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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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寺位于长安县西郊,地处外城,位置较为偏僻,因着寺庙后山处有大片的桃树,每逢盛春时节便盛开烂漫,远远望去,若红云浮空,很是一番美景。
故而吸引了不少文人雅客、贵人仕女游玩。
只是,此时桃花花期已过,天气渐热日头也高,前往梁山寺的游客便少了许多。
谢安安与李清等一行,自西城门外行出后,路上的车马与行人便渐渐稀少,马车不再受拥挤,行得平稳起来。
李墨嫌闷地推开车窗,便瞧见那枝头新叶茵茵,入眼花木清爽,舒坦地吸了口气。
就被身旁的李清拽了下。
他转过身来,看自家妹子眼巴巴瞅着谢女冠又不敢说话的样子,有些无奈,坐正了,刚要开口。
对面,谢安安将一枚平安符递给了身旁的李越,笑道:“前番多谢李大人相救,此为平安符,可护李大人半年周全。还望李郎君转交李大人。”
李越已听阿爹提及过最近沸沸扬扬的‘孙秀才虐杀妻儿案’与谢安安的牵扯。
不敢推辞,双手接下,道:“谢女冠于李家有恩,阿爹本想亲自上门拜谢,又知您的规矩,故而不敢随意前往。前番若无阿爹,谢女冠也必然不会有何差错。是阿爹唐突了,阿爹还让在下转达歉意。”
谢安安收回手,笑了下,尚未开口。
这边李墨眨眨眼,忽然道:“对了,谢女冠,我家的事儿,您还不知晓吧?”
谢安安微微侧眸。
李清又拽了下李墨,小声道,“对谢女冠要恭敬!”
李墨眼睛一瞪,指了指自己,“我这还不恭敬?”
谢安安失笑,温声问:“发生了何事?”
李墨朝李清撇了下嘴,转过脸来,开口时语气倒是又放轻了点儿。
“那外室原来有个相好的,就是那个最近到处都在议论的那个什么秀才来着?阿爹当初买他的字画,就是因为那外室的相好的假扮什么兄弟,逼着我爹给银子,不然就要闹到我二叔的官衙去,我爹也怕他混不吝地去闹,坏了二叔的官声,这才花了大价钱买了那幅破画。”
他说着,满脸鄙夷地翻了个白眼儿:“后来这孙杨不是半夜被贼人在家里杀害了么,恰巧那外室也在场,被官府一查,就查出了两人原来早就勾搭成奸!连那外室的儿子,都是那破落秀才的!白白叫我爹戴了这许久的绿帽子!简直奇耻大辱!”
他说着,却被李清再度拍了下,叫他不要在谢女冠面前说这等污言秽语,却没注意到说‘孙杨半夜在家被杀’时,李越微变的脸色。
李越朝谢安安看了眼,见她目色平和静宁,这才微微放松下来。
又道:“那如今大伯与那外室如何了?”
李墨顿时一脸的幸灾乐祸,“我阿爹气得差点呕了血,当天就将那外室赶出了给她置办的宅子,还拿回了她私藏的银票,她还想上门闹,被大郎吩咐人直接打了出去!可痛快死我了!”
“呸呸呸!”李清忽然又打了他两下,“佛祖脚下,不许胡说。快呸!”
李墨嘴角抽了下,被李清一瞪,只好朝旁‘呸’了下。
李清这才点点头,转过脸,见谢安安正含笑看着他们兄妹俩,顿时脸上一红,捏了捏手里的帕子,小声道:“谢女冠,二郎他说话素来没规矩惯了,您,您别介意。”
李墨看她这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又暗暗嘟囔了两句,然后又说起今日一早皇城各处张贴的告示。
“这告示一出,旁的不说,你以后嫁人,我跟大郎都能安心不少。”
李清一听他居然说起自己的亲事,顿时面上红成了樱桃色,伸手又打了他一下,“当着谢女冠,你怎么,怎么……”
李墨捂住胳膊,“你好端端说话,总打我做甚!我说错啦?你这性子,比阿娘还叫人担心。”
李清气恼地再次抬手,却被李墨挡住,红着眼角瞪他,“你胡吣什么呢!”
李墨按下她的手,道,“阿娘是个软和性子,遇事没主张倒也罢了。可你这样的,外头软里头硬,最怕遇到苦处,若是嫁了个不如意的郎君,受了欺负,定然不会诉苦,只会整日里与自己计较,刀子只往自己身上扎,最后若是有个什么,叫阿娘和大郎还有我,可如何是好?”
对面,谢安安忽而想到了长宁公主。
李清咬着唇,“我,我才不会……”
“你最好不会。”李墨抱着胳膊看她,“如今这告示一出,都叫你们这些女子有了依仗,若是当真受了欺辱,便是家里人不顶事,也有官府做公道。”
说着,瞄了眼李越,声音低了几分,“这回朝廷倒是做了件好事儿。”
“你!你还胡说话!”李清红着的脸顿时吓白了,又去打他。
李越笑了笑,只当没听到李墨最后的那句话。转过脸,却瞧见谢安安正抬眸望着车窗外,神色恬和,眉眼静澈。
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转过头,同打打闹闹的李墨李清说话。
一路说说笑笑,马车便行到了梁山脚下。
上山要过一百零八层台阶。
几人便下了车,慢慢地朝山上走去,倒是也别有一番趣味。
李清腿脚弱,李墨在后头陪着她。
前面,李越与谢安安并肩拾阶而上。
山路林荫成片,风意凉爽,远远地还能瞧见寺庙后那尚有浅绯花云的桃林美景。
李越抬头望去。
便瞧见在他们前头衣着不俗的一主一仆似乎有些眼熟。
正疑惑间。
前头那身着圆领蜀锦长衫,腰系白玉腰带,身材修长的主子忽而站住脚,侧过身,漫不经心地用手中握着的折扇挑了挑山路两边探出的迎春花枝。
偏那山枝仿佛不屈不挠,偏又朝他面前探去。
他笑了一声,转过头来。
露出了一张郎艳独绝的面庞,尤其那双丹凤眼,含笑垂眸朝众人望来时,仿若青莲之上盘旋的水珠,潋滟明动,晃人心扉。
恰巧山风拂过,已过花期的明黄花朵簌簌从枝头凋零,落在此人紫金冠束起的发髻上。
谢安安忽而想到了一句诗——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只是这花非杏。
身旁。
李越忽然俯身行大礼:“参见五皇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