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张怀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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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幢屋舍悄无声息。
拄刀的汉子正要再开口，另一人提剑走上前来，神情十分焦躁，怒道：“和他说个屁，把这破烂屋子砍了再说！”
说着一剑斩出，十余丈长的剑芒快若闪电，当头劈下。
“铮”得一声金铁爆鸣！
剑芒没有砍中硬木的屋舍，而是斩在了一层无形壁障之上。
崩碎的灵力乱流震荡不已，显现出阵法壁障的轮廓。
“他妈的！”这人恼怒不已，瞬间又斩出数道剑芒。
“你们在这看着干什么！我朔灵宗不养闲人！一齐出手！”
人群中立时走出五人，各自催动法器轰向屋舍。
一时间轰鸣声充斥天地。
片刻之后，几人缓缓停手。
那硬木屋舍外的阵法壁障看起来仍是毫发无损的样子。
领头的黑衣修士看向人群，很快从中走出一名样貌十分丑陋的男子。
这人身穿宽松灰袍，面皮焦黄，眼中精光闪烁，其挥手唤出一件罗盘状法器，绕着屋舍打量一番，便开始朝阵法边缘放下各种物件。
有玉石、硬木、金铁器具等等，个个形制古怪，杨彻一个都认不出来。
一番布设之后，灰袍修士将罗盘朝里一扔，一片法阵立时成型，一团浓郁的墨色烟云，将木屋的阵法罩在其中。
接着，烟云里迸发出无数漆黑剑光，疯狂磨削那白光阵法壁障。
杨彻这才凭借他贫瘠的修行知识猜测，这人是一名阵修！
术业有专攻，阵修破阵，布好了阵之后，只在一边看着就行。
不一会功夫，内层的白色壁障开始明暗不定的闪烁起来。
一名剑修等不及，抛出背负的长剑，其上密密麻麻的符文猛然亮起，这长剑迎风而长，变做五六丈长。
剑修跃至半空，探手握住剑柄，以身为轴抡起巨剑，接连斩出数道剑光。
阵法轰然破碎，炽烈剑光毫无滞碍，就要将整座屋舍斩作粉碎！
二层的窗户里，忽然抛出一件玩具。
那是一支细小的木剑，不过手掌长。
小木剑一被扔出窗户，即刻划出一道弧线，将那道刚猛的剑光轻巧击碎。
木剑看上去仍旧是木剑，没有莹莹的辉光，没有剑芒，也见不到控剑的人。
它被雕刻的十分粗糙，剑锋两侧甚至都不对称。
“嘿！”一道嘲笑的女声，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脑海。
领头的修士猛地转头，望向一处。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一道淡若烟云的青色身影在半空中显现，接着那青影伸出一只巨大的青色光质大手，破碎木屋，将孩童捞在手中。
那光质大手比两层屋舍还大得多。
这特么绝对是结丹期修士...杨彻两人直冒冷汗。
接着杨彻探查四周，略一感受，一身冷汗僵在体表，直感觉寒意从尾椎升到后脑。
方才听到那青衣女修声音的时候，杨彻就瞬间进入了探查情绪的状态。
当时只顾关注那女修，没关注周围的人。
这会他发现，周围所有的修士心情都十分平静，毫无杀意，连焦躁的情绪都不见多少。
领头的黑衣修士，面色森冷，看向空中青衣女修，高声道：“张玉炼！你来的正好，前番的账还没和你算，这次正当一遍了结！既如此，也不用问你那废物弟弟了，本座今天亲自来炼你三魂七魄！”
其说话语气神色，切齿之甚，仿佛能嚼出星火渣子来。
但在杨彻探查中，他的真实情绪却是极为平静，就像是坐在一旁喝茶那样平静！
再看周围所有人，看上去皆是杀意森然，个个目露凶光，但探查之下，都是心情平静、毫无波澜。
我的能力出错了？杨彻抬头看向空中青衣女子的身影。
她的情绪也是平静的。
这时她已经将那孩童抱在怀中，其人悬于半空，手执长剑，睥睨众人。
只有那孩童是慌乱的！
杨彻清晰的感受到了他的情绪，紧张中带着恐惧，他的眼神惶惑不定，紧紧靠着青衣女子，小手抓在她衣裙上，攥出褶皱。
杨彻又探查了一下身边的徐真钧，他的情绪也没问题，当然是焦躁不安。
不对...我探查情绪的能力没出问题，但这互相敌对的双方怎么如此诡异？!
下方的修士和那青衣女子已经交起手来，一时间空中剑光纵横、金铁爆鸣，逸散出凶暴的灵能震荡四野。
喊杀声、咒骂声、呵斥声乱作一团，间或有修士被那青衣女修重创，鲜血飘洒空中，又散落在雪地上，惨呼声闻之悚然。
但在杨彻看来，交手的众人包括青衣女修在内，心情平静的就像是饭后散步！
这诡异的状态必定有它深层的原因！
杨彻心知这其中一定有十分重要的关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其中的可能性。
“只有那孩子的情绪反应是正常的。
这群修士的目标是张怀昊，一开始就没提到他的姐姐张玉炼...
目标都是张怀昊...
所有人的目标都是张怀昊？！”
杨彻瞳孔微微一缩。
张玉炼的情绪平静，只有一种可能，她和这帮修士是一伙的！
徐真钧第一次看到境界如此高的打斗，一边目不转睛盯着天空，一边戳了戳杨彻，小声说道：“杨兄，你猜...谁会赢？”
空中的战局正胶着，但看起来是张玉炼压着众修士打。
“那个叫张玉炼的，一会儿会和这帮人拼到两败俱伤。”杨彻小声回应道。
他还有没说出的下半句：“然后她会在自己的弟弟身上做文章，具体怎么做暂时还不知道...”
片刻之后，战局果然如杨彻所说。
张玉炼先是力压众修士，正要携张怀昊突围的时候，领头的修士掏出一枚形制奇怪的法器，献祭了自己的血肉，化身成为一名老者。
张玉炼被当头拦下，老者实力强绝，招招对着张怀昊打去，张玉炼为保护弟弟与其对攻，胸腹背部两处重伤，鲜血染红了半片青袍，勉强将老者打落地面，老者似乎是那法器临时召唤出来的，状态并不完整，双方都没有立刻再出手，只是抓紧这两败俱伤的间隙恢复。
杨彻探查了老者的情绪——平静无波。
张玉炼的情绪，毫无波澜。
“你猜对了！”徐真钧面色惊讶，又戳了戳杨彻。
雪地里盘坐的老者看了一眼徐真钧。
杨彻则是死死盯着空中。
张玉炼浑身是血，摇摇欲坠，仍勉力抱着那孩童张怀昊，沾染鲜血的下颌靠在弟弟的头上，接着把脸埋在他耳边。
“她一定是在说些什么！但我听不到！
真正掌握着关键的是张怀昊，而不是张玉炼，张玉炼是和这帮修士演双簧，最后来从她弟弟身上榨取什么的！
有可能是信息，也有可能是别的...”
看着这时表情痛苦、浑身是血、极为虚弱的张玉炼，杨彻能感受到的只有背上的寒意。
徐真钧则是感觉到了老者的目光，立刻钳口不言，大气都不敢出。
忽的六合生云、四野生风，无数细碎的雪花被横扫天地的狂风卷起，遮天蔽日，雪花像浓重的雾气一样充斥乾坤。
空中传来一阵长笑。
这笑声十分苍老。
待到雪花散落，稍稍澄清下来，杨彻看到空中一名老者抱着青衣女修张玉炼。
那孩童不见了。
而这老者眉目之间，却是张怀昊的模样！
“搞了半天，是老夫在做梦。”
笑声收歇，张怀昊“嘿”得笑了一声，这笑声带着三分不善，七分疲惫。
杨彻心想他和他姐姐冷笑的姿态十分相似。
年老的张怀昊右手化作纯黑之色，轻描淡写的拧断了怀中之人的脖子。
然后抛下。
“你们也死吧。”他摆摆手，声音里充满倦意。
整片天地猛地阴沉下来，黯淡天色中，所有修士的肉身和魂魄都在飞快崩解。
烧蚀神魂的痛苦，引发了凄厉的惨痛呼号。
此起彼伏。
徐真钧整个人已经被吓的僵住，站在杨彻身侧。
杨彻也是站着，不知道有用没用的运起功法。
他们两没事。
紧接着，两人感到被如若实质的目光盯着，芒刺在背。
“不对，你们不是这梦境里的人。”
张怀昊皱起眉头，盯着杨彻身边观察了一番，他似乎能感受到杨彻身周的结界。
“肉身入梦？但你不是那鬼榕树的人。”
他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微睁，问道：“你叫什么？何方人士？”
听到肉身入梦，杨彻正在惊讶，因为他想起在他走出第一处林间小路的时候，突然感到自己身体凝实的经历。
自己是在那时候肉身入梦的？
接着被张怀昊的话拉回现实。
对方没有立刻动手，那就回答。
“晚辈杨彻，苍晴山青凌城人士。”
张怀昊眉头一皱：“苍晴山？那是什么地方？”
杨彻一愣，苍晴山是北荒的开端，幅员广阔到难以想象，以金丹修士近千年的寿元，只是凭借自身飞行的话，终其一生也无法穿越，而对方竟然没听过这个地方？
徐真钧接着道：“我们那里是北荒的开端。”
“北荒，你们是北辰域的人？”
杨彻两人点了点头。
张怀昊的呼吸微微变深。
杨彻勉力进入了探查情绪的状态，之前他已经维持了很久，现在再进入这种状态，不由感到阵阵头痛。
接着，他探查到了张怀昊的狂喜、疑惑和激动。
看着张怀昊脸上毫无动静的表情，杨彻不由在心里说了一声老杆子。
张怀昊一个闪动，落到徐真钧面前，将他带出两步，离开杨彻三丈开外，再一个瞬间，徐真钧凭空消失。
“不用担心，这里是我的梦境，你的同伴，我把他送到十里之外了。”不等杨彻回应，张怀昊继续说道：“你肉身入梦，魂体自生结界，是魂修中的天才。”
接着他仰头看了看天，似乎在观察什么，再看回杨彻，道：“你现在身在何处，你知道吗？”
杨彻停顿片刻，说道：“浮空榕秘境？”
张怀昊点了点头，“这鬼榕树一直让我做梦，就是为了挖出我所知道的一些消息。刚才他驱使残魂假扮我姐姐，你也看到了。”
远处传来沉闷的轰鸣，地面也在轻微颤动，那声音像是无尽的山岳在崩颓。
“时间不多了，浮空榕一定会结束这个梦境，让我再次回到孩童的状态入梦。你要是想从浮空榕梦境出去，那么在梦境重造之后，先来唤醒我！你知道如何进入我的梦境吗？”
杨彻心说我个炼气一层你看不出来？
张怀昊看了看杨彻的表情，没再说什么，伸手朝虚空中一捏，指尖灵光灿然，凝出一枚玉简，递给杨彻：“把这玉简按在额头即可。里面是两道口诀，现在就学！”
杨彻还要说什么，张怀昊厉声道：“别废话了，下个梦境再说！快点参悟口诀！”
......
盏茶时间之后，浑身风雪的徐真钧再次被瞬间挪移到杨彻身边距离三丈的位置。
整片天地已经大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