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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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桃与小紫已看不见了石头之上的谢安安与朱儿。
唯有薄雾笼罩,飘渺森然。
桃桃抬眼望去,瞧见半空那一轮弦月,似殷红猫爪,一侧红色流云浮动,隔着红雾,若夜空被猫爪撕裂,渗出层层血渍。
她花眸微凝。
就听肩上的小紫低声道,“师姐的功力似乎又精进了。瞧这咒力,圆石阵都快压不住了。”她微微一顿,声音轻若蚊呐,“桃桃,我总觉得不太妙。”
桃桃低头,视线落在那笼着黑石的雾气上,内里朱砂荧光忽闪,那一层薄雾愈发红郁,于夜色月芒下,几乎凝固如血。
她看了会儿,笑了笑,摸了摸小紫的脑袋。
小紫歪头,蹭了蹭她柔白的指尖。
“心若聚散分合,神则天清明德;惶惶不让,苍苍彷徨,茫茫不慌,冥冥悠康。”
“欲还三千法愿,号黄泉之奈何,诸魂寂静,安抚心魂,平服戾气,抑制邪魔,恢复真我。”
低低的咒声循环了数遍。
跪坐在半月石上的谢安安忽而双掌分开,迅速变换手诀,最后凝成,往安魂阵上一推!
“呼!”
忽而一阵清风拂起,躺在符阵中心的朱儿募地睁眼!
在她睁眼的瞬间,四周笼着的红雾迅速如活物,疯狂地钻进了她的心口处!
她睁开的双眼,骤然凝成线形赤色双瞳!原本稚嫩清亮的眼瞳,顷刻化作上古凶兽之眸!
她猛地张口,发出一声似吟似啸长啼!
嫩白的脸颊两侧,顿有翎羽层层突显!
身下的符阵也开始剧烈晃动,若潮汐迅速退散,被她身下的符文凶悍地吸纳进去!
符文红芒大现!
原本躺着的朱儿浮了起来。
伸出的双臂化作赤色的羽翼,羽翼下,黑色的利爪如钩蜷起!
红芒如莲火,将她吞燃其中。
她痛苦地挣扎起来,张口,募地喷出一团烈火!
双翅开始振动,想要挣开那红芒,却怎么也摆脱不了。
她再次发出嘶鸣的叫声。
猛地扭头,朝谢安安呼喊,“师姐!好……痛……”
谢安安却依旧跪坐在半月石边,无动无声,眸光静然地看着她。
最外围,桃桃轻轻地抿了下唇。
小紫死死地揪住自己圆片片的手。
“砰。”
如业火的红芒终于慢慢消弱,最终化作一抹星点,泯灭。
朱儿跌回圆石上,大口地喘着气!
脸颊处的翎羽已褪去,手臂也恢复原样,手指还在不停地抽搐。
她按住圆石,想要爬起来,却又跌了下去。
“啊。”小紫轻呼一声,想上前,却不敢靠近圆石周围。
跪坐在半月石上的谢安安起了身,走到圆石上,将朱儿抱了起来,摸了摸她额头汗湿的鬓发,低声道:“辛苦了。”
朱儿抬起眼,双眸已恢复清明。
她疲惫地朝谢安安笑了笑,靠在谢安安的肩头,轻声道:“谢谢师姐。”
谢安安朝她弯了弯唇,走下圆石。
桃桃立时迎了上来,伸手将朱儿接了过去。
小紫落在朱儿的身上,小手摸了摸她还微微发白的脸颊,懊恼道:“朱儿,都是我的错,害你被打伤成这样。你,等你好了,我再不欺负你了。我给你买糖吃!”
朱儿看着她,似是想笑,却又慢慢地闭上了眼。
谢安安伸出剑指按在她的额头,指下金芒微闪,随即抬起,静声道:“魂魄已安好,送她去休息吧!”
桃桃与小紫立时往西厢房走去。
谢安安站在拱桥边,并未跟过去,看着朱儿被送进西厢房。
抬起掌心,垂眸,看腕心处的一粒猩红之点。
剑指并拢,在那红点处一抹。
猩点消失。
她背过双手,眺目,看前方池塘上漂浮的朵朵睡莲。
月色下,莲影如烟,幽香朦胧。
池水忽而泛起一圈涟漪。
“呱。”
谢安安笑了笑,道,“朱儿已无碍。”
“呱。”
池水中,传来一道人声:“哎?顾三娘,我今儿个瞧见你那表哥孙秀才啦!瞧着可是挣了大银子了,每日里梨园楚馆的出入,可气派啦!”
谢安安再次弯唇,“昨日你做得很好。辛苦你了,瓜崽。”
“呱呱。”
兴奋的蛙叫随着一声‘噗通’入水声,消失不见。
谢安安抬起眼,夜风袭来,寒意拂面,撩开她鬓边细碎的头发。
“师姐。”
翠柳儿从池边的柳树上探出半身,道:“思烟姑娘今晚有个难缠的客人,不太好打发。她让我问问您,若不是要紧的事儿,她明日一早过来可行?”
谢安安收回视线,转身走下拱桥,道:“不必,我去见她。”
……
依旧是纸醉金迷的平康坊,美人绕指人间极乐的温柔乡。
寻花问柳的男人,在这里,被叫做恩客。雾霭般烟花的女儿家,在此处,若落水的浮萍,随那恩客的手指,轻易拨弄浮沉。
环采阁华美的大堂上下,到处是醉生梦死的大笑,和女子似哭似吟的娇笑。
内里乐声起得欢,外间春寒露更重。
“谢先生,您这边请。”
环采阁后院,一个穿着短绸衫的龟奴满脸小心敬重地弓着背,领着谢安安穿过只有阁内的丫鬟伙计行走的长廊,一边赔着笑,“前头正是热闹的时候,只怕那些醉酒的客人不长眼,冲撞了您。叫您受累,多走两步。”
谢安安目色安宁,闻言浅浅一笑,道:“张叔,您孙子可还好?”
那叫张叔的龟奴立马双眼发亮,“好好!自打从您那儿请了安神符放在他那睡箩里后,夜里头就再没哭过了,一家子都安生不少。”
脸上也浮起几分感激和不好意思,“小的还没谢过谢先生。”
谢安安唇角轻扬,“张叔不必多礼,本就是银货两讫的买卖。况且,您还多给了银子。”
张叔实在是敬重极了谢安安。
他是这平康坊首屈一指的环采阁里专门负责迎来送往的龟奴,见过多少达官贵人,连带那些所谓方外仙人亦是伺候过。
无一不是眼高于顶,瞧不上他们这些下九流的贱民。
可身旁的这位谢女冠,年纪轻轻就道术极高,身为人还十分轻和!丝毫不曾看轻他们这样的人,还会与他们玩笑!
听到谢安安的话,张叔打心里就高兴。
嘿嘿乐着与她闲聊着,避开客人,上了环采阁二楼,到了最东边,思烟的厢房前。
刚要过去敲门。
就听里头‘哐啷!’一声。
张叔与谢安安脚下一顿。
接着就听里头传来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凶恶地骂道:“你一个做妓的,还跟二爷我装什么清高呢!今儿个你不伺候也得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