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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谁是苏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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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崇义本来在饶有兴致地赏鉴着窗外擦身而过的行人,闻言迅速扭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魏书岭,反手指着自己,惊讶道:“我?你知道我是谁?”

蒲渭阳插话道:“我跟她介绍过你的身份,她当然知道你是谁。”

张崇义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不知该如何回答,心里隐隐有些不悦,什么叫“杀人放火什么都做过”,搞得我跟打家劫舍的强盗一样。

灵珠似乎不太相信魏书岭的话,认为这个十七八岁的清纯少年,虽然生的身高体壮,长相却跟那些粗鲁的将士截然不同,怎么看都不像是上过战场的将军,不由冷笑道:“你就帮他大吹法螺吧,就他这文文静静的模样,还打仗呢,他要是到了战场,恐怕会吓得尿裤子吧。”

绿绸少女秀眉微微蹙起,瞪着灵珠轻声责备道:“死丫头,胡说什么,一点规矩都没有?你吃人家的饭,坐人家的马车,还恶语伤人。”

强忍笑意对张崇义道:“这位公子,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位侍女出言无状,请你大人大量,别跟她一般计较。”

张崇义似笑非笑地盯着丫鬟灵珠,心道:“这有眼无珠、看人不准的本事,倒像是苏振府里出来的丫鬟。”

灵珠撇了撇嘴,有些不太乐意,又换个话题继续奚落张崇义:“公子,那位娇滴滴的大美人说你带兵打过仗,杀人放火都做过,你就跟我们说说咯,你打过哪一仗,杀过多少人,战争有多残酷?反正旅途无聊,我们也想听你吹吹牛皮,就当找点乐子。”

绿绸少女狠狠瞪她一眼,喝道:“灵珠,你有完没完?再出言无状,你就给我下车,我不带你去幽州了。”

灵珠似乎并不畏惧绿绸少女,只是扁了扁嘴,一脸不服气。

张崇义不想跟侍女作口舌之争,原本因为苏振的一身正气,已经决定把苏清人迎娶进府,此时想的却是小姐可以留,丫鬟必须滚,哪怕长得再美也不行,就这口无遮拦的刁钻毒舌,他怕自己一个克制不住,会将她的舌头割下来。

灵珠不理绿绸少少女恼怒的眼神,见他沉默不语,还以为戳穿了魏书岭帮他吹起的牛皮,越发地得意洋洋,加大音量冷嘲热讽道:“怎么不说啦?是还没编圆故事吗?要是没编圆,我来替你编吧。

你可以说你是幽州镇北侯府四公子张崇义,他前几个月率军奔袭泉儿湾草场,一把火烧光了青奴的牛羊马匹牧草,杀了青奴上万人,威风吧?

哼,近段时间少年将军率兵打仗的故事也就这个,除了这个,你有本事再编一个给我看看?”

蒲渭阳魏书岭齐齐看向张崇义,父女均是神色古怪,见面以来始终冷冰冰的魏书岭,迷人的嘴角勾起一抹显而易见的嘲笑,那神情分明是在说:“人家把你的故事给抢先讲了,你这下就算浑身是嘴恐怕也说不清了。”

张崇义没去搭理那个丫鬟的嘲讽,而是转身靠近车夫位,缓缓掀开车帘,轻轻拍着红衣少女,冷冷道:“苏清人,你家的丫鬟,你管不管?”

以他的脾气,如果是寻常人家的丫鬟敢如此放肆无礼,他直接抓起来丢出马车了,然而对方是苏家的丫鬟,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四个丫鬟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红衣女子霍地转身道:“你叫我什么?”

张崇义哼了一声,大声喊道:“叫你苏清人啦,你不是苏府的小姐苏清人吗?”

红衣女子不知车厢里发生的事情,见这家伙话里全是火药味,大声道:“我不是苏府的小姐苏清人,我叫苏思文,只是苏大人收下的义女。”

仿佛挨了一记天雷的张崇义,瞬间目瞪口呆。

这个红衣女子不是苏清人?她是苏振的义女苏思文?那谁是苏清人?难道一直以来都认错人了?

这时候对面的绿绸少女清了清嗓子,似笑非笑道:“公子,你认错人了,小女子才是苏清人。”

红衣女子哼了一声,不再和张崇义说话,转过身子,继续驱赶马车。

小女子才是苏清人?绿绸少女才是和他有着娃娃亲的苏清人,不是那个腰圆膀阔的红衣女子?

张崇义顿感天旋地转,整个世界好像被人颠倒过来,猛地想起,苏清人今年不到十五岁,那个腰圆膀阔的苏思文,看面相至少十七八岁,年龄明显对不上,眼前这个尚未长开的绿绸少女才符合苏清人的年龄气质,原来真的搞错了。

难怪一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年龄不对劲,气质不对劲,浑身上下书生气质浓郁的苏振,怎么可能生出一个外形粗鲁的大刀女侠呢?

那个苏思文和苏振从头到尾都没有相似的地方,这个绿绸少女眉眼间倒有几分苏振的韵味。

苏清人一脸歉疚地对张崇义致意道:“公子,真是抱歉,是我管教无方,把这些丫鬟都宠坏了,一个个没上没下,没有规矩。”

灵珠被张崇义大声喊苏清人的杀人气势给震慑到了,终于收敛几分气焰,可眼中的讥讽并没有消失,那眼神分明是,你被我戳破了牛皮,恼羞成怒,想用小姐来恐吓我?

张崇义不敢再看苏清人,这个与他订有娃娃亲的少女,今年不到十五岁,身体发育远远不够成熟,女人味自是不如丰腴的郦宛丘和娇媚的施师,甚至还不如娇憨的菲诺,但那脸蛋分明是个美人胚子。

虽说无法与郦宛丘魏书岭这样祸国殃民的佳丽比肩,倒是可与施师菲诺媲美,三人都相对单薄纤瘦,张崇义心中莫名其妙浮现出一个龌龊的念头,这三个妞胸器相加的斤两,怕是不如郦宛丘一人。

念及此处,猛地意识到自己心思貌似有些龌龊,轻轻自罚一个耳光,这番做作自然让所有人感到大惑不解。

好不容易闭嘴的灵珠再度出言嘲讽道:“干嘛打自己呢?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也不用自虐。”

刚自怨自艾完的张崇义心情不太痛快,闻言不看灵珠,直勾勾盯着苏清人道:“苏清人,你要是管不住这些丫鬟的嘴巴,以后嫁进张府,劝你最好不要把她带过去,否则我怕她的舌头会被郦宛丘割下来。”

张崇义和青衫宛丘的故事早已传遍大江南北,所有人都知道郦宛丘就是张崇义的正妻。苏清人和三个丫鬟闻言心神剧震,似乎也被这句话震撼到了。

她们深知张崇义已有正妻郦宛丘,苏清人嫁过去就是侍妾,堂堂兵部侍郎的女儿竟然嫁给涿郡郡守当侍妾,大大掉了身价,偏偏苏振不知吃错什么药,死活不肯跟张家解除婚约。

被逮捕前,还坚持要家人把未满十五岁的苏清人送进张府,唯恐夜长梦多。

后来张府被刑部差役封闭,她们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几千两银子贿赂差役打通关系,才千难万险逃出来。

想起即便跨越千山万水到达幽州张家,不过是个要看正妻脸色的侍妾,几个丫鬟就难免意难平。

特别是那个心高气傲的灵珠,对这桩婚事横挑鼻子竖挑眼,几次怂恿小姐干脆离家出走,自己去寻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反正老爷已被刑部衙门关进大牢,不知有没有机会活着走出大牢。

这时候不要顾虑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苏清人大胆找个官阶高的如意郎君嫁了,三年五载生个一男半女,木已成舟,米已成饭,谁管得了你?

文秀的苏清人年轻识浅,只知道听父亲的安排,根本就不理会丫鬟的虎狼之词,执意要去幽州千里寻夫。

这些丫鬟不愿意背井离乡,更不想陪她前往苦寒的幽州,绿萤妙玉还好,只敢私下里嘟囔几句,灵珠却不停地上蹿下跳,想逼迫苏清人改变主意。

蒲渭阳其实知道苏府和张家娃娃亲的事情,他离开永安城时也听说过苏振因为拒绝悔婚被捕,本来早该想起这茬,奈何最近因为魏书岭的遭遇而整日心神不宁,心里头有些恍惚,一时没想起来。

此时不禁效仿张崇义拍了拍脸蛋,自嘲道:“哎哟,我就说你小子为何对这丫头的事情如此上心,搞了半天原来是你的未婚妻。”

张崇义摇头苦笑,苏清人连同三个丫鬟宛如听到晴天霹雳,满脸惊疑地望向蒲渭阳,灵珠大着胆子颤声道:“这位大叔,你在说什么?什么未婚妻?”

天性直爽的蒲渭阳受不了一群人坐在马车里打哑谜,索性指着张崇义介绍道:“苏家丫头,这小子不厚道呀,一直瞒着你,他就是你的未婚夫张崇义。

哼,小子,你的未婚妻就在这里,你还藏头露尾,等到了幽州你难道要避而不见?”

正在赶车的苏思文霍地掀开车帘,狠狠地瞪着蒲渭阳道:“你说什么?他是张家四公子?”

盯着张崇义质问道:“臭小子,你真是张崇义?”

苏清人连同三个丫鬟,一对对眼珠子几乎瞪出眼眶。

这话如果是从张崇义嘴里说出来,她们一万个不相信。

蒲渭阳这大叔一刀开山,神仙般的人物,绝对不会撒谎骗人,她们不得不信。

张崇义被蒲渭阳戳穿了身份,知道无法掩饰下去,悻悻点头道:“呵呵,我就是张崇义。苏小姐,你好!”

苏清人又惊又羞,又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搭腔,匪夷所思地盯着他,这就是我未来要嫁的夫君?他明明知道我们是苏家的人,却故意隐瞒身份,这是什么意思?

真相大白后的车厢气氛更加微妙,苏思文忘记了赶车,恶狠狠的盯着彷徨无措的张崇义,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临到头却一句话也骂不出来。

是哦,苏家虽被这桩婚事害的不轻,几乎要家破人亡,可貌似当初订婚是苏振厚着脸皮贴上去的,如今尚未完婚,被朝廷逼着解除婚约,也是苏振犯牛脾气不肯悔婚,好像从头到尾都跟张家毫无瓜葛,有什么理由骂他呢?

要是不骂,心里又憋着一肚子的窝囊气无法发泄,苏思文酝酿大半天,好不容易脱口而出:“你这混球,你知不知道她为你吃了多少苦?你还一路瞒着她?”

苏清人只觉得无比委屈,莫名其妙落下清泪,楚楚可怜地盯着张崇义。

她只是感觉委屈,到底为何委屈,似乎说不上来。

张崇义大眼瞪小眼,一脸无辜地看着苏清人,心想:“好端端的,你哭什么呀?”

别说车厢里全是人,就算没人,两人初次见面,即便是有婚约在身,也不好意思一把搂着她,一边擦眼泪一边哄,乖宝贝,不要哭啦。

刚才牙尖嘴利的灵珠这时候终于知道后怕,眼前这公子真是未来主子。

她是苏府的卖身丫鬟,签的是死契,性命是苏府的,即便是被苏府的人活活打死,官府也不会立案追究。

现在跟随苏清人嫁入张府,她就成了张府的死契丫鬟,主人张崇义也好,主妇郦宛丘也好,谁都可以掌控她的性命,她刚才敢跟身份不明的张崇义叫板,那是仗着背后有张府撑腰,我作为陪嫁丫鬟跟随小姐嫁入张府,你小子难道敢动镇北侯府的丫鬟吗?

此时醒悟到自己的性命确实握在他手里,他要是高兴了,没事可以抓自己去暖被侍寝,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全都合情合理合法,皇帝老子都管不着。

他要是不高兴了,随时可以把自己弄死,剁成肉泥喂狗都没人敢管。

灵珠越想越怕,脸色由红转白,畏畏缩缩跪倒在地,趴在地上哀求道:“请公子恕罪,奴婢不知公子身份,多有冒犯,奴婢知错了!”

正在委屈落泪的苏清人,被灵珠的求饶吓了一大跳,毕竟是小孩子心性,噗的笑出声来,珠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停了,哂笑道:“现在知道怕了?你平常不是连我都不怕吗?”

灵珠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心里想着:“我不怕你,是知道小姐你温柔善良,平时连只鸡都不敢杀。

这个主子却是冲锋陷阵的将军,杀人如麻,前些日子就杀了青奴上万人,我要是惹恼了他,他真会杀我。”

虽说大人不记小人过,张崇义的怒火却没这么快烟消云散,淡淡地哼了一声,别过头看着他处,就让她乖乖跪着,不予搭理。

他倒不是存心折辱她,而是要给她一个教训,要不然回到幽州,就她这毫无遮拦的大嘴巴,迟早会惹恼郦宛丘,郦宛丘可是早就撂下狠话,敢对主子口不择言的丫鬟,要把嘴巴缝起来。

虽然只是随口一说,但他相信以郦宛丘的铁腕手段和坚毅性格,这事肯定做得出来,说不定这是他们郦家的优良传统。

张家自然没有这种惩治下人的手段,张家对待不守规矩的家丁丫鬟,一向简单粗暴,直接乱杖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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