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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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柠提着一个大袋子进来,让叶洺西愣了一下,包装层层打开,烧烤的香气扑面而来。
“你点这么多?”叶洺西有点怀疑他把店里有的菜品都点了一遍,不然怎么会这么一大袋,看起来得有三四人的分量。
“我饿了嘛,看着都想吃。”小少爷不懂节俭, 只图吃个爽快,完全没考虑吃不完的事儿。
他把用开瓶器开了两瓶啤酒,拿起一串排骨吃了两口再喝口酒, 身边又有喜欢的人陪着,气氛、环境没话说, 心里涌起满足的饱胀感。
叶洺西先把花露水和紫草药膏找出来,对着帐篷内喷了喷, 将药膏均匀地抹在纪柠抓挠的地方。
“别挠了,”他说,“等一会儿起了药效,就不痒了。”
纪柠之前没用过这个,半信半疑道:“真的有用吗?”
“有的,”叶洺西把东西细致的装好,免得待会儿纪柠又被咬了需要涂抹,“我们医院里做的就是这个。”
纪柠哦一声, 突然想到什么,提醒道:“就算买了这个,你也要把答应给我的药膏送我啊。”
叶洺西:“……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纪柠不满道,“一个是你送的,一个是我自己买的,能一样吗?“
他见叶洺西不吭声,追问道:“知不知道呀!”
叶洺西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嗯,知道,一定送。”
纪柠这才安心吃东西, 而且发现胳膊被咬的蚊子包确实不痒了。
叶洺西一天没吃东西,早就饿了,烧烤不健康但此刻不想去思考那么多, 拿起一串鱿鱼,薄唇沾上了一点辣椒。
“怎么样?”纪柠问,“好吃吗?”
叶洺西喝了口酒,“还不错。”
“我特别喜欢这家的烧烤,就在山脚下, 生意特别好,以前我和朋友来的时候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吃上。”纪柠吃得狼吞虎咽, 他才像一天没吃饭的那个,脸颊蹭上了调料粉末都不知道。
叶洺西帮他擦脸,语气平淡地调侃,“原来纪小少爷出去吃饭也要排队。”
“废话,”纪柠不悦,“我在你心里是多跋扈嚣张?让你觉得我出去都不排队的吗?”
叶洺西反问:“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了!”纪柠愤愤道,“虽然我有时候确实会用钱解决,但那是在不影响别人又给我自己提供便利的情况下,不至于大张旗鼓地拿钱砸店, 怎么可能不排队,想什么呢你!”
叶洺西嘴角勾起转瞬即逝的弧度,又拿了一串鸡心,吃之前看了看, 评价道:“第三个有点不健康。”
“咳——”纪柠正喝着啤酒, 被呛到,用手背擦了擦下巴,惊愕叶洺西的职业病,“不是吧,这你也能看出来?”
“理论是差不多的。”叶洺西吃了一口,烤得不错,完全压住了内脏的腥气。
纪柠问:“那不健康的心脏能吃吗?”
“吃是没问题,只是那只鸡活不长,”叶洺西说, “在它难受之前变食物,算是帮它解脱。”
纪柠讥笑,“看不出来叶医生还有怜悯心。”
“以前是有的,”叶洺西看着远方,微凉的晚风吹起额间的头发,亮出冷淡的眉眼,“刚做医生的时候,那会儿对生命怀着强烈的敬畏,一旦失误或者没有做到最好就会产生强烈的自责。”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深沉,又喝了两口酒, 啤酒的苦涩压下了心中涌上的情绪。
纪柠第一次听他说以前,“那后来呢?你现在对生命没有敬畏感了吗?”
“有的, 这是做医生的基本,手术刀在我们手里, 如果不再有敬畏心,是对病人的不负责任。”
纪柠看着叶洺西宛如墨色铺开的眼眸,不知怎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说点什么却又知该怎么开口。
凉风习习,山顶风大,叶子被吹出簌簌的声响,一片幽静无声。
过了许久,叶洺西再次开口,被酒浸过的声音变得有些哑,“直到那次我在手术台上看到我父母。”
“……”纪柠的心脏倏尔一跳,没有情绪的一句话像一条锁链,紧紧捆住了跳动的脉搏。
“我看到他们满头是血,奄奄一息,”叶洺西一贯冷冽的音色里掺了点别的情绪,“那一刻我对生命的敬畏感就没有了,只剩恐惧。”
“不是的,”纪柠赶紧说,“你这不是你的错,你比任何人都想救回他们,这不是你的错。”
“不。”叶洺西注视着纪柠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是我, 我以为自己可以救下他们,可事实是那台手术我犯了两个错误, 忽略了手术中的细节,才导致手术失败。”
纪柠发现叶洺西有些不对劲, 和平时的状态明显不一样,好似撕开了冷静自持的面具,露出了咄咄逼人的本性。
纪柠有些无措,看向叶洺西手里喝了大半的酒,“这……这不是你的错,这真的不是……“
叶洺西没再说什么, 仰头喝酒,他灌得猛, 来不及吞咽的酒水顺着嘴角流下,打湿了领口。
“别喝了叶洺西。”纪柠说得底气不足,因为他不知道该不该制止。
叶洺西明显心里压了很多事, 如果趁这个现在说出来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但他明显酒量不行, 半瓶酒就让他失控成这样。
而且他还吃了安眠药,万一成分和酒精相冲……
纪柠把竹签放下,去夺叶洺西手里的酒,“别喝了!我要是知道你酒量这么差,根本不会让你喝酒!”
叶洺西由着纪柠将瓶子夺走也不反抗, 只是定定地看着纪柠,目光很是紧迫。
“你瞪我也不行,”纪柠不畏惧男人的眼神,“不准喝!”
叶洺西没有反驳什么, 盯了他一会儿后,突然朝纪柠那边倒去,身子压向他, 头抵着肩膀,呼吸有些重。
纪柠搂着叶洺西,心情复杂,对方粗重的呼吸尽数落在他的颈间, 带着沉重的酒气,让他眼眶发酸。
在手术台上送走父母,这得是多大的打击和痛苦,这件事在叶洺西心里埋了一根拔不出来的刺,时间没办法淡忘痛苦,反而让刺进得越来越深,狠狠地插在心脏中央。
饶是叶洺西身为医生也没办法自救。
纪柠拍着叶洺西的背,试图安慰,可又觉得语言太过贫瘠,无法抚平万分之一。
叶洺西搂着纪柠的腰把人压在睡垫上,他们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单薄的衣服面料挡不住火热的体温,衣物摩挲的声响在一小方天地里催发暧昧的缠绵。
强势的吻掠夺着纪柠的呼吸和唇舌,属于另一个男人的气息将他密不透风地包围,手腕被寸寸紧握, 男人的手指抚过他细腻的指节,插过指缝十指紧握。
衣尾被撩起,叶洺西炽热的温度将纪柠偏凉的身体包裹, 强硬、蛮横、霸道,有那么一瞬纪柠以为叶洺西要将他碾碎,他的脸埋在男人的锁骨处,吃痛得眼泪止不住地流。
叶洺西呼吸紊乱,分辨不了他的神志是否清明,却在感知到纪柠流泪时放轻动作, 低头吻去纪柠脸上的泪。
“唔……”纪柠抽着气,白皙的皮肤泛着粉,呜咽着去拥抱叶洺西,“抱抱我,轻一点。”
回应他的是更凶的吻,外面风声呼啸, 帐篷内火苗四起, 二人紧紧相贴,密不可分。
·
闹铃响起来的时候, 正是凌晨,第一遍没有把人闹醒,响到第三遍的时候叶洺西眉心微蹙,缓缓睁眼。
陌生的环境让他愣了一瞬,随后看到怀里的人,感受到不着寸缕的相贴肌肤,身体僵住,冷淡的脸上出现震惊与错愕。
———他大脑完全断片,昨晚发生了什么,完全不记得了。
可眼前的情况,就算想不起来也没差。
之前叶洺西不想稀里糊涂和纪柠发生关系,也不想委屈了纪柠,打算把二人的第一次留在确定关系之后。
可没想到一直坚守的底线在喝酒之后轻而易举地打破。
帐篷内充斥着缠绵后的气息,纪柠脖子上的吻痕和红肿的唇也足以说明一切。
叶洺西捏着眉心,只觉得糟糕又无力。
倒不是不想承认或者后悔,只是打乱了原本的表白计划,看来得提前提上日程,尽管纪柠昨晚说的要求他一个都没准备好。
他陷入自己的思绪里,忘了关闹钟,音乐把纪柠吵醒了。
纪柠不舒服地动了动,伸出细白的胳膊去摸索手机关掉闹铃,然后费劲地睁开眼,对叶洺西露出一个笑。
叶洺西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什么。
“你可以帮我揉揉腰吗?”纪柠嗓子沙哑,“酸得我坐不起来。”
“……”叶洺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正搂着纪柠,当即帮他按起来,垂眼道:“现在还早,你可以多睡会儿。”
纪柠摇头,眼尾的余红未散,“不早了,不是要起来看日出?”
“日出下次可以来看。”叶洺西说,“你可以先睡。”
“来都来了,何必等下次。”纪柠忍着身体的不适坐起来,身上的痕迹落在叶洺西的眼里又让他眸色一暗。
纪柠打着哈欠,拿过自己的外套穿上,打开帐篷拉链,早晨的冷气吹进来, 瞌睡走了大半。
他们的位置很好,刚好在山崖最高处,而山崖又对着正东方,不用出去,窝在帐篷里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天色已然破晓, 一缕微弱的金色的光从云层中透出。
纪柠裹着毯子坐在睡垫里,身后叶洺西温暖又宽健的胸膛。
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男人怀里,随着越来越刺眼的朝阳,眯起眼睛问:“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叶洺西顿了顿, “挺不错的。”
太阳初露头角,染黄了大片天空,将花草上的露水都给予明艳的色泽。
纪柠说:“以后别吃安眠药了好不好?”
“嗯?”叶洺西目不转睛地看着日出如破云层的过程,声音带了点温度。
“我想做你的药。”纪柠转头吻上叶洺西的下巴,“以后睡不着就抱着我行不行?”
叶洺西想着这根本没有科学依据。
他下巴微收,低头吻上纪柠的一瞬,晨光穿过相贴的唇,镀上了炽热的余温。
他们在日出时分相拥,在晨阳下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