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惊天巨变(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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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善等了一阵,确定他的小王爷在做美梦,小跑着进了大门。不一会儿,身穿便装的黄善,跟着一个六十岁模样的胖老头儿出来,无疑,这就是本镇的一号男黄仁义。
估计是黄善描述得神乎其神,黄仁义也只是站着,不敢靠车子太近,也和大家一样,仰着脸,全神贯注车上的动静。时间没停,但是,黄仁义的门前,什么都停着,没人敢大声喘气儿。
别以为公鸡五更天才打鸣,雄鸡一唱天下白,还有的公鸡属于更鸡,夜里,一更一叫,按更打鸣儿,一般来说,尽职尽责。
总算到更了,雄鸡一唱小王爷醒,徐通扬伸个懒腰:“黄善,都天亮了么?”
徐通扬眼都懒得睁开,这王家气派,足够横,由不得愚夫愚妇们不信他来历不凡。
黄善前趋两步,点头哈腰:“回小王爷的话,四更天了,刚才是更鸡在叫。”
徐通扬:“车怎么不走了?到家了?”
黄善:“刚到家,小王爷也刚好醒来,真是太巧了!您看,是下车到屋子里睡,还是就在车上睡?我们黄族长恭迎小王爷大驾光临!”
徐通扬下车,和黄仁义见礼,但见这老东西干练持重甚是从容,说话慢声细语,似有女人风采。心里暗笑:这么老的娘炮,却胡子拉碴,阎罗殿确实经常乱点鸳鸯谱,早该好好整顿一番了。
此后,徐通扬和自己的同学们大闹鬼蜮阎罗殿,豪气万丈,杀伐果决、出手狠辣,一顿横扫,鬼域变色,根本不把阎罗王放在眼里,可谓轰轰烈烈,旷古未有。
也许,和他今天把自己直接和阎罗殿挂钩有关。
其实,人家叫他小王爷,未必就想到了阎罗殿,是他自己硬着头皮往那里扯。
也许,冥冥之中有些什么干连。
黄家。洗漱、更衣。
徐通扬掂着衣裤来回看看,虽然和自己日常的衣裤不是一个档次,穿出来活脱脱一个暴发户,但是,总比扒死人军装穿、抢黄管家身上衣裤穿,来得合身合意。
客厅里,徐通扬上座,黄仁义陪着。
一溜烟六个丫头,捧壶的,举杯的……缓缓而来,人还没到,大老远就阵阵胭脂香直透肺腑。
徐通扬抽抽鼻子,眉头轻轻锁了一下,随即宁定。
黄仁义挥挥手:“你们别过来,男娃子们,过来,奉茶。”
徐通扬看一眼黄仁义,心想:怪不得那黄善比黄鳝还滑溜,几句话出来,就是一个八面玲珑、无不周全,原来,他的主子黄仁义是个千年狐狸,笑道:
“黄族长何必换人,老实说,一个多月了,只吃过黄大管家的三只饭团子,还真的撑不住了。”
酒宴甚是丰盛,不到半个时辰,满满一桌子,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徐通扬放下相府公子哥儿的气度和小王爷的拿捏,头都不抬,自斟自饮,所有菜、汤,都实际查验一遍,这才抹抹嘴,抬起头来:
“酒足饭饱。黄族长,谢你辛苦相陪,找个屋子,让我睡三天三夜,请别让人打扰。”
黄仁义相陪,觉得应该陪着吃喝,以示敬重,手已经拿着筷子了,似有所悟,又缩了回去。
徐通扬似见未见,只管自己大快朵颐。
听说吃好了,黄仁义满面堆笑,站了起来,正要开口,却听门外一声怒喝,人随声到:“别睡了!让本将军看看是哪里来的小王爷!”
来人一身戎装,膀大腰圆,硕大的一颗脑袋,满脸横肉,站在桌子前,拥挤不堪的肉眼泡努力张开,小眼睛里,满是戏弄嘲笑,死死盯着徐通扬。
黄仁义躬身施礼:“麻将军深夜到访,快快请坐。”
一旁站着相陪的黄善,紧趋几步,搬来一把椅子,躬身伸手,摆的是坐下说话的架势,却一言不发。
徐通扬看出来了,这麻将军和黄家来往密切,十分熟稔。麻将军手里,提着俩人头,还滴着血,这主仆二人,眼光扫过,就不再关注,也没有惊慌恐惧之意。
看模样,麻将军和黄仁义之间,应该有砍脑袋上的交集,而且,白天带着大队人马追杀自己的人,正是这麻小眼儿。
当时心里紧张,顾不上仔细看,现在复习一遍那大脑袋小肉眼儿,已经滚瓜烂熟。
心里老大懊恼:我这是上赶着紧赶慢赶,把自己赶到了阎罗殿。
麻将军并不坐下,朝徐通扬靠了两步,顿了两下脚,抬起带血的熊掌抹抹嘴:
“呵呵,呵呵呵!哪来的小王爷,不知道令尊是哪位亲王、郡王?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举起手中俩人头:“他俩等着咱们小王爷一起上路呢!”
到了举着人头恐吓的地步,徐通扬知道麻经天已经入彀,往下的戏就好演了。
挺胸、翘起二郎腿,看一眼俩人头,这才看麻将军一眼,拍拍刚穿在身上的绸缎时装,似乎要拍掉上面千年的积灰。
尽管用时不算长,但在场的人看来,却像过了三五年,麻将军更是眼里冒火。
火候到了,徐通扬开了尊口:
“哦,麻将军,几品官呀你。怎么穿着从八品的参军褂子?我大唐,哪年哪月,有从八品的狗屁将军,在人前丢人现眼的?
“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县令,还七品从七品呢,你一个从八品的土狗山鸡,在哪里偷的狗胆子,出来招摇撞骗,冒充将军?
“你这是灭门之罪。现在往回跑,赶到家里,和父母妻儿见上最后一面,还来得及。”
正七品,差不多相当于现在的正县(处)级。大县的县令一般正七品,从七品应该差不多是副县(处)级,小县的县令从七品。从八品,大概算是副科级。
副科级的将军,可谓超大将军。
从八品大将军麻经天,出身道门,投了名师,学到不少捉鬼降妖的门道,要么,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志向,见徐通扬弱不禁风的模样,断定他手无缚鸡之力,所以,才会毫无防备。
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模样的半大小屁孩儿会突然朝他出手,还啪啪两下,打得清脆动听。
这两掌,让麻将军本来就丰收富裕的脸,有如红烧猪头,显得更加大富大贵吃喝不愁。
麻大将军根本丢不起这个人,徐通扬打过以后,也愣在那里,一时不知所措。
终究不会一直楞下去,只见麻经天一跃而起,劈手抓住徐通扬胸襟,一手大活人,一手俩死人头,连跳带窜,就到了院子里。
旭日东升霞光万道,又一个艳阳天。
满院子放满了人脑袋,上至白发苍苍的老翁老妪,下到一两岁的稚童,甚至有七八个几个月的婴儿的脑袋。阳光下,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于是,徐通扬根本艳阳不起来,麻经天一把把他摔在地上,疼得他浑身如刀割一般,几乎晕厥,但听得麻经天大喝一声:“绑了,吊起来,架劈柴!”
刚刚绑好,要吊在院子里的秋千架上。
麻经天改主意了:“黄族长,你院子太小,人头也多了些,来的人多了,没地儿站,咱们把这反贼,吊在十字路口那边的空地上,召集全镇老少,都来看本将军火烧反贼,烧一儆百!哈……哈哈!不管真假,烧死反叛杂种徐通扬,我老麻的将军,手拿把攥了。”
黄仁义心里打鼓,满脸愁容,跑过去拉住麻经天的手,进了屋子,说:
“麻将军,我看这小王爷来历不凡,背后一定有大靠山,要不,也不会知道将军的官职大小,更不敢动手打您这个大将军,万一弄错了,连累我黄仁义事小,耽误麻将军前程事大。
“请麻将军三思,咱们还是好吃好喝,送走这个瘟神,不要惹祸上身的好。将军,等一等。”
进里间,出来,黄仁义手里拿着一个小袋子,说:“十根,算是请麻将军和各位兵哥哥喝小酒了。”
麻经天接过金子,塞进怀里,大踏步出来,朝倒地闭眼的徐通扬小肚子上踢了一脚。
徐通扬刚刚吃饱喝足,被这个窝心脚一踢,哇的一声喷了出来,如山洪狂泻,如地泉爆发,麻经天一脸、一头、一身,全是黄仁义家的美味佳肴。
大院子虽然十分宽敞,但是,这里面本来就几百个人头一排排结队而立,再躺着个小王爷,现在又加上喷泄物和黄善黄仁义,装潢一新的麻经天被呛得实在抵受不住,也哇的一声,转身扭头中,全都喷在了黄仁义主仆身上。
这下好了,一个连环喷大招使出来,麻经天既收了金子,也不放徐通扬了:“此仇不报非君子!”
说完,一把揪住黄仁义后领子——这里没被喷上去,关爱不够,因此,加一手——两只小眼睛贼溜溜转了几圈:“还不快去洗干净,等我给你俩舔呀?”
二黄扭头就跑,麻经天一招手,过来几个小兵。
麻经天:“给老子看好,不许跑了。跑一个,老子杀你们五个,捎带五家。男人杀了,女人充军,伺候两千将士睡大觉!”
麻经天说完就朝后院去了,五个小兵嘴里嘻嘻笑着,挤眉弄眼。
一个说:“麻大将军,您去降妖拿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一战日当午,再战日落山,两闺女两儿媳妇儿,你可要伺候好了。用不用我们替您加油助威喊号子?”
麻经天边走边笑:“滚蛋!俩就够大爷招呼了,还四个,想让本将军死在女人床上?”
二黄不大一会儿就回来了,不见了麻经天,也不问他去了哪里,两个也不互相对眼神儿,直接扶起徐通扬。
黄仁义:“小王爷,您看见了,这不是我们意思。您请!先进去洗一洗,换一身衣服。”
徐通扬洗浴、换衣服,出来的时候,已经辰时模样了,还不见麻经天回来。
黄善扶着徐通扬坐在原来的座位上,酒菜已经齐备。
黄仁义这次不坐下相陪了,就和黄善戳在一旁,笑盈盈垂手、低头恭立。
南国的饭菜很不合口味,徐通扬现在不那么饿了,胃里满当当,心里更满,磨磨蹭蹭地勉强吃了几片菜叶,喝了几杯不知道什么味道的土酒。
还没有顾得上说话,麻经天一脸倦容踱了回来,坐在徐通扬对面。
二黄只能移形换位,站在正面,对着一对自己根本惹不起的互为死敌的人。
麻经天端起酒壶一气喝完,问:“你叫徐通扬,徐彦若的三公子,哪来的小王爷?从实招来!”
徐通扬:“你一个从八品的芝麻绿豆,何来大将军称号?京都风云变幻,天高难问,那是你一个军中小丑可以知晓其万一?
“不是要到外面收拾本公子吗?刚才干嘛去了?
“听说过御史台没有?一个小小的御史,就能砍了封疆大吏,何况你这个狗屁从八品小卒子?谁告诉你本公子就是徐通扬?
“你见过真人没有?瞎眼的东西,去呀,人越多越好,想知道你死得会有多惨,这就走一个!”
徐通扬现在只能依靠那个背后的神秘力量了,死活全由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