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狗咬二五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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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总见二五眼要走急的眼睛血丝都冒出来了，一把拉住了二五眼把实话给说出来了：“您别骗我了，您是老板，我早就注意您了，您不仅是老板而且您是做贵金属的，这些都是我经过调查的，要不然我会跑到锅炉房来找您吗？我还知道您坐在这里为了一条狗伤心呢，普通人会为一条别人养的狗伤心成这样吗？您肯定是一个低调的有钱人，做贵金属的说自己没钱有人信吗？您就只当是帮兄弟一个忙，也给您自己一次发财的机会。您如果不放心，您就少买点。”二五眼一把甩掉了贾总监拉着自己胳膊的手，这一甩吓了贾总监一大跳，他一愣，心里想：这个瘦小枯干的女人手劲怎么这么大。然后二五眼用那两只不一样的眼睛使劲的瞪了贾总监一眼，这两个人的眼睛一对视，贾总监立刻打了一个寒颤，他平生第一次看见女人长这样的眼睛、这样看人，他僵住了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二五眼头都没回的走了，她回办公室去了。

二五眼也想发大财呀，而且比任何人都想的厉害、想的疯狂！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早早的一个人来到所谓的办公室，首先坐在那张破木头椅子上沉思一会儿，沉思着如何挣一点钱，把房租金交了、把几个人的生活费解决了。发财梦谁都有，但是二五眼有自知之明，自己没有任何资本，人脉资本有吗？没有；金钱资本有吗？没有；美貌资本有吗？没有！什么资本都没有怎么能够发大财。可是求生存是一个人的本能，为了生存走上了这条路，客观上她成为了一个着了道的人，只会顺着这一条路走下去。但是这条路真的不好走，走路需要力气，哪怕是慢慢的走，也需要力气，力气从哪里来，要吃、要喝、要补充起码的能量，每天的吃喝都需要钱呐，老人们常说：钱呐、钱呐、钱在前边人在后面，一点都不假，为了钱二五眼快愁死啦。

这一天二五眼早早的来到了办公室，她又开始了每天的必修课，坐在破椅子上闭着眼睛沉思了。当她睁开眼睛时，首先印入眼帘的是，昨天办公桌上的一大堆收集来的名片，这些名片基本上都是卖减速机的或者是做减速机的。她开始翻腾这些名片，看看有没有自己需要的信息。翻着翻着她发现有一张名片上面的名字好像有点熟悉，这个名字引起了她的注意：王作千雪！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见过，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呢？想来想去终于想起来了，对！小时候邻居家是一个名叫王林作的资本家，解放前期举家来到了本市。据说来本市时，因为条件所限只拉来了一部分家产，就足足的有两火车皮！王林作9岁丧父，母亲守寡时才26岁，他11岁在洋行做学徒，给老板和老板娘打扫卫生、倒夜壶。只上过三年私塾的王林作极为聪明，而且非常勤劳、好学，每天跟着老板身边注意着老板的一言一行，14岁时个头就有一米七以上了，而且英语已经说的很流利了，从此老板不再让他干杂活，而是随时跟在自己身边。老板自豪的说王林作说英语绝对是英格兰正音，隔着一层帘子你绝对听不出他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后来老板把自己的独生女儿嫁给了王林作，因为王林作的夫人名字叫欧阳白雪，生了女儿以后起名叫王作千雪。说起来这个王作千雪还是个有故事的人。王作千雪圆圆的脸蛋、白皙的皮肤，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她有一头乌黑靓丽的头发，为了保护这头美丽的乌发，每次洗头发母亲都会提前把自来水烧开了，再晾到合适的温度洗头发用，这头乌发已经长到过了腰也舍不得剪。本来人就长得很美，正值15、6岁花季年龄，亭亭玉立美少女又留着一头靓丽的美发，邻居几条街的小伙子每每见到她都爱慕的行着注目礼，一直看着美丽的王作千雪在视野里消失。可是就是这一头美丽的秀发给她带来了一生都难以忘怀的灾难。文化大革命开始了，这一条街的买卖人都被炒被斗了，老王家是实力雄厚的资本家，怎么能躲得过去呢，抄家、被斗，这都很正常。在一次抄家的过程中，王作千雪一头散发着香味的美丽秀发惹起了红卫兵的注意。这些旗帜鲜明的红卫兵要帮助这个未成年少女，通过外在的改变彻底清除头脑中的资产阶级意识。

这一天一帮红卫兵过来抄家，一个留着一头短发、身高一米六零左右、一口京腔的女红卫兵，看样子也就是15、6岁的样子，一身绿军装、两只露着白衬衣的袖子卷到胳膊肘，袖子上的大红袖章鲜艳夺目，真是一副飒爽英姿的模样！脚上穿着黑色条绒皮边偏带布鞋、白袜子，步伐矫健、蹬蹬的上到二楼时，在楼道里一头撞上了王作千雪，顿时两只眼睛冒出火一样的光来，她一把揪住王作千雪刚刚洗过的秀发，把她拽到了一楼的客厅，对其他的红卫兵大声的喊道：“这不是资本主义倾向是什么？这冒着香气的长发，满满的资本主义味道，大家说怎么办？”其他的红卫兵异口同声的回答：“剪掉、剪掉！”京腔女红卫兵命令道：“马上把给她妈妈剪头发的剪刀拿来，越快越好！我们一定要帮助她清除掉头脑里的资产阶级意识，她这个头发一定要比她妈妈剪的还要短。”一个京腔男红卫兵很严肃的说：“干脆全部剪掉，断了她想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念想。”王作千雪哭着央求着：“求求你们不要剪我的头发，求求啦、求求啦！”说着跪在地上磕起头来。王作千雪的行为激怒了京腔女红卫兵，她使劲的一拽，竟然拽下来一撮乌黑的头发，王作千雪疼的 嗷~~的嚎叫着，一帮红卫兵七手八脚的把她按到地上，帮助她把一头秀发全部剪掉了，敢想敢干的孩子们哪里会剪发呀，把王作千雪的脑袋剪得跟狗咬的一样，其中一个女红卫兵还拿来一面镜子给王作千雪，镜子里马上呈现出了一个跟狗啃过一样的脑袋。还没过16岁生日的花季少女抢过红卫兵手里的剪刀一把朝自己的胸膛插去，说时迟那时快，京腔女一把夺过剪刀，指着窗帘对站在旁边的红卫兵说：“赶紧撕下来一条包扎伤口，我的背包里有消炎粉，给她撒在伤口上，一定不能让伤口感染了，这是个顽固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典型，明天要押上台去跟她的父母一起批斗。”

二五眼使劲的睁着一只大一只小的眼睛，看着这张名片，回想着很小的时候看到王作千雪被斗的事。她想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难道这个资本家的女儿又当资本家了？她好奇的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喂，是王作千雪吗？”“对，我是，您是哪位？”“也许我打这个电话有一点冒昧，但是我想证实一下，您是不是我的邻居，我是伦多道52号，光弘洗染店的那个外号小瞎眼、二五眼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边传来了爽朗的笑声：“哈哈，我知道了，你比我们小几岁，你是甄铌，你怎么有我的电话呀？”“你们公司是做减速机的吧，我们准备买减速机改造旧机器，搜集了好多减速机生产厂家的名片，每天一家一家的打电话，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今天早上我又把这些名片都翻出来了，突然发现了您的名字，您是这家公司的老板啊，真是老子英雄儿好汉呀，我知道你们家是洋买办，你爸爸外语特别棒，但是好像跟你这个行业不搭调呀，你是怎么干上这行的？你是怎么操作的这么有技术含量，有规模的企业的？”“想知道吗？”“当然想啦。”“那就过来找我呗，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来就行，我们公司注册地址和实际地址是一致的。”二五眼可高兴了，马上说：“好、好，明天我就去。”“oK,明天上午10点我等你。”“好、好，明天见。”

转天上午，二五眼和阿银一起来到了王作千雪的公司，一进公司大院的门，大门右边笼子里的几只大狼狗站立着身体趴在铁笼子上怒吼起来，那种气势真的很威风。二五眼还真没见过这种阵势，吓得她不敢继续往里走。阿银拽着她说：“那几只大狼狗都用铁链子拴着呢，而且还是在铁笼子里，没事，咱们进去。”二五眼还是不敢走，因为这狗叫的实在是太凶了。

这时一个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的女人出来了，用银铃一般的声音冲着狗笼子轻轻地吐出来三个字：“别叫了。”几只大狼狗立刻蹲了下去。二五眼简直惊呆了，这么娇滴滴的声音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就是王作千雪！：“甄铌！你好啊。”随着话音一双玉手握住了二五眼那双粗糙的大手。二五眼兴奋的说：“是我呀，千雪姐姐，你真了不起，怎么弄起来的这家大公司呀。”“进去再说。”王作千雪拉着二五眼进了自己的豪华办公室，冲着外面喊道：“送点水果过来。”然后一个男青年、一个女青年鱼贯而入，送过来两杯咖啡、一盘水果和一盘点心。二五眼受宠若惊的站起身来迎着女青年，准备伸手从她手里接水果盘，人家根本没搭理她，径直走到沙发前将水果盘放在茶几上。尴尬的二五眼不知道如何是好。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王作千雪一边准备接电话，一边回头满面笑容的说：“别客气，请坐、请坐。”二五眼答应着，往沙发上坐下去，就听见“嗷~~”的一声狗叫，与此同时二五眼也发出痛苦的叫声。原来二五眼坐在了一只雪白的西施狗旁边，左手按在西施的身上了，那只雪白的母狗狠狠的咬了二五眼一口，瞬间左手的中指和无名指露出了雪白的骨头。

王作千雪放下手里的电话，一个健步窜到二五眼身边，二话没说，拉着二五眼出门就开上宝马车就直奔防疫所。很快医生就给二五眼打了狂犬疫苗。打完了疫苗回来的路上，王作千雪的一番话令二五眼十分惊讶：“对不起啊，按理说这条狗总咬人，不应该养着了，但是我舍不得。我离婚了，我不想离婚、但是被逼无奈。我上山下乡回城以后，没有地方住，前夫的妈妈收留了我，并且在街道给我找了工作，在面粉厂当工人，后来工厂不行了，我们就蒸馒头、洗面口袋，洗面筋卖面筋，库存的面卖完了，我们就把厂里的机器也给拆了卖了，就是瞎干，总之就是想挣钱养家呗。长话短说，慢慢的不知什么时候我就干上这行了，干销售回家哪有点呐，我前夫就天天的跟着我，我不能跟异性说话，一说话他就打我，有一次把我肋条骨打折了，我再也不能忍受，离婚过程很艰难，因为在文化大革命期间，我父母就去世了，我离婚以后根本没有地方去，但是我实在不能忍受前夫的行为，你不知道他有多么疯狂，后来他连班都不上了，经常旷工就是为了盯着我，我每天就跟犯人一样，每天都去了哪里，去办什么事，办成没办成都得向他汇报，如果我汇报的情况他认为不合理就审问我，我回答的他不满意就打我，我要是不下定决心离婚，早晚得死在他手里，他是死活不离呀。每次都是软硬兼施，一开始他说只要我再提离婚的事就弄死我儿子，我真吓坏了妥协了，但是下一次他就更加变本加厉的折磨我，所以这回我做了充分的准备，首先把儿子送到了外地一个供应商那里，然后回来坚决跟他离婚，不管他怎么求我，给我写保证，我都坚持离婚，因为他每次都是打我、求我、写保证、这就是一个死循环。婆婆到处说我坏话，她说我是因为有钱了抛弃了这个家和丈夫，还说什么女人学坏以后就挣钱啦，我才不理他们那一套呢，坚决离婚！离婚以后，一个人带着孩子真难啊，尤其是孩子生病的时候，一个人好辛苦，那种辛苦和无助用语言无法形容，好在我挺过来了。有一次孩子半天课，我开车去接孩子，然后带着孩子回到工厂，在工厂的大门口一下车儿子看见了这条生着病的小母狗，就跟我说：妈妈小狗生病啦，真可怜我们收养它吧，要不然它会死的，我一听到死这个字，我都要哭了，毕竟这也是一条小生命呀，遇到了就是缘分，于是我们就收养了这条西施狗。当时狗还挺小的，后来慢慢的长大发育、闹狗了。我就想，我一个人生活挺可怜的，不能让狗也跟我一样单身，我就照着它的样子买来了一条公狗，我还给它们准备了洞房，哪知道这条公狗是傻狗，母狗一直没怀孕，母狗变得一天比一天暴躁，这已经是第五次咬人了，但是我还是舍不得除掉它，因为它跟我特别亲。”

二五眼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调，狗咬人是因为没怀孕，她本来是想在这里买两台减速机，然后跟王作千雪学习学习怎么办企业，但是，二五眼决定减速机不买了，以后这里也不来了，从一进大门的狗叫，到狗咬了自己的手，唯心主义的二五眼认为虽然是老邻居，但是两个人没缘分，而且二五眼想起了那天做梦小二子说的话，这条白色的西施狗跟它有仇，咬自己是为了报复小二子。

没想到过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王作千雪就派人送来了两台减速机，二五眼觉得这个狗咬的好啊，这两台减速机价值好几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