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是生来的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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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堂堂暮雪颜，会听不出来么？
更有甚者，暮雪颜或能以两人先前“只谈知己，不论其他”之约定，再做借口，用以“要挟”。
但这回……
她没这么想，亦没这么做。
嘴角噙着微末浅笑，一副稳操胜券势在必得胸有成竹模样的男人，却是侧头看着眼前的小丫头，脸色微微一变。
而后，小丫头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眼神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变得黯然失色，杏眸眸底，也早没了适才发亮的光泽，更是平添了一缕，忧伤怀念之意。
良久。
久到，晓清寒都以为小丫头不愿回答，而心生丝丝懊悔之意，本欲对晓清寒摆个臭脸敷衍了事的暮雪颜，还是选择了重启那段往事记忆。
或许，如此一来，会更利于斩断他二人之间的联系，也正好印证了她先前所想——
无论，她身为暮雪颜，与晓清寒之间，是否是她多想了，她身为公孙依依，与慕容之珩之间，那一纸婚约，总归还是在的。
正好，晓清寒在碧云山承桑学院之时，不也说过了，要与她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的么？
此时，暮雪颜望着天际那一轮，愈发清晰明亮的望舒，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她轻咬了下月白唇瓣，咬得嫣红。
这才，像方才晓清寒同她讲故事那般，将隐匿已久的心事，娓娓道来。
“我并非是有意闯入，只不过是为了寻个人。”
她暮雪颜长那么大什么没见过，还用得着闯入他人寝殿么？？？
闯的，还是那么个，睡相都差到几乎没边儿之人的寝殿？？
听听这“老男人”说的，都是些啥？
暮雪颜内心腹诽不止，语气却是淡然，亦没了先前，她冲晓清寒发脾气时，那股张牙舞爪的气势。
旁人听上去，好似，她要寻的那个人，与她干系并不大。
可……
说者本是无意，听者却入了心。
入心之后，便开始止不住地胡思乱想。
这小丫头，何时与皇甫国那位“浪荡子”，相识了？
他们之间，究竟是何关系？？
这小丫头，不仅要特意去寻他，竟然还趁着无边夜色、冒着被夏侯宫苍鹰卫发现的风险，才去见他么？？？
一想到这些潜在的可能，男人的脸色，都不能用“不太好”来形容了。
本是俊美容颜，却黑得，跟伙房里的什么炭火锅底似的！！！
眉梢唇角原本柔和笑意，也不知何时尽数褪去了，那双满载星光之深邃黑眸里，眼下，只剩下了晦暗不明、神秘莫测的情绪。
令人难以察觉，叫人难以洞悉。
而，他身旁眼露忧郁眸显忧虑的小丫头，也不知她腹诽的一小会儿功夫，这群“老男人”心中，就想了这许多。
一双大大的晶莹杏眸，似是不经意又似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岁月时光里风霜雪雨的痕迹，与这个年纪该有之懵懂想法相较，相去甚远。
好似，豆蔻年华，却活了年年岁岁那般久。
眸底，更是很快掠过一抹隐隐难言的执着与坚定，又与面上那浓重的忧郁难解，格格不入。
见状，银白面具遮挡了大半，男人并不轻松的神色，轻启薄唇，试探般问了句：“那你……”
“可曾寻到了……”
“你要寻之人？”
小丫头今夜偷偷潜入夏侯宫，冒了那么大的风险，他本该是希望她寻到那人才对，他本该是希望她所有付出并未付之东流才对……
可不知为何，晓清寒脑海之中，好似多出了一种，不该存在不该有的声音……
暮雪颜不知他心中所想，唇角紧紧抿着，好一会儿，才从喉间溢出轻轻淡淡的一声：“嗯。”
从那睡相不佳的男子那儿，知晓了慕容之珩的住处，那她也能勉强算是，寻到他了吧？？？？
心底残留的那抹侥幸与那丝期待悉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知名的苦涩。
从男人心底而出，在心头晕开，缓慢地扩张，并四散蔓延。
所到之处，无一不掀起，愈多难以言语的情绪。
许是，恐情难自控。
晓清寒终是敛下了墨眸，不欲再多言。
“晓清寒。”
“其实，我执意要寻到他……”
“不过是为了，报故人之恩。”
夜色清风中，披风斗篷包裹之下，暮雪颜紧紧抿着的红唇，忽然微微张开，缓缓说出这一句。
惹得，本就失了神的男人，神色再度微怔。
只有，暮雪颜自己，才知晓。
她之所以，会主动与晓清寒说起这些……
远不止是想同他诉说在心底积压已久的心事儿；亦是为了在斩断他们二人关系的事儿添一把火；更是为了暗暗告诫自己，莫要忘了……
她之所以，会来夏侯国踏入夏侯国地界，仅仅只是为了替她干爹干娘，带回他们多年的牵挂，了却他们多年的心愿。
无论是她身为公孙依依对慕容之珩，还是她身为暮雪颜对晓清寒……
都切莫，自视甚高，自作多情。
更不应，期望过高，奢求太多。
放纵任由往事如潮，骤然袭上心头而来，暮雪颜放空了思绪，轻吐出一口气，缓缓道来：“我所要寻之人，的确是我的旧识故人。”
闻言，男人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还真如他所料那般，他们，竟是“旧识”？？？
只是，小丫头说，她冒险来夏侯国，又冒险潜入夏侯宫寻人一举，乃是为了报恩？
报恩？
报什么恩？
她受何人之恩？
此时此刻，晓清寒仿佛成了方才，如暮雪颜一般的“问题宝宝”，可，饶是心中困惑如泉涌，他也保持缄默不语，不曾逼迫追问。
提及往事，思及故人。
暮雪颜很是艰难地，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我与他，相识已久。”
“自打，我阿娘怀了我起，我便与他，扯上联系了。”
“打小，从我记事起，我身边所有人，便都说，我与他二人，很是相配。”
“早在我不知‘相配’为何意时，我的家人，便早早地，为我二人定下了婚约。”
后来，她大了些，读书识字了，也明白了‘相配’二字为何意……
而他，则是忘却了她，不再记得她了。
她与他，是自小便相识，但又远远不止是，与他相识一场那般简单。
星河交汇，日月争辉；宇宙既定，天地广袤；尘埃一粟，何其渺小？
神州辽阔，茫茫人海；相识不易，相知更难；忘却前尘，何谈来日？
她与他，是上天注定，亦是神明牵引；是修了福分，亦是生来的缘。
“晓清寒。”
暮雪颜敛眸垂首，低低地唤了男人一声。
而后，她微微侧过头，看向男人之时，嘴角牵扯上扬，噙着一点儿，因复杂情绪晕染而难达眸底的微末笑意：“你说，我和他之间，是不是，真的很有缘？”
倘若，十六年前，慕容国便足够强大强盛，不必也不曾，与夏侯国的签下那些所谓的盟约……
倘若，十年前，她十哥哥公孙景昭不曾离开，慕容之珩也并未患上什么失忆症，亦不曾做出什么自请以质子之身前往他国之决定……
倘若，以慕容国如今几乎能与夏侯国并肩之权势来看，慕容之珩仍是那个，旁人要想结识一下的慕容国世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