻的天气是具有意境的，既悲切又压抑，就像人的心情永远不可能单一，总要多种情绪互相调和才能平衡，这样人才能完整……”
“乐溪，我觉得你不应该这样想……”
我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她打断，她紧紧注视我，凄然说道：“周未，你就让我任性一下好吗？我不想听什么大道理，只想宣泄一下自己。”
停了停，她又惋惜的说道：“如果此时有乐器就好了，随便什么乐器，只要让我能有介质与天地沟通就好……”
我的身体里有莫名悲伤在涌动，这可是曾经跟我具有真爱的姑娘啊！怎么会变成这样？灰心丧气的言语与神情，让我觉得世界太荒谬和不公平，为什么如此明媚的她要遭遇种种痛苦？
“好，你等我一会儿。”我压制住所有的感受，留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间病房。
又在排椅上剧烈的喘息了许久，我一次次点燃香烟，只为在尼古丁掠过肺部的快感中找到安定的感觉……
直至第三支烟掐灭，我来到医院外头，此时外界的风雨大了许多，可为了满足乐溪的心愿我已顾不了太多，只身闯荡风雨中，然后抵达车子旁。
我驾车找到了最近的琴行，老板当即笑脸相迎，问道：“这位朋友是来买什么乐器的呢？”
我没有废话，开门见山的说道：“把你们店里质量最好的吉他，拿给我看看。”
似乎见我要的比较急，老板打定了狠敲一笔的心思，他拿来一把无论从色彩还是质感都属于上品的吉他，狮子大开口的报价：“这把琴售价两万三，看你诚心要，我给你打个96折，再划个零头，就算吧……你看现金还是扫码？”
我接过这把吉他，知道牌子是伊斯特曼E40d，确实属于吉他里较为响亮的品牌，又试了试音准和响度，断定没有失音后，也不计较对方坑我，爽快的付账离开。
我生怕让乐溪久等了，便开着车子在风雨里狂飙，赶回住院部大楼后，我一边用手挡雨一边奔跑，却远远看见了乐溪就在大楼之下怔怔眺望雨水飘落。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我把吉他交付在乐溪手上之时，风雨便戛然而止，连带着乐溪脸上的情绪被凝固，她终于有了冷淡以外的神色，以十分意外的表情看着我。
我笑道：“你想用乐器抒发自己，所以这是我送你的，希望你一定要加油，能快点好起来……”
乐溪没有过多言语，她打开了吉他盒，然后取出吉他，用手摩挲了好久，终于在我期待的目光下展示了自己的技艺，可却没能一展歌喉。
这是一首周杰伦的《彩虹》，她从低迷的状态中找到了自己，因此吉他的声线慢慢变得饱满，缓缓流动的旋律夹杂着淡淡的忧伤，像是在诉说心里的感想，同时又在盼望雨过天晴彩虹的出现……
可是啊，世事无常，往往事与愿违，乐溪最为传神的一曲落下，天空依然遍布乌云，丝毫没有放晴的前兆，而此时已然接近傍晚，她想见到彩虹的心必然要落空了。
基于此，乐溪脸上出现浓烈的失望之色，她小心翼翼的收起吉他，也没有跟我说任何一句话，转身便往病房走去。
我就跟在她身后，对她的失落感同身受，却怎么也不愿她的念想落空，可又有些无可奈何……
乐溪径直躺回床上，然后用被子蒙住头，再也不想去面对这个世界；我把这一切收在眼底，随即找护士小姐姐借来了一些工具，这才回到了病房里。
我把灯和窗帘都关上，又准备一面小镜子和一盘子水放在桌子上，打开手机后置手电筒对准水面上的镜子，然后轻声呼唤乐溪。
她在我阵阵呼唤中掀开了被子，眼神流露的先是感到奇怪，继而好像又看到了什么，便涌上了深深的感动……因为她眼睛里倒映着的，就是黑暗中印在墙壁上的七种色彩！
这是我为她制造的彩虹，虽然只有很小一块，虽然只能在黑暗中才依稀可见，但绝对满足了她的心愿，那道光晕摇曳着的不只是七种色彩的交映生辉，还有绝望时刻被救赎，勇敢生活下去的信念之光！
这一刻，乐溪所有的防线都崩塌，她紧紧抓住床单的一角，泪水顷刻间流淌，随即极为动容的看着我，她犹豫了很久，却是把脸一转，默默用纸巾擦拭眼泪。
我明白她的心思，说道：“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这也是一种发泄，发泄出来心里就好受多了。”
她很倔强的停止了哭泣，继而哽咽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也不想变成这样，可就是控制不了，只要一想到那些事情，我就特别特别难受，尤其是昨天，我真的很想去死……”
“死并不可怕，因为生老病死是亘古不变的自然规律；死又很可怕，那是一种意识的彻底消亡，是一种不明状态的未知，在此之下一切都不复存在……我知道你心里一定、一定很惶恐，但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去敬畏死亡，至少这个世界除了阴霾以外还有许多美妙的事情，像自由，像音乐，像你所有向往却没来得及体验的事物，它们就在人生的前方向你招手，等待着你的到来……”
说道这里，我停了停，以真挚诚恳的语气，请求道：“所以，答应我，不要再自寻短见了好吗？你身边的人会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