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无人入他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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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吹了一阵大风呢!
这大风,还是自家殿下在受伤之际,动用内力施展出来的!!
要是换作旁人,哪里享受得到他这等待遇,可不正是,妥妥的“三生有幸”么?!
并非很想,享受同等待遇的旁人:……这大风,赏给你……
真是,再明智不过的明智之举了……
……
屋内。
慕容之珩刚躺上床,便习惯性地将双手背在脑后,深邃墨眸盯着那镶着金边的吊顶,双眸眸光,却是有些涣散。
为了避开那些藏匿在暗处的“老鼠”,他今早是悄悄回来的。
结果,出乎意料的……
他堂堂晓清寒,竟连“悄悄”二字,也并未实现。
只因,他刚一回来,就与茹姨迎面撞上。
他思索不足一秒,想着躲也躲不掉,便硬着头皮走上前。
然而,他都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解释一番,茹姨的声音便如意料之中一般到来:“殿下这是又出去了?”
这酷似,训孩童一般的关心口吻……
简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他听得最多,首当其冲的,是李叔。
其次,便是茹姨。
还不等,慕容之珩在比自己大了近十岁的晏茹面前,泛起些些心虚之色,晏茹就着急忙慌地推着他进屋,叮嘱他别再乱跑,好生歇着。
一贯温柔若春风的晏茹,瞬间不淡定了:……“大了近十岁”怎么了?
她也不过才二十来岁,仅此而已。
不再是当年那个六岁孩童的慕容之珩:……茹姨,您这训孩童的口吻……
能不能改改???
就不能改改???
……
约莫,过了不到半个时辰。
察觉到慕容之珩身上有一股淡淡酒气的晏茹,特意端来了一大碗醒酒汤。
看着那一大碗醒酒汤,慕容之珩:……
其实,历经一夜,他,酒是真的已经醒的差不多了……
当真,不可不必如此……
晏茹却是容不得慕容之珩拒绝半分,愣是亲眼盯着慕容之珩咕噜咕噜尽数喝下,她才放心一般才松了一口气。
慕容之珩本以为,这就结束了……
然而,非也。
甚至,还远不止于此。
果然,晏茹又不知是从哪儿训练出来的灵敏嗅觉,愣是十分敏锐地嗅到了,他身上残留的那股血腥味。
当即,晏茹面色一沉,严肃正色地追问他,是不是受伤了。
慕容之珩自知理亏,只得无奈一叹。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晏茹一面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教,又一面耐心细致地为他上药。
虽说,因那一纸婚约捆绑,因那一纸婚约上的另一人……
他对茹姨,始终是心存芥蒂,无法真正做到视她为亲人,待她亲如一家。
倘若,茹姨不是那小丫头身边的侍女;倘若,他对茹姨的来历并不知情……
或许,他真能将晏茹视作亲人一般,与她亲近亲厚。
只是,“亲人”二字,“亲近亲厚”一幕……
终究,还是离他慕容之珩,太远了些。
远至,难以企及,亦遥不可及。
……
任由晏茹扒拉着自己上药,慕容之珩自认,自己活了这么些年,此刻,却还像个小娃娃似的,被人随意捯饬着。
回屋便回屋,躺下便躺下,喝汤便喝汤,上药便上药……
这简直是,乖得不能再乖了……
莫说是,前些日子夜里,死于发了狂的晓清寒手底下的那群黑衣人,便是与慕容之珩相识相交数载有余的上官冷陌……
也绝对想不到,慕容之珩正值少年时,本该意气风发的好时候,竟还会有这么一日?
而,当年那个爱哭爱笑爱玩爱闹的小姑娘,则是该感慨一句:总算是有人,能与当年的她,同病相怜了……
只不过,同时不同命,同命不同时。
晏茹为自己细心上药的这一幕,像极了当年,令他深感陌生的母亲,望向他的双眸之中,却总像是掺杂了许多复杂情感……
说不出,亦道不明。
舍不下,亦化不开。
慕容之珩心中,更是不由得想起了从前。
晏茹仍是那人的婢女之时,只伺候那人的日常起居之时,是否也会如当下照顾他一般,对着那人絮絮叨叨?
而,那人,是否也会如他一般,看似,被茹姨约束管教着,日日拘束着,实则,心中对之,渴望无比。
毕竟,有人愿意花费时间关心自己,有人愿意浪费精力约束自己,有人愿意多费唇舌说教自己……
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幸福呢?
像是忽然意识到了,自己这是在想些什么,慕容之珩眯了眯眸。
这一动作,似乎是立刻就阻断了这种,他自认为,不该有甚至连存在都是不该的想法,生生掐断了这一念头。
他怎么会……
忽然就想起了当年那人?
但他明明……
念着的该是暮雪颜才对!
用力甩了甩脑袋,脑袋却是愈来愈沉……
也许,是晏茹“灌”的那一大碗,具有安神药效的醒酒汤,总算是在此时起了药效。
昨夜那几壶,闻起来有些清甜香味,从表面上丝毫看不出烈酒性质的玉液酒,连一夜的冷风都不管用……
眼下,倒是渐渐散了酒劲儿。
又或许,是他最近这些日子受了点伤,提不起什么精神来。
也可能,是他这两日忙于暗中计划部署,以致过于劳累。
若知此事儿,上官冷陌戏谑的笑容,立即便仿若就响在耳边:……你确定,你不是忙于……
以“晓清寒”之身份,去密会佳人了?
总之,慕容之珩周身疲惫在此刻,终于得以尽数卸下,心情,也得以缓缓放松沉静下来。
面容清隽的男人,终是再也熬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大抵,是今晨白日里,慕容之珩在李叔与晏茹身上,感知感受到了家人般久违的温暖。
又或者,是其他什么。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一场淋漓酣眠,慕容之珩十分难得地,做了个梦。
在梦里,他来到了来夏侯国那一年之前,回到了昔日的慕容国,也梦到了许许多多久违的人。
但,他能梦到的,他能触及的,皆是他患了失忆症之后的事情。
有自彻夜守在他身边,却日渐憔悴的母亲;有仍旧忧心他伤势,日日去照看他的父亲……
有同母亲一道悉心照顾他的医官婢女;有往日传授他治国理政之道的学士,前去看望他……
甚至,还有一个名唤“慕容滢盈”,却整日咋咋乎乎,对他纠缠不休的姑娘……
但这许许多多的人里,却唯独不见……
当年那个,红着眼眶,红眼含泪,一遍又一遍反复唤着他“之珩哥哥”的小丫头……
在这许许多多的人里,亦不曾瞧见……
这些年,他时常抽空回慕容国,秘密前往碧云山承桑学院看望的暮雪颜……
她们二人……
如同齐齐失了踪影,皆是,消失不见了……
不知何时……
宛若梦境停了一般,再也,无人入他梦……
……
与此同时。
门外的流楚暮,听着自家殿下,要把晏茹姐准备的丰盛早膳赏给自己的话,嘴角猛地一抽。
随即,流楚暮又习惯性地默默叹息一声:得!
殿下这是,又不打算吃了。
适才说的什么会用早膳的,也不过是哄哄李叔罢了,以免李叔一把年纪了,还日日替自家殿下忧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