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水饺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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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行走一段很长很长的路，需要的是耐心，还是耐心。
两岸高高的大堤把江水夹在中间，往下游走去，就是人口稠密的所在了，离出海口也不远了。
鹤舞一路顺着江水往下走，偶尔看到大铁船运着河沙，偶尔看到了江对岸凌乱排列的房子。大堤旁的公路如羊小道，车来车往。曾经年少无知的他总会在学校放假的星期天，骑着辆破单车沿着这公路到书店去看书，买书。完全不会在意公路上隐藏着什么危险。如今回想，纸书也慢慢远离了他，他也再不可能有动力骑着单车去十几公里外的书店了。
也许是知道多了，意识到了其中的危险了。
附近有哪些好玩的地方，鹤舞都已基本去过了，他现在最渴望的是去中山公园的旁边吃一碗牛肉河粉，这是他觉得最诱人的地方。然后穿过步行街，去莲花超市瞎转一下，只是为了看看，今年有什么新食品上市，了解下外面的行情，然后什么也不买，又走了出来。
鹤舞觉得传统菜市场的消失是不可避免的，因为莲花超市给附近的市民的鱼肉菜提供了更自由方便的购物方式。
大超市的存在和不断成功开拓新市场，成了很多人想模仿经营的榜样，无奈前期投资还是很大的，各种手动收银设备，各种冷柜冰箱，各种货源，优越地段的高租金，还是把许多想进入者拦在了门外。
鹤舞也幻想有这么个大超市，坐着当老板收钱，可是只是幻想而已，没有钱啊。
中山公园附近转了一圈，会看见一尊让人肃然起敬的铜像，想起民国时期的烽火佳人。再向南走二三公里，就是某瓷砖名窑镇了，鹤舞喜欢到这里摆卖各种古玩的小摊转转，或许淘到一二个真的古董，就发了。在鹤舞看来，那些制作粗糙的基本都是假货，都是当代大量生产的工艺品。
有时眼不尖，看到这些古钱币，真的也认为十有八九是假的，要不摊主也不会大摇大摆放在路边，一点也不担心有意者乱摸乱碰。
只是风总是在不停的变幻方向，那边临时摆卖的海鲜摊，花卉摊不断吞食古玩摊的地盘，到最后就因人潮太拥挤影响车来车往，解决的方法是古玩摊都被驱逐，公园旁这古旧气息的一景最后也都消失了，几家高兴几家愁吧，毕竟地就这么大了。古玩摊长期占道经营的取消对鹤舞来说是可惜，如今他再也找不到淘宝处了。
遥望被碧树环绕的中山公园，已记不清来过无数次了，园里民国风格的亭台楼桥在今天看依然坚古无比，朴素大方，不比当代建筑急功近利，一看就是下了大功夫，大血本的。园中的湖虽然不大，但是总能让人的心暂时平静一下，感受到什么是园林之美，从而远离园外的名利纷争和喧嚣。是极难得的。
鹤舞没心情找工作，口袋里也没多少钱，吃喝却又不怎节省。这边萝卜糕好吃，就买个尝尝，那边的烧鹅，豆腐花便宜，就买买吃吃，就这么吃喝玩乐，又潇洒过一天。完全不打个电话回家问问家里人此时此刻在忙什么，是不是在担心自己一夜未归，出了什么事。也许鹤舞喜欢自由自在，不想受任何人的管束。
天色渐黑了，鹤舞也不找旅馆住一晚，而是在马路边发呆到夜深人静，然后找个无人打扰的角落躺躺，就度过一晚了。
在外漂荡了两天后，鹤舞决定回家收拾下东西行李，去更远的地方找点工作，因他所有的钱基本已花光了，再不工作，老母又不给钱，就把自己逼到绝境了。。
夏诗雨得知儿子出没的确实地点后骑着摩托车追来：“你怎么不回家，要去哪里？也不说一声。”
鹤舞：“你不要管。”
夏诗雨：“你这也太自由了，想去哪就去哪，我对你不好吗？你大姐在家里发火，埋怨我前天和你吵架，把你气走了。你要走，也得等吵架过去了以后啊。”
鹤舞：“你想帮我，就再借我一百元，我去找个工作。”
夏诗雨：“你摩托车去哪了？”
鹤舞没说车被交警没收了，只是说停在了某个厂里，可以去骑回来。摩托车又没什值钱了，有四个轮子不是更好，我可以不要摩托车。
夏诗雨：“有两个轮子总比你用脚去走路好，不对吗？我知道我错了，当初建这五层小洋楼花钱太多了，建设过度了。”
鹤舞不想原谅当初妈妈建房子错误的决定，只是劝她赶紧把店铺关了，减少些损失，因为每年还要给很大的租金，而生意上竞争的激烈又让他的经营可周转资金越来越少，经常四处借钱，拆东墙补西墙。
夏诗雨：“为了养大你们几个孩子，我是欠了不少钱，但这时关店，很多人就会追到家里来。”
鹤舞：“你不要死撑，不会有好转的，养鱼业不景气，鱼肉又不如吃点新鲜的水果，池中鱼肉又不好吃。”
夏诗雨：“你要是结婚了，我也就放心一点，现在又不知该怎么办了？”
鹤舞：“无牵无挂不好吗？要急着结婚干吗？你就是说话太直接了，不会骗下人。明明很重要的事你也得假装不是很在乎，不要让人知道你的真实想法。”
夏诗雨：“是，是，我该吃土了，看见你，我放心了，比捡了一万块还欢喜。”
鹤舞：“我们这里人多地少，自古就有很多人漂洋过海去闯荡，出外打拼啊。”
夏诗雨：“你想当华侨？”
鹤舞：“不好吗？”
夏诗雨：“我没说不好，你已长大了，我是拦不住你了。以后去哪了，有空打个电话回家报个平安。”
鹤舞掏出智能手机玩着，没把妈妈的话听进几句，也不会想到，多年后这会是他们母子的最后一次见面
出门在外，碰到的难题就来了。手机没电时得想办法充上，啃着饼干当早餐，再饿再渴，能忍得先忍忍。
奔波了几段路程后，刚从公交车下来，就遇到海记集团在路边摆摊招工。
几番简短的询问填表后，工作很快有了着落，这是个大型冷冻食品集团，在全国设了几个分公司，因经营的扩大，正在招聘大量工人进行生产。
工作确定了，暂时不用再四处找了，工厂提供的住的地方也有了，就是比较老旧破陋。厕所浴室更是破得不行，四处漏水漏风，与高大亮丽的生产车间形成了及大反差。这里以前是个木材厂，倒闭后被海记改造成了食品厂。
在宿舍里，鹤舞第一次见到了同个宿舍的窦子和他热恋中的女友何超雅。
窦子这人微胖，带着副眼镜，喜欢唱歌，床上还放着一把吉他，应该也是刚毕业不久的人。她女友因为爱他，放弃了服装设计，跟他来到了工厂做水饺。
这天晚上下班，鹤舞正光上半身坐在上铺时，何超雅毫不在意这是男宿舍的走进来，找躺在床上的窦子聊天：“你洗衣了吗？”
窦子：“你要帮我洗吗？”
何超雅：“我自己的都懒得洗，要帮你洗干吗？”
窦子：“你不想帮我洗，我会熏死你的。”
何超雅：“哎，这么实力雄厚的公司，宿舍厕所都搞得这么破，伙食这差，这能行吗？”
窦子：“你受不可以走啊，没人强迫你在这受苦受累。”
何超雅：“才来几天就走，不如不来得了。”
鹤舞插话：“这工厂是挺累，每天产量这么大，起床要早，下班又晚，还要搞好清洁工作。”
窦子：“后悔药是没有的，做一天是一天。”
何超雅：“我们去外面散散步。”
说后拉着男友的手出了宿舍。
第二天的工作依然是重复第一天的内容。
鹤舞的工作就是把前一道工序绞碎的肉和切碎的青菜进行混合调味，为饺子馅做准备。一切都是按标准操作的，制作过程安全又卫生，这也是鹤舞第一次了解到了冷冻水饺原来是这么做的。就是包出的成品造型太机械化，少了手工包馅的那一份精细精致。
每个食品厂或许有许多不敢向外公开的密秘，海记也有，只是夏忠没找到而已。
只要不偷工减料，做到真材实料，凭着海记这么多年的品牌影响力，是可以把自己的冷冻水饺做得好吃又受欢迎的。
包菜，洋葱，姜，葱，前面的蔬菜处理基本是一吨一吨的机械化处理的。
水饺里下洋葱，这也是鹤舞第一次知道的，大概可以增加点甜度吧。
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已是夜深人静了，回到宿舍，只见何超雅又进来找眼镜仔了，她为什么这么主动，鹤舞有点不解。
何超雅：“要我帮你洗衣服吗？”
窦子：“你又不是洗衣机，能洗得干净吗？算了吧，你把我这臭袜子拿出去洗洗就行了。”
何超雅：“我不洗，不洗。”
窦子：“不洗把你休了，耳朵伸过来。”
鹤舞透过他们的谈话，初步知道了何超雅来自澄海，窦子是四川的。这就奇怪了，她父母要是知道她找了个外省的男友，应该不会怎么高兴的吧。用当地方言去沟通已是阻碍了。
只是他们已爱得难舍难分了，外人介入是很难的。
新血液的注入也总会带来更多的不确定，工作每天都是繁重的，伙食依然是马马虎虎的，承受不了，就辞职了，旧的走了，新的员工又马上填补空的岗位。也许在老板看来，你想拿钱，就得吃苦受罪，不能反对，不做后面还有人排队抢着干。你只是个打工者而已。企业不想认真对待员工，员工会认真对待产品吗？怕是难以预料的事总会发生吧。
开足马力，大量生产，满足市场需求。也许因为消费者们觉得海记是大品牌，也都会更忠于该公司的产品。
满意度和评价也高过占据市场第二份额的对手。
这天，一个来自梅县的新员工在议论他看到破旧厕所时的心情：“这么大的公司，把厕所搞得这么脏乱差，连洗个澡都让人不舒服啊。”
窦子：“住久了就习惯，我第一次在那破厕所洗澡，也挺害怕的。现在好点了。大不了一个星期少洗几次了。”
新员工：“早知道这么差，我就不进来了，纯属骗人。”
窦子：“为了钱，忍忍吧。”
鹤舞：“你是负责搅拌面皮的吧。”
新员工：“饺子皮是这么做的，估计以后我都不想吃冷冻饺子了，卫生太差了。”
鹤舞：“这是生的，又没煮熟，你不吃，还有很多人想吃。海记的产品在市场上价格很低的，竞争力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