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凶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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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这可新鲜，二楼今儿个不是海市么，怎么还混进来个这么标志的小娘子，这是要往哪儿去啊？”
谢安安也没料到，无相楼里还有敢在范无极眼皮子底下生事的妖怪。
抬眼一瞧，瞧见那两只鼠妖嘴边冒出的尖利獠牙，以及豆大的眼睛里头的血煞之色，一看便知是吃过生人血肉的妖类。
她转过脚，试图绕开二鼠。
谁知其中一个却伸手一拦，毫不掩饰眼中恶意地笑道：“去哪儿啊，小娘子？不若我们兄弟俩陪小娘子同逛啊？”
另一个也凑过来，笑着伸手去摸谢安安的脸，“这样漂亮的小娘子，一个人逛海市多危险？我兄弟二人正好做个护花使者，保护小娘子安危啊啊啊啊啊——”
话没说完，谢安安直接抓住了鼠妖的手腕，往背后一剪！
接着从后头往前一踹！
“砰！”
鼠妖直接冲出去，一头撞在一只人高马大的牛妖脚下，被牛妖一瞪，又忙不迭爬起来，恼羞成怒地转头，尖声道。
“给脸不要脸的小贱货！大哥，别跟她客气，直接拖走！”
另一个鼠妖阴森森地嘶叫一声，朝着谢安安就扑过来。
周围几个看热闹的妖怪都摇头——哎哟，这胆子大的小丫头要遭罪了哟！
眼看那二鼠一左一右扑来，谢安安静谧双眸中霜意微结，正要动作。
“砰！”
忽有重物狠狠砸在二楼凭栏上！
“咔嚓！”
围绕整层无相楼的如意吉祥纹的镂空凭栏，顿时碎如齑粉，朝下坠落！
整栋小楼都为之重重一颤！
所有人都惊了一跳，纷纷望来！
不想，不等看清那坠落是何时，半空中又一道身影疾驰而下，正落在站在凭栏之外。
众人再次心头一跳！
定睛一看！
那高空坠落硬生生踩碎了整层凭栏的身影，不是无相楼的楼主范无极，又是哪个？
只见他一身袈裟浓烈如焰，一步步从层层碎裂的凭栏上走下来，宛若火莲中踏尘而出的倾世佛子，眉眼美极，却周身皆是滔天森然焚烬万物的杀意！
而他身后，翩翩雪白身影徐徐降落，身后是一对巨大的木色翅膀，扇动之下，碎裂的凭栏木屑狂乱，卷绕在那出尘冷傲的身影四周，若狂风撕扯！
所有人都惊呆了。
直到二人一立、一飘落在谢安安的面前。
两只鼠妖倏然往后一退，脸上的凶残顿时化作讨好，搓着手正要说什么。
范无极忽然一伸手，抓住其中一个鼠妖的脑袋，面无表情地一捏！
“噗！”
鼠妖的脑袋就若那果子，被范无极轻松捏爆！
鲜血混着脑汁顿时沾染了他的满手！
公孙明的翅膀微微一扇，挡住了谢安安的视线。
周围一片岑寂。
有不同的人和妖都白了脸，捂住嘴。
范无极漫不经心地抬眼，将那抹布一样的尸体往楼下一甩。
“砰！”
尸体砸在地面上，还在微微抽搐，鲜血很快从九瓣莲花纹的地砖上漫延开。
一楼有人忍不住发出了低低惊呼。
范无极冷冷地扫了一眼过去，那人顿时一颤，跌坐在地！
他收回视线，又看向对面，已全然僵住的剩下的那只鼠妖。
“咚！”
鼠妖一下跪在了地上，满面恐惧，“范，范楼主，我，我们弟兄就，就是跟女神仙开个玩笑，没，没别的意……啊！”
范无极却根本听都没听，抓住他的肩膀，往两边一撕！
“噗！”
公孙明忽然转身，靠近谢安安，巨大的木质镂骨状翅膀往前一曲，若蚕茧，将谢安安包在了其中。
大量的鲜血飞溅！
有许多，迸射在了翅膀包围的外延。
谢安安闻到了浓郁又鲜热的血腥味，眼前却只有公孙明白若云埃的衣袂飘动。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干呕与压抑声。
公孙明伸手，想捂住她的耳朵。
她抬眼，静眸如泉。
公孙明伸出的手顿住，缓缓收回，低声道，“我带你离开，安安。”
谢安安却摇了摇头，“多谢，放我出去吧。”
公孙明眉头一皱，声音低和，“范无极必然不想你看到他此时模样，还是……”
谢安安却在他的翅膀上轻轻一点。
公孙明眼睫微颤，终于掀开翅膀，退开一臂的空隙。
谢安安走了出来，入眼便见蜿蜒若溪的鲜血，有一些慢慢地渗透进了地板的缝隙里，滴滴答答地落了下去。
她微微抬眸，又见到那鼠妖被撕成两半的尸体，一半落在范无极的脚边，一半还拎在他的手里。
垂在地上的手指还在轻微地颤动着。
她神色微敛，踩过血迹，走到范无极的背后，低声道：“范无极。”
范无极没动。
谢安安又要抬脚。
范无极忽然低笑出声，“公孙明，你个没用的老废物，就这么拦不住人么？”
公孙明没说话，身后翅膀落下，化成轮椅，将他托起。
谢安安看着他血色的袈裟，又唤了一声：“范无极。”
范无极终于有了一点儿动作。
他微微侧过脸，却只露出一侧眼角，朝身后睨来，声音依旧带着少年独有的明朗与生气，含笑道：“安安姐姐，我现在这个样子很丑的，别看，跟公孙明去别处玩儿，好不好？”
谢安安却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肩，“我带你去洗一洗。”
“！”
范无极昳丽的眼瞳倏然一缩！
猛地想起七年前，无相楼受近千妖鬼攻打，他那时初领无相楼，为立威信，下了噬心咒要独自一人杀尽所有闯进楼里的妖鬼！
整整七日，他杀到麻木，脚底尸骸成山，整座无相楼血水淋漓。
直到最后一只妖物被他活活撕开了头颅。
他就那么拎着那丑陋无比的妖头，缓缓走到无相楼的大门前。
看对面，缓步而来的纤细轻盈如仙的小女道。
那时的谢安安，亦是这般静然温柔地与他说：“范无极，我带你去洗一洗吧！”
仿佛他并非是那从尸山血海里挣扎出来的怪物，而只是一个万里赶路风尘仆仆的亲人，身上沾染了一点儿污渍，叫她瞧着心疼，只想替他洗漱掉这满身的尘埃与不堪。
然后，他就在这一声中，彻底放下煞意凶狞又惊惧颤抖的心。
满身血腥地倒在了她小小的臂弯里。
范无极忽然地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几乎被鲜血布满了的脸。
眼角下，那张般若面，狰狞森恶。
他一双秋水般的眼睛里却浮起了委屈，看着面前眼神温和的谢安安。
轻轻地小小地唤了一声：“安安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