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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解忧: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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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洛阳城尽在落日余晖之中,城中建筑流檐静壁,合理得当却又不拘一格的布局给人一种眼前一亮之感,令歌心里不禁赞叹,洛阳不愧是文人墨客们向往的圣地。

之后,令歌在林楷的指引下前往清飖书局,一路上,令歌都被这座古城的一切深深地吸引着,他发现人们的衣着打扮更为光鲜亮丽,谈吐之间也更显书香之气,当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随着越走越远,令歌发现周围的楼阁建筑愈发显得陈旧,林楷解释说道:“洛阳城被洛河分成南北两个部分,北边的话是洛阳皇宫和达官贵人住的地方,这里是城南,大多寻常百姓都住在这边。”

随后,他浅笑着看向令歌,问道:“令歌会愿意住哪?”

令歌沉吟片刻,回应道:“只要自己喜欢,住在哪都是一样的。”

“言之有理,”林楷眨眼一笑,“令歌不妨猜一下我住在哪。”

的确,这个飞贼住在哪?令歌猜想着。

见令歌答不上来,林楷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若是有机会,我定请令歌你光临寒舍。”

令歌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两人走上了一座石拱桥,令歌听见流水潺潺,他往桥下看去,发现有一条徜徉在夕阳里的河流,波光荡漾着。

“我们到了。”林楷指着前方说道,“昔年由白清漪所创建的清飖书局。”

令歌闻言,放眼望去,只见那是一座陈旧却大气的楼阁。在楼阁之前,有不少书生,他们一个个神色忧虑,正拿着一本书在手里背诵着。

令歌看向林楷,发现林楷望着眼前之景默然不语,他问起林楷,说道:“他们都是在等书局开门吗?”

林楷点头,回应道:“对,他们大多都是穷苦人家的书生,基本上都是靠着清飖书局才能读上书。”

“随我来。”林楷往另一边走去,令歌紧紧地跟上,问道:“我们去哪?”

林楷看向令歌,回应道:“去书局里面,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雪君安置在哪?”令歌又问道。

“带去书局后面,那里没什么人。”见林楷很是了解的模样,令歌便牵着雪君跟上了他。

之后,两人一起绕到了书局的后面,等到了那里,令歌发现此处不像回春堂后街那般是清一色的纸火店,而是一条不宽不窄的巷子。

令歌找了一处地方将雪君的马缰绳拴好,他转过头看了看,发现书局的后门正紧闭着。

“我们该怎么进去?”

里面是怎么样的情况他们并不清楚,万万不能轻举妄动。

原以为林楷会想出周全的办法,却不想林楷直接回应道:“翻墙进去。”

令歌愣了一下,他看着围墙,心想辰玉会不会就在里面?若是有人埋伏在里面,自己带着林楷能应付吗?或者说,就像辰玉走之前说的那样,这一切都是一个圈套。

令歌不动声色地咬了咬牙,随即一跃而上,蹲在了书局墙壁的边缘之上。

他放眼望去,发现虽然书局占地不小,但也能一眼看清书局的大体轮廓分布,前面最高最大的应该就是藏书楼,而后面则有不少小一些的楼阁房屋。

书局的庭院里面不见人影踪迹,院中种有些许花草,一切都静悄悄的,像一本无人翻阅的书籍一般。

只是这偌大的书局怎会突然便大门紧闭,不见一人了呢?

“里面怎么样?”

令歌回首垂眸一看,正是林楷仰头望着他。

“里面没人。”令歌回应道。

“你拉我上去吧。”林楷一边说道,一边伸出双手。

令歌点头,林楷的伤势已无大碍,如果自己不拉他上去,也不知道他会做些什么。

于是,令歌索性放出玉鹤给林楷,让林楷拉着上来。

林楷见一条钢索落在了自己的面前,便紧紧握住,用上轻功在墙壁上开始攀爬起来。

令歌见状,心想帮林楷一把,只见他把手向上一抬,却不想林楷竟被一下子带了上来。

令歌心里一惊,他本想揽住林楷,却发现为时已晚,他脚下不稳,与林楷双双往里倒去。

刹那间,令歌依旧想着林楷的身体尚未完全康复,这可摔不得,于是他一边用力地将林楷紧紧揽住,一边运功施展翎羽心法,让真气遍布两个人的全身,以免摔伤。

随着“砰!”的一声,两人皆落在了地上,令歌暗暗庆幸,好在这后院像回春堂一样布满草地,他们从好几尺高的墙壁上摔下来才能安然无恙。

片刻之后,令歌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一个重物压着——林楷还压在他的身上。

“你没事吧?”令歌担心地问道。

“还好。”林楷回应道。

令歌闻言也算放下心来,不过这么一会过去,他发现身上这人却丝毫不见动静,完全没有起来的意思。

令歌微微蹙眉,只好双手支撑着地面,有些吃力地坐起身来,身上之人也才起身,坐在了他的面前。

两人经此一摔,头发衣服都有些凌乱,令歌没有去看林楷的神情如何,他只知道自己的脸色肯定不好看。

这时候,只听见林楷似笑非笑地说道:“令歌你的力气怎么这么大?我被你一拽就上来了。”

林楷想起遇仙山那晚,令歌对他出手时的凌厉身法,好在令歌最后收了力并化剑为掌,要不然自己已经魂断遇仙山。

令歌尴尬,并未回应林楷,想来的确是自己的力气大了一些。

令歌往四周扫视一圈,恰好看见了那道紧闭着的后门,其实方才他进来给林楷开门就好。

一时间,令歌的神色愈发幽怨。

林楷顺着令歌的目光看向后门,他反应过来,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只是见令歌转过头来幽幽地看着自己,他又立马止住笑声,清了清嗓子,说道:“走,我们去里面一探究竟。”说着,他便站了起来。

令歌正欲起身,却发现手中突然多了一股温热之感,还没有回过神来,他便已经被林楷拉了起来。

待站稳后,令歌立即松开了林楷的手,林楷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两人一言不发,令歌将明秋从剑鞘中拔出,紧紧地握在手里。每到一间房屋之前,令歌便会警惕地挡在林楷的身前,率先将房门踢开,确认没有危险之后,两人才进去搜寻一番。

令歌发现一个个房间里虽然书籍众多,但都摆放整齐,除了好些日子没有人住,不免有些灰尘,他们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待到一间一间屋子搜寻下来,令歌不免担心起来,辰玉去了何处?

令歌看向那座还没有进去查看的前院阁楼,不自觉地将手中的明秋握得更紧。

这时,林楷伸出一只手搭上了令歌的肩膀,安慰道:“不必担心,我们一起进去看看。”

令歌颔首,他依旧走在林楷的前面,待到走近阁楼门前时,令歌闻到一种转瞬即逝的淡香,他顿时提高警惕,紧紧地盯住阁楼。

林楷也注意到了令歌的异常,他上前紧挨着令歌,悄声说道:“踢开门就好。”

话音刚落,令歌便一脚向门上踹去,两扇门顿时打开,此时落日余晖也被夜色逐渐吞噬,令歌将明秋对准前方,借着些许光线带着林楷往里走去。

虽然光线暗淡,但令歌还是看清了阁内之景,一时间他心中生叹,这里不愧是名震天下的清飖书局,书籍之多可谓是遇仙山藏书量的无数倍,一排排整齐的书架像一位位学问渊博的夫子一样,直直地立在他们的面前,那一张张木桌想来正是平日里书生们常常奋笔疾书的地方,也难怪他们对清飖书局如此挂念。

正想着,林楷便径直地向前走去,只见他走到柜台旁,拿起了柜台上的打火石,将烛台点亮。

一时间,火红之光照亮四周,也映亮了林楷俊美的脸庞。

“想来书局现在是没人的,不妨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林楷对着令歌说道。

令歌望着烛火之下的林楷,五官敛去了平日里的意气风发,更多了些柔和,让人安心。

半饷,令歌才点了一下头,的确,走进阁楼后,他并未察觉到还有其他人在这里,想必这里是安全的。

只是,辰玉去了何处?莫非是在其他洛阳遇仙那里?

林楷走了过来,并递给令歌一盏烛台,说道:“令歌你小心些,这里都是书籍。”

令歌微微颔首应道:“嗯。”毕竟这里也是遇仙的资产,他自然会多加小心,说不定还能找出好几本《洛阳时下新文》。

随后,令歌端着烛台同林楷往里走去,他们穿梭在书架之间,寻找着蛛丝马迹。

同时,令歌留意着那些书籍的名字,一本本从眼前掠过,林楷则在他的旁边解释道:“这些书大都是儒家典籍,专为科举考生们提供的,令歌你若是想看小说话本,可以去楼上。”

令歌点头,心想林楷对这里倒是熟悉。

两人将一楼的书架都看过一遍,依旧没什么收获,这才走了出来,回到柜台前。

突然,令歌注意到柜台上放满了一摞书,看清书名之后,他眼前一亮,当即拿起一本,并将烛台放在柜台一旁,开始翻阅起来。

林楷有些好奇,端着手中的烛火走了过去,他凑近一看,忽地神色一僵——令歌手里的书不是别的,正是清飖书局畅销的《洛阳诗集》。

此时,正巧令歌翻到了书上的一页,上面是诗人令楷所作之诗,一旁还清楚地批注着,此诗乃诗人令楷亲自临写。

未等林楷反应过来,令歌便已经与他拉开了距离,随即而来的则是一阵冰凉寒意——那刻有兰花草的剑刃正架在他的脖颈上,稍微再用点力,即可划破肌肤之下的血脉,取走他的性命。

借着烛火,林楷看清了令歌的脸庞,只见令歌眉头紧锁,平日里清亮动人的眼眸也在此时变得让人寒意顿生。

他听见令歌嗓音极其冰冷地质问道:“你究竟是谁?”

林楷微微倒吸一口凉气,他将手中的烛火放在柜台上,幽幽烛火之中,他的神色倒是如释重负一般,只听他淡定地说道:“令歌你不也已经看到了吗?真相就在眼前。”

那本《洛阳诗集》上的字迹与折扇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对此只有一种解释:那日在金城时,胡阳只是一个障眼法,而真正写诗之人则是林楷,他就是那位名扬洛阳城的诗人——令楷。

只见令楷一双深邃的双眼正直直地看着令歌,不带一丝虚假之色。

“这就是昨夜我承诺,会告诉令歌你的真相,若非你看见这相同的字迹,又怎会相信我便是令楷本人?”

令歌手中的明秋微微抖动一下,的确,若是令楷提前告知真实身份,自己倒不会轻易相信洛阳飞贼和才子诗人便是同一个人,毕竟一直以来,令楷在自己的心目中只是一位文人墨客的形象。

令歌停下这些思绪,语气依旧冰冷,继续问道:“我师姐呢?”

“我不知道辰玉姑娘的下落,”令楷回答道,神色语气真诚,“我没有骗你。”

兴许,令楷的确不知道,辰玉现在有可能在洛阳其他遇仙势力处,令歌心想着。

他半信半疑地放下剑刃,只是一刹那,他便注意到门边有一样东西闪烁了一下。

令歌当即上前查看,只见在地上,有一只掉落的耳坠,正是在金城那一晚自己和令楷为辰玉赢来的首饰。

辰玉一向细心,绝不会把耳坠遗落在此——定是出了事!

令歌捡起耳坠,不再犹豫,只是风驰电掣般点了令楷的穴。

令楷被这突如其来的点穴杀得措手不及,他的身体已经动弹不得,更是说不出一句话,只能任由他人摆布。

“抱歉,师姐多半出事了,我不能一直信你。”令歌避开令楷惊异的眼神,只是他将令楷搀扶着,往里走去,并将令楷放置在了一处黑暗的角落里。

随后,令歌转身离去,只留下一道清冷的背影。

令楷紧皱着眉头,心生慌乱,面对令歌的离去,他明白,这是一件任他如何辩解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在黑暗和寂静之中,他被一种熟悉的恐惧侵袭,蔓延至全身,不得逃脱。

……

令歌从后院翻墙离开了书局,他骑上雪君,戴上白色面巾,动身前往洛阳的各个遇仙势力之处,当务之急是要确定洛阳城中其余遇仙是否安然无恙。

令歌骑着白马,穿梭在逐渐昏黑的洛阳城之中,两旁眼尖的行人注意到他的眉眼和身姿,不由心生感叹谁家男儿竟生得如此俊美?胜一双清澈的杏眸,就连漂亮的女娇娥也得逊色他几分。

之前,令歌便已经将洛阳遇仙分布在何处牢记于心,除了清飖书局,洛阳还有三处遇仙。清飖书局乃洛阳城中的遇仙之首,有什么事,会通过清飖书局传达其余三位遇仙。

只是其余三处遇仙并不知道除了自己和清飖书局之外,还有哪处也是遇仙势力,只要清飖书局不松口,就不至于所有遇仙受到迫害。

很快,在一家眼下没什么客人的当铺之外,令歌停了下来,走进店内。

令歌对着柜台里的掌柜低声说道:“今日相遇,在下之幸。”

掌柜闻言,露出一副如释重负般的表情,当即说道:“客人如仙,在下盼望已久。”说着,掌柜便将令歌引至后堂。

后堂里,令歌取下面巾,问起掌柜:“掌柜,今日可否有其他遇仙之人来过这里?是一位女子。”

掌柜摇头否认,回应道:“未有人来过。”

令歌微皱眉头,愈发担心辰玉的去向。

“少侠可知清飖书局怎样了?”掌柜紧皱眉头问道,“清飖书局上下失踪了数十日,我们这些下面的遇仙不免一直提心吊胆,可是我们又不敢轻举妄动。”

令歌摇了摇头,只说:“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我现在告诉你洛阳城中其余遇仙的下落,你派人去确定他们是否安然无恙,再打听是否有一位遇仙女子前来找过他们。”

掌柜震惊不已,说道:“少侠,这可怕不合规矩,我们是没有资格知道和自己同级遇仙真实身份的……”

“事态紧急,就不要再管这些了,你照我说的去做便是。”令歌说道,“对了,那位女子穿着玫红色衣裳,名叫辰玉,如果你们有看见她,知晓她的去向,就速来清飖书局后门回报,我现在赶回去还有要事处理。”

说罢,令歌便重新戴上面巾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他又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掌柜。

掌柜一见,又立马问道:“少侠可还有什么事情吩咐?”

只听令歌说道:“如果今夜过后,我没有回到这里,你们便速速离开洛阳城,投奔遇仙山。”

掌柜明白事情的紧迫性,他不由得想起了长庆初年时宁州遇仙的惨案,稍有不慎,洛阳遇仙恐怕就会全军覆没。

如今,眼前这位飘逸俊美的少侠如此嘱托,掌柜顿时心生暖意,他当即拱手一拜,说道:“少侠放心,在下定不负少侠嘱托!”

令歌微微颔首,随后离去,走出店外,他来到雪君的面前,抚了抚雪君的鬃毛,喃喃道:“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说罢,令歌牵上缰绳,回过身看向出门相送的掌柜,说道:“还请掌柜代为照顾它。”

掌柜点头,说道:“好,祝少侠此去平安!”

“多谢。”令歌颔首,转身离去,走路返回清飖书局。

等到令歌回到清飖书局之外的时候,月色已经逐渐明了。借着月光,令歌发现那些书生还是没舍得走,依旧守在书局外面。

令歌像方才一样,绕到书局后面的巷子,起身越墙而入。他快速地回到阁楼里,重新点亮烛台,来到适才放置令楷的黑暗角落里。

他用烛火照亮角落,看清眼前之景时,却突然一愣。

只见在昏暗的烛火之中,令楷依旧倚在墙壁角落里,然而他眼睛紧闭,脸色苍白,似是梦魇一般。

想来是感受到烛火的亮光,令楷缓缓地睁开双眼,目光落在令歌的身上。

令歌心中一惊,他发现即使有烛火照亮四周,令楷深邃的眼眸里也不见一丝光亮,全然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你怎么了?”令歌担心不已地问道,他当即蹲下身来,将烛台放在一边,“可是哪里不舒服?”

令歌心里升起歉意,他想起令楷的伤势并未完全痊愈,于是他立即为令楷解开穴道。

解开穴道之后,令歌发现令楷依旧一动不动,只是坐在原地,低头不语,一时间,令歌甚是迷茫。

思来想去,令歌牵过令楷的手,开始替其诊脉。

“心怎么跳得这么厉害?”令歌试探着问道。

片刻之后,令楷微微颔首,嗓音极弱地回应道:“令歌,先前隐瞒身份是我的不是……”

说着,他抬起头来看向令歌,眼中尽是焦虑之色,嗓音也全然失去往日的悠扬之感。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辰玉姑娘去了何处,你再信我一次,就一次,可好?”

令歌见令楷如此,也只好回应道:“好,只是你先得平复情绪,你心实在跳的厉害。”

令楷微微点头,沉默半饷,他开口说道:“令歌,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也许能够知道辰玉去了何处。”

令歌不明所以地看着令楷,发现令楷的脸色比起方才好了一些,他问道:“什么办法?”

“开门放书。”

……

清飖书局外,书生们还在等着,只有十日便是决定他们前途命运的秋闱,如今他们只希望书局能够重新营业。

突然,其中有一位书生惊呼道:“快看!书局点灯了!”

众人抬眸望去,纷纷放声惊呼起来,只见那座他们向往已久的阁楼,窗户里正亮起一盏盏明亮的灯,他们一拥而上来到书局的大门外,期待地等候着。

很快,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书生们一看,只见那是两位戴着面巾的翩翩公子,正是令楷和令歌。

只听令楷说道:“因为一些原因,书局这些日子都没有开门,对此我们深感抱歉。”说着,他便向众位书生俯身拱手行礼以表歉意,令歌在一旁也跟着拱手行礼。

“为表歉意,我们决定将书籍外借,众位公子可以将需要的书借走回家,只要记下姓名和住址便可。”

众人闻言,顿时惊叹。

“虽然书局的书是可以在里面免费看的,但是从来不外借,今日可真是破了先例。”

之后,众位书生大步流星地向里走去,只是刚到阁楼之外,他们便被令歌和令楷拦了下来。

令楷解释道:“书局里面多有不便,就不请大家进去了,大家需要什么书,告诉我们便是。”

书生们纷纷点头同意,只要他们能借到想要的书怎样都行。

之后,令楷负责在门外记录书生们的名字和住址,以及所借之书,令歌则负责找书拿给书生们。

“在下龚祁,需要一本《钦定三礼》。”

令楷对屋里的令歌喊道:“《钦定三礼》一本,就在第三排,从左往右数的第二个书架,在第三层中间。”

令歌根据令楷的指示,迅速地找到了书籍,看着手中的《钦定三礼》,令歌开始感叹,令楷对书局真可谓是了如指掌。

为什么令楷要提议开门放书?用一个词来概括便是“请君入瓮。”

“书局里并没有打斗的痕迹,细细想来辰玉姑娘应该是被他人迷晕后带走的,那会我们进阁楼时闻到的淡香想必就是迷晕辰玉的迷药。”

“那个人定是一直留意着书局周围的风吹草动,所以这才有机会对辰玉姑娘下手。”

“如今我们开门放书,就是为了最快地引起那人的注意。”

只是又会是怎么样的人可以用迷药迷晕辰玉?令歌不由地警惕起来,此人定是一位用药的高手。

回过神来,可是这个办法真的是一个好办法吗?看着阁楼外愈来愈多的书生,令歌不免仰天长叹。

从开始到最后,令楷和令歌忙的不可开交,好在令楷指挥得当,令歌才能应付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越来越浓,书生们拿着自己想要的书,这才满意离去。

眼见没有书生前来,令歌刚松下一口气,却突然又注意到不远处还站着一位个子小小的书生,那位小书生见这会没人,这才径直地跑了上来。

灯火和月光交错之下,只见那位小书生脸颊圆润,眉清目秀,甚是可爱。

只听见小书生开口唤道:“令楷哥哥!你可算回来了!”

小书生的声音极其悦耳动听,令歌仔细回味着,是一名女子?

“嘘。”令楷朝着小书童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若晗,别来无恙。”

若晗笑颜如花,说道:“楷哥你去了外面好久,我都已经将你之前的诗作尽数翻译成倭语和高丽语了,只可惜我也是那会听府上的人说书局重新开门,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也未曾想到会遇见你,这才没把翻译好的诗作带过来。”

令楷温和微笑,说道:“无妨,改日你再带给我就好,今日天色已晚,若晗你早些回去才是。”

“可有人陪你前来?”令楷问道。

“有,楷哥你放心,墨儿跟着我一起来的,”若晗指了一下不远处的一位小书童,令歌看过去,发现亦是一位女扮男装的女子。

令楷颔首,说道:“那就好,今夜我还有事,就不能送你回去了。”

“无妨。”若晗乖巧地点了点头,令歌看在眼里,发现若晗与令楷的关系极好。

这时候,若晗注意到令歌,她一时愣住,这会走近她才清楚地看见令歌那一双杏眸,如天上皎月一般清亮。

适才远远看着的时候,若晗就在想,这是令楷从哪里带回来的男子?以前从未见过,戴着面巾都如此好看,她愈发好奇令歌的相貌。

令楷顺着若晗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戴着面巾的令歌正倚在门边,眼神像平日里一般柔和,一半的身影在黑色阴影之中,另一半的身影则在月色之下,洁白如玉,如梦似幻。

令楷笑着对若晗说道:“他是我从外面带回洛阳的好朋友,”紧接着,令楷又转头对令歌介绍道:“这是若晗。”

“小女子姓朱,名若晗。”若晗端庄优雅,对着令歌福身行礼,不见方才重遇令楷时的激动。

令歌的双眸突然变得飘散,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很快他又恢复过来,对着若晗拱手一拜,说道:“在下姓白,名令歌。”

令楷看着他们两人如此拘谨有礼,不禁内心暗笑起来。

若晗颔首,又对令楷说道:“我就不打扰楷哥你们了,你们也忙活了一晚上,要早些休息才是,我改日再来,告辞。”

说罢,若晗朝着他们再次福身行礼,令歌见状,亦再次拱手行礼,直起身时,他瞥见令楷正在偷笑。

“你在笑什么?”令歌不解地问道。

令楷倒也诚实,直接说道:“笑令歌你有些拘谨。”

令歌一时无言,面对陌生人,他的确拘谨。

看着若晗离去的背影,令歌想起若晗方才所说的翻译诗作,令楷之前在洛阳的生活是怎样的?他和若晗有着怎样的故事?

“对了,”令歌想起一个疑问,“这些日子以来,他们有这么多人,为何不翻墙进来拿书?”

令楷一边收拾着桌案,一边思索着,片刻,他说道:“大概是因为读书人的矜持。”

令歌颔首,心觉有理。

“可惜,如果是我,我就没有。”令楷说道,一双桃花眼笑成月牙状,甚是迷人。

令歌摇头一笑,而后看向其他地方,笑意不减。

原来令楷是这样的,虽然和想象中有所出入,但却让人有一种惊喜之感,就好像他突然闯入自己的世界一般惊喜。

令楷见令歌如此,也扬起了平日里的浅浅笑意,他说道:“我是飞贼这件事只有令歌你知道,还望令歌不要说出去。”

令歌微微点头,应道:“自然不会。”不知为何,令歌感到暗中得意,自己居然抓到了令楷的小辫子,当真是一件从未设想过的事。

“打烊了,我们回去吧,”令楷起身向阁楼里走去,“不过今夜应该还有客人。”

令歌轻叹,他望向茫茫夜色,只见明月旁的云彩正无忧无虑地飘向远方,却带不走一丝清辉。

今夜又会遇到怎样的人和事?令歌带着担忧和疑虑回到阁楼里,静静地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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