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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也从未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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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是让那恶魔都尉令狐建柏深夜探查,闹事找茬多寻之人,十年前以质子之身送往夏侯国的慕容国世子殿下,慕容之珩。

只见,男人收拢起细长手指,蜷起放在唇边,虚弱嗓音响起:“你们不必忧心,我已无大碍。”

站在一旁的蓝小檬,抬眼看看眸底忽有泪光闪烁的李叔,又看看墨眸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光芒却脸色苍白的男人。

再看另外两人,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尤其是阿茹姐姐。

她那副疼惜亲人的神情——

莫不是,世子殿下受伤了???

蓝小檬走过去,将手里盛着汤药的玉瓷碗递给男人,道:“殿下,您昨夜在那破庙里过了一夜,定然是受苦了。”

“快喝些进补的汤药,好好补补身子吧。”

“这可是今日,李叔天不亮便开始炖煮的呢!”

她不知素衣女子正于心中暗自窃喜殿下平安归来,还以为是难过于世子殿下受了伤,说话也有些抽抽噎噎的。

男人对蓝小檬之言充耳不闻,哪怕是蓝小檬搬出了“李叔”来劝说,他也仅仅只是墨眸闪动了下。

看着眼前离自己愈来愈近的玉瓷碗,男人眸色沉了又沉,眉宇紧了又紧,并不是很想接过来。

见状,素衣女子适时出声相劝:“殿下,眼下您身体还很虚弱,您先喝了吧。”

“这也是李叔的一番心意。”

“莫要再叫人担心了。”

男人抬眸,对上素衣女子流露出担忧的柳叶双眸,总觉得,那眼里还藏着其他未明之情绪。

除此之外,许是他的错觉,他好似,听见素衣女子将“叫人担心”几字,咬得极重。

是她单纯地出于关心他,还是她在刻意提醒着他什么吗?

男人墨眸一转,又觉得,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计较什么?

莫非是,他近些年与上官家那位走得太近,也渐渐变得多疑起来了?

他对素衣女子之心意早早便了然于心,面上却佯装不懂,视线下移,错开蓝小檬的手接过汤药,一饮而尽。

见状,门外暗处的两道身影相视一眼,随即,悄然离去。

“殿下,他们走了。”

作为江湖上“二等二”的高手之一,流楚暮自然没放过门外那两道身影藏于暗处的小动作,见他们离开了,立即上前汇报道。

“嗯。”

男人淡淡出声,不带任何惊讶。

眼看着屋里即将陷入沉默,李叔适时出声:“既然殿下已无大碍,那老奴,便先告退了。”

说着,他还不忘拉了拉蓝小檬衣角,蓝小檬猛地回神,反应出李叔眸底的那抹深意,颔首附和道:“呃……”

“殿下您好生休息!”

“那……那奴婢也先行告退了。”

待他俩出来后,蓝小檬才拉住李叔衣袖一角,忙问道:“李叔,你方才为何要唤我出来?”

门外那两个偷偷摸摸的“窃听贼”既已离去,那他们也不必再装什么了,为何要出来?

李叔看她一眼,不欲将话说得这么明白,更不欲将沾染了世俗之污浊说与她听,故作嫌弃道:“殿下都已无大碍了,你还留在里边作甚?”

蓝小檬一噎。

自她来夏侯国的那一日起,便将这儿视作未来的家,与这儿的人同甘苦、共患难后,更是视彼此为最亲的亲人。

他们虽未多加言语,但她心中知晓,他们也定是如此。

既是亲人,那亲人之间,又有何好避讳不能说的?

看着李叔渐渐远去的背影,蓝小檬感到一阵莫名。

……

屋里。

素衣女子思虑再三,还是忍不住轻声问出了声:“殿下,您昨夜是……”

去了何处?

忽而想到了什么,话到嘴边,她又改了说辞:“罢了。”

“此为殿下私事,奴婢便不多加干预了。”

“奴婢只愿,殿下能好生照顾好自己,莫要让人担心……”

“也莫要让……让远在慕容国的主后夫人为您担心。”

斟酌良久,她仍觉着,有些话,还是要说出来的。

免得,她家殿下总不拿自个儿的身体当回事儿,叫人担忧。

毕竟,无论如何,她当初乃是受人所托,再怎么说,如今也自当忠人之事。

起初,床榻之上面庞俊美却又泛着病态白的男人,对晏茹所言并不甚在意。

直到,她所言最后一句,提到了一个让他深感陌生又莫名熟悉之人。

主后夫人……

或许,男人是想起了那张日日守护,满是慈爱的面庞,他苍白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轻轻唤道:“茹姨~”

闻声,素衣女子的……

不!

是晏茹的心,好像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又酸又涩。

更是令晏茹脑海中,瞬间浮现一个小小的身影,一个甜甜的笑容,也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您且放宽心,我当真无碍。”

男人没去看晏茹的脸,清隽面容上长长眼睫轻轻扇动着,重复一句自己无碍,又继续道:“我们来此地……”

“几载了?”

话题突转,晏茹神色一顿,不知作何反应。

几载?

她没数,不敢数,也从未数过。

起初,是笑容甜美的小姑娘,满眼认真地恳求她,让她来照顾世子殿下的。

她并不知道,那是小姑娘第二次求人。

小姑娘第一回求人,求的是她的十哥哥公孙景昭,求他别走,求他别离开。

第二回,便是她。

最终,她还是接受了。

后来,到了夏侯国,到了这儿,什么也没有。

所居宫殿虽是离夏侯宫最近,但却是几国质子里住的最差的。

她知道,夏侯国国尊定是见慕容国日益强大而心生不满,才故意为之。

所选宫殿距离夏侯宫最近,也不过是为了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能更好地监视世子殿下罢了,任由放纵那恶魔都尉令狐建柏,每月来找上一回茬,欲以此办法,来折磨世子殿下。

可她,又能如何?

说得好听些,她是她家小小姐相求之下来夏侯国照顾世子殿下的。

说得难听些,她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婢女,莫说是与大人物说上话,便是大人物的眼,她也入不了。

不管怎样,她依旧是无能为力。

那时,刚来不久,她并不知晓来日该如何熬,正如她现如今,即便是熬过来了,她也不知,自己已熬过了多少个寒来暑往、春夏秋冬。

只知,一日一日,年复一年。

不知,心中希冀,残留几何?

她也从未细数过,这几载春秋……

流楚暮许是看出了晏茹的无奈难言,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看着缄默不语,陷入沉思的晏茹,又看向在床榻之上亦微阖双眸,若有所思的男人,低哑着嗓音沉声回道:“回殿下,您到这儿……”

“应当,快有十载了。”

没错,是十载。

他是三年前才来这儿的,与晏茹和慕容之珩相较,迟了整整七年。

十年前的慕容国,便已然呈现出日渐强大之势,即便,夏侯国国尊夏侯尘渊欲强求……

他们以为……

不!

应当是说整个神州,只怕皆是以为,凭借慕容国国主慕容烨赫之能,以慕容国国力之强大,定然不会将自己唯一的亲儿子,送到别国去做质子。

还是送去,向来与慕容国不对付,称得上“敌国”的夏侯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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