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二十四桥明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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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九在那人身边坐下,“或许我可以先知道你的名字。”
那人犹豫片刻后回答,“魑。”
这个名字再配上现在这个环境,着实让人有些后背发凉,为了不让气氛这么冷下去,她绞尽脑汁凑了半天的字眼,打算套套近乎。
结果酝酿了半天,说了句,“您这名字还真,额,真,笔画真多。”
话说出口的瞬间,她就后悔了,真想给自己几个大嘴巴,语言怎么能匮乏成这个样子。
好在魑似乎并未注意她说的话,自顾自地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他果然只在乎自己的业务能力。
“你隐藏的本领无可挑剔,只不过有一点出卖了你。而且注定我会发现,就连哥哥也不一定行。”
陌九故意卖关子,等魑追问。
魑没有辜负陌九的期望,“哪一点?”
陌九没说话,凑到他身边,这里闻闻,那里嗅嗅。直到魑已经快要忍无可忍的时候,才悠悠开口。
“你的气味。你身上有一股草药的味道,很淡,绝大多数人都闻不到,只不过我可以。你来的第一天,不,准确地说,是那一刻,我就察觉到了。只不过,那时我还不确定你是谁,是敌是友,就想等搞清楚再说,以免打草惊蛇。”
“那你是怎么确定我身份的?”
陌九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手肘抵着后面的砖块,手托着头半躺着。
五六月份了,夜里凉意还是有些重,陌九身下的砖块透过衣衫,传递着阵阵寒意。
“就在我醒来第一天,那天晚上大家走后,哥哥留在我房内陪着我待了一会儿。我当时躺在床上,脑子昏昏沉沉的。不过我还是能闻到,这股味道,一直没散过。之后我睡死过去,没精力细想。不过,后来那几天,天天就是躺在床上喝药,我就想了想这事情。结合之前的观察,我就猜你是哥哥的人。现在看来,我猜得没错。”
陌九得意地转过头看了看魑,他的侧影落在陌九眼中。清冷的月光给他银白色的头发镀了层白霜,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那颗红宝石还在左耳上孤寂地闪着光。
他许久没说话,抬头看着月亮,黑夜中看不清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陌九在心里琢磨了半天,打了好几遍草稿,想着怎么开口提去二十四桥的事。
这位兄弟可不像竹砚似的好糊弄,弄不好这一秒刚开口,下一秒他就报告给了哥哥,那她的计划还没开始就会夭折。
陌九看了看西沉的月亮,琢磨着自己再不开口,这位兄弟恐怕是能在这里坐一宿。
她瞥眼瞧了瞧他的脸,心里琢磨着估计和哥哥差不多年龄,小心翼翼试探,“这个,魑哥啊,对,魑哥,上次因为您疏忽,我在阴曹地府转了一圈,您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魑转过头了看了一眼半躺着的陌九,陌九即刻就一股寒气笼罩全身,连忙挺身端坐了起来。
她很想此刻回房去睡觉,这双重的寒气下,她只感觉五脏六腑都结上了冰霜。
可是想到自己未完成的事情,她只得狠狠咬紧牙继续说,“那、那,本来就是嘛!我好歹也是陌府的小公子,虽算不上万金之躯,也能称得上身娇肉贵。就因为你的疏忽,害我受了这么大罪,差点在你前头就去了,你就不需要做出点赔偿。诶,你瞪我干啥?”
魑回头盯着陌九好一会儿,转过头来继续望着前方,“条件?”
陌九眼看自己的小心思得逞,嘴角微微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直截了当,深入主题。
“带我去二十四桥,不要告诉哥哥。我也向你保证,不是闹事。”
看着魑一句话不说,陌九的心紧张地噗通噗通直跳,几乎能清楚地听见胸腔里急促的“咚咚咚”的声音。
她担心魑会不会觉得自己的要求过分,会不会因此临时倒戈。如果临时倒戈的话,自己怎么办。
内心狠狠纠结一番后,终于等到魑不急不慢地开口,“好”。
陌九心中那一块大石头才终于落了地。
多了一个强有力的盟友,整个计划的实行就轻松了很多,陌九向魑简单描述了下自己的计划,“你就扮作那寻乐子的贵公子,我就扮作童子。咱们混进去,然后我自己行动,你待在包厢别出去。”
月色如水,船夫摇着船桨划出一条条波纹。魑戴着斗笠,轻纱遮面,严严实实,饶是让旁人半根发丝都看不到,更别说容貌。他端端正正地坐在船篷里喝茶,陌九站在船头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些天来,她要么在辟雍,要么在陌府,常常认为,太阳一落就洗漱睡觉,才是标准的作息。
原本以为入夜时分跑出来,街上恐怕是半分人影也无,谁知却如此繁华。岸上的长街灯火通明,大大小小的青楼舞坊乐坊林立,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还有不少小摊贩吆喝着招揽顾客。
长街的灯火映在水里,似乎这水底下也别有洞天。四周除了他们坐的小船外,还有不少相似的乌篷小舟,或船篷里亮着灯,或有人立于船头。夜色太浓,陌九分辨不清那些人的模样,心想没准这里面还有她那些平日里人模人样的同门!
陌九坐在船尾,一时抬头看看,一时盯着水面发呆,一时看痴了,一时间竟分不清是船在水上还是人飞在云中。
船夫看她模样,打趣道,“你这是第一次陪你家公子来这里吧!”
陌九点了点头,两眼还是盯着水面,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船家,你知道二十四桥是哪一家吗?”
“二十四桥?这里就是二十四桥啊!”船夫边摇着桨边回答,“你们一直不说去哪里,我还以为你们只是来赏赏夜景的。”
陌九着急了,乍一听墨白的叙述,还以为二十四桥就是那家青楼的名字,竟不知却是长街的名字。
“那船家可知这新晋的花魁,花茹茹是哪一家的头牌?”陌九又不自然地解释了句,“我家公子,听说茹茹姑娘色艺双绝,冠绝天下,费尽辛苦,慕名而来,就是为了一睹茹茹姑娘风采。”
船夫在这里摆渡多年,见多了这样的公子少爷,无论少爷小厮都不怎么说话,更少有会和他攀谈的,便打开了话匣子。
“说起这花茹茹姑娘呀,确实配得上赞誉。她呢,可是云良阁的头牌。”
其实听到这儿,陌九就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了,“对,那咱们就是去这云良阁。”
不过这船夫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茹茹姑娘这生得呀,真可谓是个标致人儿!我还听说,她不是祁国人,而是南瑾国人,是云良阁花大价钱挖过来的。这云良阁近些年来的生意做得不景气,大东家又舍不得这棵摇金树这么白白萎了,生生砸钱把茹茹姑娘请了过来。茹茹姑娘一来,一曲长袖折腰舞,长安城多少公子拜倒在她的纱裙下。你看到这些船只没有,一大半都是朝云良阁去的。”船夫抬头看看了月亮,“看时辰,估摸着没多大会儿,就该是茹茹姑娘登场的时候了。”
陌九着急了,“那你快点划,我家公子可是特意来看茹茹姑娘的,这可不能错过。”
她恨不得抢过船夫手里的桨,帮他一起。
船夫却是云淡风轻,“不急不急,你瞧,我们这不是到了?先让前面的船过去,我们等会儿也不迟的。”
陌九付了船钱,踏上岸,早已有小厮等候在侧。
这二十四桥,来来往往人不少。不过一般有些身份的人都不会走大门进,大门拥挤且人流复杂。
大家族的公子逛青楼妓院,也不是什么能摆得上台面的事情。每一家青楼,都会在后院靠近昆明湖的地方建造一方小小的渡口,方便船家靠岸停泊。
公子上岸后,有小厮通过专门通道引向包厢,包厢里早已备好了酒水和茶水,而且正对着一楼的戏台。
这一套下来,舒适和保密做得好,只不过得花些银钱。这来一趟的银钱可是一般小户想也不敢想的!
小厮关上门,包厢里只剩下魑和陌九两人。一路来,魑一句话都没说。陌九暗自腹诽,可真是个闷葫芦。
“那你待在这里别离开啊,我出去转转。”陌九看着魑一个人坐在窗户边上品茶,好像没怎么注意她说的话,看来是不想搭理她。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她耸了耸肩,转身出门。
门外和包厢简直就像是两个世界。包厢内静谧高雅,还焚着紫檀,空气中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门外声色犬马,空气里脂粉味儿,酒味儿,还有饭菜味儿混在一起,酿成了一股很难形容出的味道。
栏杆边上,门边,还有不知道什么几角旮旯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一对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虽然陌九在辟雍的时候,看过几本同门给的画册,可哪里有现实中见过这般,登时脸就红得快要滴血,只想推开门找个地方静一静。她连续推了几扇门,都是紧闭着。
终于有一扇门能打开,刚抬脚想跨进去,一只酒杯就朝着她脸上飞来。
好事被打搅的大汉一脸愤怒,操起手边的酒杯就砸向门口,“哪来的小孩儿竟敢来打扰大爷的好事?”
陌九看着床上那对不着寸缕的男女在床上纠缠,也许是视觉冲击太过强烈。
一瞬间什么轻功武功的都抛在了脑后,只能眼睁睁看着酒杯飞向自己。
突然,有人捂住了她的眼睛,酒杯也在半空中停了下来。仅仅隔着薄薄的衣衫,草药味儿比以往浓了一些。
他凑近自己耳边说,“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跟我走。”
隔着薄衫,她又听到那种心脏在胸腔中急促跳动的强烈声响,“咚咚咚,咚咚咚”。
温热的身躯从背后包裹而来,她不知道这心跳声是自己的还是魑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一声跳动都好像有魔力般,正好落在她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