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元蝶变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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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秦无衣被寒风冻的打个喷嚏,泄露了二人的藏身之处。
元蝶循声望去,恳求道:“恩公,可否现身一见,让小女子当面拜谢?”
事已至此也只好见一见咯。
张崇义抱着秦无衣跳进院里,看着满地尸骸,闻到浓郁血腥,旁边还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槐树,更增阴森悲凉气氛。
秦无衣吓得双脚不敢落地,双手勾着张崇义的脖子,夹紧他的腰,闭紧双眼。
张崇义讶异道:“你昨晚胆敢陪着棺材睡觉,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今天怎么知道害怕了?”
瑟瑟发抖的秦无衣带着哭腔道:“棺材里是我爷爷,我自然不怕,可是这些死人我都不认识,万一变成鬼,会吃我的。”
元蝶看着这对完全陌生的人,眼神全是疑惑,缓缓施礼道:“感谢少侠救命之恩。”陡见他年纪极轻,竟将大侠改为少侠。
张崇义自然不快,哼了一声,冷冷注视着元蝶。
她确实算个美人,气质娴雅如兰,肌肤雪白如玉,柔柔弱弱的样子我见犹怜,一眼就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望。
要不是亲眼瞧见她勾结杀手害死了一心照拂她的韩葛生,张崇义多半会被她柔弱的外表欺骗。
温柔的陷阱最为致命。
不知为何,张崇义突然涌现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厌恶感,霍地伸手掐住她的脖子,狠狠道:“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刺杀韩葛生?”
元蝶满脸恐惧,不明白为何英雄救美的少年竟会动手杀她,强烈的求生欲望驱使她去扳对方的手臂。
可是她那点微末力量焉能撼动张崇义的铁腕?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秦无衣更不明白张崇义发什么神经,她可不想看到崇义哥哥无缘无故杀死美女姐姐,连忙拉着张崇义的右手叫道:“崇义哥哥,你别杀她,放手呀。”
张崇义看着元蝶在濒死边缘露出无辜可怜的恐惧表情,无故生出的厌恶瞬间消融,轻叹一声,缓缓松开虎口。
元蝶虎口逃生,立刻大口喘气,一脸惊慌的瞪着张崇义,想瞧清楚他到底是天使还是恶魔。
“回答我那个问题!”张崇义平静地说,眼神里没有一丝感情。
元蝶微微一哆嗦,不禁后退一步,右手抚弄着被掐过的脖子,咬了咬嘴唇,涩声质问道: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救我,又要杀我?”
她的头发凌乱,爬墙的时候被撕烂了半截衣服,此刻的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秦无衣也是一样的质疑表情。
在她看来这姐姐多漂亮呀,又没有干坏事,刚才在菊香茶室被人欺负,你怎么也欺负她呢?这么美丽的姐姐,你就不想娶回家当老婆吗?
小女孩清澈的眸子深深地凝视着崇义哥哥,想要崇义哥哥给她一个答案。
张崇义才懒得理会小女孩的心思,看着元蝶冷笑道:“是我在问你,你没资格问我。”
想不到外表柔弱的元蝶内里倒很刚强,针锋相对道:
“这位少侠,如果你是以救命恩人的身份问我,我可以回答你。但你如果以官老爷的身份拷问我,请恕我无可奉告。
我知道少侠武功卓绝,杀我这弱质女流易如反掌,可你杀我容易,想折辱我,没门。千古艰难惟一死,大不了一死了之。”
说这话时眼神坚毅,大有视死如归的气势。
张崇义怪眼一翻,也有些不解刚才为何会触动杀机,猛回头才发现自己好像有些不可理喻,潇洒挥手道:
“算了,你爱说不说,随便吧!
反正你密谋刺杀韩葛生,那个女刺客已落网,等下韩家就会布置天罗地网抓捕你,你不懂半点武功,在这永安城里,注定是死路一条,我救你纯属多此一举。
让你被那死士一刀剁掉脑袋,或许是你最好的归宿。
你这次没死掉,迟早会被韩府逮住,呵,到时候他们肯定会严刑拷打。
我可听说,韩府的地下室比十八层地狱还恐怖,里面的刑具就连江洋大盗都扛不住,你这脆弱的小身板不知道能扛几下。”
元蝶吓得浑身哆嗦,双眼全是惧意。
张崇义一脸坏笑,凑到元蝶耳边小声恐吓道:
“听说他们有种专门针对女人的刑具,塞进女人身体里,立刻生出倒勾,然后用力一拉,把肠子扯出来,人不会马上死去,但会痛彻心扉,然后再把肠子塞进去,再勾出来...”
这种道具分明是蓟州大营用来对付青奴女探子的邪恶招数,张崇义以前见过他们使用,绝对是惨绝人寰,但对于习惯断头断脚、肠穿肚烂的沙场将士而言,也没什么不可接受的。
他说的唾沫横飞,满以为可以吓唬到她,结果如他所愿,的确一举成功,把她吓晕了,瞬间像烂泥一样软瘫倒地。
秦无衣好奇道:“你跟她说了什么,竟然把她吓晕了?”
张崇义哼了一声,想要放下秦无衣,去探探元蝶是真晕还是假晕。
秦无衣根本不敢离开他,死死搂着脖子不放,无奈只能抱着秦无衣蹲下,发现元蝶是真的昏死过去,不由叹一口气,握着元蝶的手腕,用内息将她震醒。
醒过来的元蝶抱膝蹲在地上,一脸畏惧且敌视地盯着张崇义,牙齿打颤,缓缓道:“你这恶魔,你杀了我吧,求求不要折磨我!”
张崇义缓缓摇头道:“我为何要杀你呢?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出于什么目的,竟然敢冒死去行刺韩葛生这样的朝廷重臣,你难道不知道这是株连九族、千刀万剐的重罪吗?”
元蝶瞬间哭的梨花带雨,泪如雨下,压低声音道:“我也不知道呀,我只是按照金雕的吩咐,配合去做一些事情罢了。”
“金雕是谁?”
“金雕是个杀手组织的统领,他手下有很多武功高强的杀手,专门刺杀朝廷大官,夜莺就是其中之一。”
“夜莺又是谁?”
“刚才在茶室门口刺杀韩葛生的女刺客,就是夜莺。”
“你和金雕是什么关系?你也是杀手组织的人?”
“不是...也算是吧...”
“什么叫不是?什么叫也是?你能不能说清楚点。”
“几年以前,我被一群恶少给盯上,差点被他们侮辱,是金雕救了我,我答应帮他们做一些事情,当做报恩。
这次刺杀韩葛生,我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按照他的吩咐行事。真的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没做。”
“他们要你做什么?”
“昨天大皇子手下有个官员,说家里老母过寿,想重金聘请我去演奏一曲。
以往这种事情我都会答应下来,毕竟在京城讨生活不容易,主要靠这些达官贵人照拂,我每天过的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大皇子身份贵重,我得罪不起。
可是金雕托人来叮嘱我,说我千万不能去,我便拒绝邀请。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谋划,不知道他想对付谁,单纯的以为是小事一桩。
想不到却发生了刚才的惨剧,我知道你肯定在旁边看到了。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一切都和我无关。”
“就这样?他只是要你拒绝邀约?”
“嗯!”
张崇义的表情越发凝重,细细推算所有细节。
如果说这是一个逻辑严密的阴谋,那策划这起阴谋的人堪称神机妙算,腹中大有乾坤,能够将每个环节都计算的丝丝入扣,一环接一环,从人性的把握,到大皇子人脉和韩葛生人脉的熟悉程度,老辣到令人胆寒。
他先让元蝶拒绝大皇子手下的邀约,猜到大皇子会因此暴怒,带兵来菊香茶室大开杀戒,说不定还曾故意安排自己人在大皇子面前煽风点火。
他清楚韩葛生在元蝶身边暗中安排了护卫,这护卫肯定会及时将消息传递给韩葛生。
他更精准地推算到韩葛生会为元蝶出头,这点最为难以把控。
人心难测,韩葛生乃当朝尚书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元蝶只是韩府一个小小的西宾,微不足道的乐妓而已。
最为令人困惑且钦佩的是,他到底是如何把杀手夜莺,神不知鬼不觉藏进那根狭长横木里。
先不说那根横木尺寸极小,就算挖空木板,藏一个人也较为费劲,单说那根横木的位置,就摆在茶室大门的上沿。
茶室大门当街而立,昼夜人来人往,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
这局棋每步落子看似平平无奇,毫无关联,大皇子身边要有人推波助澜,韩葛生身边要有人通风报信,韩葛生愿意帮元蝶撑腰,杀手能够提前藏身大门横木,杀手完全收敛气息不被察觉,韩葛生会走进茶室大门,一步接一步,前后衔接环环相扣,最终由杀手完成必杀一击。
所有谜题都让张崇义兴趣盎然,能够布置这种鬼斧神工杀局的高手,简直就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大天才,如果请此人到幽州大营参谋军机,相信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张崇义继续问道:“既然你什么都没做,你为什么要逃出菊香茶室呢?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这一逃,就会坐实刺杀的罪名?”
元蝶抱着双膝,颤抖着拽着衣角,头枕在膝盖上,呜呜咽咽:
“金雕对我说,只要夜莺长剑刺出来,不管是杀了谁,有没有成功,我都必须立刻回到老槐树院子,这里会有人送我离开永安城。
再说韩葛生死在菊香茶室,韩家的人肯定会疯狂反扑,自然要迁怒菊香茶室。
他们手段残忍无情,我就算没有参与任何事情,多半也是死路一条,要是没有猜错,等会儿菊香茶室的人都会被刑部抓走严刑拷打。”
“你猜的应该没错。”张崇义缓缓将她扶起来。
这姑娘今晚折腾了一晚,惊恐过度,四肢酸软乏力,双腿蹲的太久,血脉有些不通,刚起身就踉踉跄跄倒在张崇义身上。
张崇义倒也没有推开,就让她斜靠着。
心思深沉的张崇义,冷眼环顾院子四周:“这是金雕的老窝?”
“可能是吧。我只知道金雕有事情吩咐我时,都会约我在这里见面。这座院子平时一直是空的,根本就没人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死人。”
“你见过金雕吗?”
“见过。”
“你去看看这些尸体中,有没有金雕在内,有没有你认识的人。”
元蝶紧紧拽着衣角,咬着嘴唇,一动不动。
张崇义道:“怎么啦?”
元蝶轻声道:“太黑,一堆死尸,我害怕!”
张崇义哑然失笑,他八岁上战场帮忙背尸体,见惯了大风大浪,以为所有人都像自己一样胆大如斗,却忘了对面始终是娇滴滴的小美人,笑道:“也罢,我去里面找根蜡烛,你在这里等我。”
转身欲行,先是秦无衣紧紧抱着他脖子,后是元蝶拽住他的手臂,两人同时惊恐道:“别去!”
张崇义顿感无语,白了一眼元蝶,却抚摸着秦无衣的后背柔声道:“不怕,一堆死尸罢了,我在这里。”
一大一小两个女的,并没有因为他的安慰而放松,还是死死拽着他,不肯放他进屋。
这可难办,带着两个拖油瓶啥都做不了,张崇义情急之下,索性运起内功将秦无衣震晕,将她平放在在屋檐前的台阶上,让她先睡一会儿,否则她今晚注定会留下阴影。
元蝶瞬间魂飞天外,以为张崇义杀了小女孩,转身就要夺路而逃,张崇义顺手逮住她,训斥道:“你跑什么?我没杀她,把她震晕而已,跟我进屋找蜡烛。”
拉着失魂落魄的元蝶进屋,蹑手蹑脚在墙角找到烛台,里面还有半根未烧完的蜡烛。
他用火折点燃蜡烛,慢慢走出房间,元蝶紧紧拉着他的手臂,半步不敢远离。
借着微弱的烛火,二人顺着一具具尸体检查过去,元蝶都说不认识。
但张崇义越看越触目惊心,这些人筋骨强壮,手掌茧子极厚极多,显然都是多年练武的江湖中人。
死法全都一模一样,都是被一刀切开喉咙。
凶手的武功无疑高明之极,不仅刀法诡异奇绝,气息更是凌厉狠辣,杀人只用一刀。
这一刀不但破开了他们的咽喉,刀气甚至斩断了颈骨,但没有在周围的柱子和墙面上留下任何痕迹,运用气息毫不外泄,完全是气胜高阶以上的水准。
元蝶害怕死人,张崇义却畏惧起这个未曾谋面的杀人凶手。
如果凶手此刻潜伏在院子里,他没有把握能够战胜对方。
如果凶手蓄意偷袭,他甚至怀疑自己可能躲不开那神出鬼没的一刀。
走到大槐树下的那具尸体,元蝶指着尸体惊叫道:“金雕。”
张崇义仔细端详,对方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相貌儒雅清秀,脸色白皙,嘴唇极薄,称得上是英俊潇洒,难怪元蝶这个小蹄子愿意为他卖命。
想来不只是报恩,多少有些少女情愫在里面。
这人死的最惨,脖子几乎全被斩断,就剩下一层皮连接头颅身体,死不瞑目的眼睛里遗留着一丝悲愤,一丝不甘,似乎临死前都不相信对方会杀他。
她看着有些黯然神伤,又有点脱离苦海的庆幸,可是当她看到躺在金雕身旁的那具女尸时,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就像是见到了魔鬼。
张崇义用烛火照亮那具女尸,脸上的惊讶丝毫不弱于元蝶。
原来这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少女,长相与元蝶不敢说一模一样,少说也有九分相似,脸蛋细微处有些差异,但若不是元蝶本尊站在旁边,普通人绝对分辨不出。
张崇义蹲下来翻查这具尸体,抬头哂笑道:“该不会是你亲姐妹吧?”
元蝶脸色惨白近乎女鬼,胸口剧烈起伏,喉咙咕隆咕隆响,勉强挤出一句:“我是家里独女,父母生下我没多久就死了,我没有姐妹。”
“这个酷似你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张崇义说着话,从她腰带里搜出两块细小户牒,凑近烛台细看上面的字迹,一张写着施师,某地人士,一张写着元蝶,某地人士。
便用近乎调侃的语气道:“喏,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你的救命恩人帮你找的替身,一直暗中照你的模样培养。”
元蝶脸色阴晴不定,有些纳闷的看着尸体道:“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他想干什么?”
张崇义直视着脸色茫然的元蝶,讥笑道:“你好歹是在风月场所混迹多年的乐妓,怎么会不懂人心险恶呢?
你的大恩人金雕是杀手组织头目,他训练一个和你长相酷似的女人,自然是想借助你的身份去杀人。
你想想,如果世上存在两个元蝶,一个琴艺高超,不懂武功,一个武功高强。
谁会处心积虑去防备一个不懂武功的元蝶呢?
倘若他要杀谁,先让不懂武功的元蝶接近对方,获取对方的好感,消除对方的防备,再让懂武功的元蝶致命一击,防不胜防呀。
这位金雕,心机深沉着呢。”
元蝶泫然欲泣,咬紧双唇道:“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张崇义瞧她伤心欲绝的模样,误以为此女早已失身给金雕,突然嫉妒的心火上冲,嘲讽道:“哟,瞧你这肝肠寸断的失望表情,该不是早就被金雕这阴险的东西给办了吧?”
正在自伤自怜的元蝶瞬间羞得满脸通红,狠狠踢他一脚道:“呸,你不干不净瞎扯什么?我到现在还是守身如玉的处子。”
张崇义心里顿时笑开了花,翻白眼坏笑道:“处子就处子呗,你跟我解释这些,有什么意义呢?我对你可没想法。”
元蝶又是重重地呸了一声,俏脸羞得滚烫,转身不敢看他。
笑容渐散的张崇义将少女的尸体翻过来翻过去,元蝶有些看不下去,嗔道:“她都已经死了,你何必要欺负她的尸体?”
“欺负她?”张崇义仰头望向阴森浓郁的大槐树,略微沉吟片刻,怔怔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或许可以救你一命。”
元蝶一头雾水地看着他道:“怎么救?”
张崇义幽幽道:“既然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元蝶,假的已经死了,那就把身份换过来,让真的元蝶去死,让假的元蝶去活着,或许可以让韩府放弃对你的追捕,这样你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元蝶表示不懂,但眼里不由生出惧意,防备地后退一步,讶异道:“什么叫让真的元蝶去死?”
张崇义深深一笑道:“你想不想活下去?”
元蝶点头道:“蝼蚁尚且偷生,我自然是想好好活着。”
张崇义指着地上的女尸道:“想活,你就赶紧换上她的身份。”
“啊?”元蝶腾腾后退一步,抿紧嘴唇看着他,疑惑道:“换上她的衣服,就能活下去?”
张崇义有些不耐烦,喝道:“别磨蹭了,快点,我们必须争取在韩府满城发布通缉令之前,让官府发现元蝶的尸体,从而让所有人相信,元蝶,已经被杀人灭口。
只要通缉令没有贴出去,你在永安城里还有一线生机。”
元蝶犹犹豫豫道:“可是,这里怎么换衣服呢?她的衣服还穿在身上。”
张崇义怒道:“她的衣服穿在身上,你不能把衣服扒下来吗?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可以把尸体搬进房间。时间不多了,你再不抓紧时间,老天都救不了你。”
元蝶磨磨蹭蹭站着不动,把张崇义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连连催促,元蝶瑟瑟道:“我不敢,我怕!”
张崇义二话不说,将烛台搁置在门槛上,转身一把扛起地上的少女尸体,一把扯住元蝶,将一人一尸丢进房间:“我在外面把风,你赶紧换,换完要立刻把尸体丢到显眼的地方让官府捡到。”
他刚要迈步出门,元蝶跑过来拽住他,可怜兮兮道:“你别走,别让我和尸体待在一屋,我怕。我不敢脱死尸的衣服。”
在沙场上习惯了快刀斩乱麻的少年,冷冷看了美女一眼,哼了一声,嘀咕道:“行,你不脱,我来!”
在元蝶惊疑不定的注视中,从未脱过女人衣服的张崇义,拙劣地将死尸身上的衣服一件件扒下来,里三层外三层,倒是有些棘手。
张崇义边脱边骂道:“神经病,有必要穿这么多衣服吗?”
脱得只剩下抹胸和亵裤时,自以为早已修炼心如铁石的张崇义终于下不去手了,怔怔看着少女半裸的雪白胴体,情知再脱下去,这少女死尸可就毫无尊严了。
好在元蝶给他解围:“你不要再脱了,女孩子总要留点隐私。她的抹胸和亵裤与我差不多,而且就算你脱下来,我也不会穿她的,死也不穿。”
张崇义长吁一口气,抹了抹额头的汗水,真他妈比打一架还累,他将女尸的衣服丢给元蝶,沉声道:“赶紧换吧!”说完又要出去。
这次元蝶没有拦住他的脚步,任由他大步流星走出去,一屁股坐在屋檐下。
元蝶幽幽叹了一口气,远离尸体几步,窸窸窣窣换衣服,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可以了!”
张崇义立刻起身进去,元蝶穿上了少女的粗布衣衫。原本被脱光衣衫的少女,此时身上穿着元蝶素服。
两人相貌本就相差无几,人死后的面目稍微有些扭曲,这时候别说外人,即便是亲妈可能都认不出来。
一直惊惧不安的元蝶,经过这次和死尸换衣之后,变得出奇的平心静气,缠绵在眼眸里的惶恐也悄悄消逝。
那衣衫的胸前原本沾满了一些血迹,此时血液已经凝固变成了黑色,粗看起来就像是沾了一些油渍,倒也不甚醒目。
张崇义微微点头:“挺好!”
将其中一块写着元蝶的户牒塞进死尸腰带里,把另一块写着施师的户牒递给元蝶:“从今以后,元蝶已死,你是施师!”
施师轻轻嗯了一声,将户牒藏进怀里,炽热的眼眸看着张崇义道:“现在怎么办?”
张崇义早已想好对策,扛起死尸道:“等我一会儿!”
迅速出门,一跃跳出石墙,约摸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他魁梧身影落在院子里,轻轻道:“行啦,搞定,你出来吧。”
施师小心翼翼走出房间,冷风中,她纤瘦的身影衣袂飘飘,宛若幽灵,细声道:“现在怎么办?”
张崇义走到门槛旁吹灭烛火,院子里更加昏暗死寂,抱起熟睡的秦无衣,缓缓道:
“我刚到处逛了一圈,附近还没有官兵进客栈搜房,通缉令也没这么快发出来,我们可以先回客栈,待机而动。
对了,小春楼附近的客栈酒楼,有多少人认识你?”
施师理了理鬓角,缓缓摇头道:“应该没人认识我吧。
我十二岁成名以后就很少外出走动,平日里不敢逛街,不与左邻右舍打交道,偶尔外出都是乘坐马车,除了菊香茶室附近的几家勾栏,或许还有几个熟人,其他的客栈酒楼没人与我打过交道。”
张崇义笑道:“难道那些客栈老板就不去菊香茶室听你抚琴?”
施师颇为自矜地笑道:“小女子抚琴一曲,黄金百两起步,除了那些高官显宦,一般的平民百姓哪里消费得起?
客栈酒楼的老板虽然手头阔绰,但多是不谙乐律的粗人,根本欣赏不来雅乐,何至于花百两黄金去当这个冤大头,他们呀,更喜欢去北城逛妓院喝花酒玩花魁呢。”
张崇义似有所悟地点着头,一手抱着秦无衣,一手挽着施师的纤纤细腰,提起一口气跃出院子,踏着房顶,一路奔向小春楼客栈。
将近客栈时,一条街上没看到巡逻的官兵,也没看到贴通缉令的衙门差役,顿时松了一口气,在一条陋巷落下去,走路前往客栈。
施师虽是美女,却是寻常小家碧玉的水准,远不到郦宛丘那种国色天香的程度,身材也平平无奇,胸前毫无风景可看,此刻穿着粗制滥造的粗布麻衣,这样的女子,大街上一抓一大把,自然无人关注。
一路无事,进了客栈,那小二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眼中颇有艳羡之意,似乎羡慕这位公子哥走了桃花运,随便逛个街都能捡个美女暖床,可惜这美女的胸脯也太贫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