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第三轮：半神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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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浸在大捷喜悦中的试炼者们，尚不明白自己已经陷入了更加危难的局面，两派力量的领袖，无论是卓戈还是阿奴，此刻都已经把精力放到了筹备冲击最终的试炼目标，根本没有发现周遭的异常。
直到那位女扮男装的罗兰小姐凭栏向下观望，顿时脸色巨变，被船底下的景象吓得嘴都合不拢。
战船所经之处，河流正迅速消失，河水也好，砂石也好，无论任何东西都在迅速湮灭，视力所及的下方是一片漆黑的深渊，正吞噬着任何接触到的光芒！
在这一刻，康利·罗兰仿佛觉得如濒地狱之门，战船只要停下变回坠落其中，并彻底化成纯粹的能量碎片。
“啊！~”她惊恐的尖叫声终于响起，战船上的欢声笑语也瞬间戛然而止。
唐墨依然在不停地奔跑。
他身边的妖兵越来越少，越来越迟钝，来自能量世界的震动和崩塌，拥有炁法之力的唐墨感知的更加精准。
经过他用脚丈量的土地，在他心中描绘出了更加复杂的地形图，其中增加法则能量的脉络流向，每一处法则屏障，每一处破裂空间，所有崩塌区域的传导讯号都汇集到唐墨脑海中的地图中，整片古战场的真实面目也愈发清晰。
“当初半神，其实就是天璇殿下自己，布下这异界藏兵的计划，并没有料到后来会发生的一切。”雷枭觉得败局已定，但金甲兽王看起来却并没有撤离金山避难的打算，不由张口相劝。
“为了维持空间稳定，并让它能始终保持容纳十万妖兵的巨大规模，半神设计了依靠吞噬物质来生产法则能量的逆天法阵。那些法则屏障便是支撑空间稳定的关键架构，半神为了确保屏障的持续存在，不仅给所有妖兵下达了禁止靠近的死令，甚至还强制妖兵自我解构来为屏障充能！在它看来，任何试图用法则能量来冲击屏障稳定性的行为，都会在法阵的作用下，变成令法则屏障更加稳固的能量食粮，这完全就是最安全、最稳固的异界空间！”
雷枭继续说道：“但是它漏算了《天地法典》，漏算了血玉，漏算了人类的智慧。”
“哼！”金甲兽王的不屑打断了雷枭的惶恐。
“你对半神了解的太少，它们的智慧又岂会不如这些低等生物？”
说话间，巨大的金色手指指向战场中正在不停奔跑的唐墨道：“只要他在这里面，一切便依然如半神所料！雷枭，你所担心之事，或许正是半神在千年之前早已料定的结果。”
雷枭沉默许久，慢慢明白了金甲兽王的意思，但它不敢相信，即便唐墨再优秀，面对眼下的死局，难道真的能逆天改命？
恐怕半神自己也未必能做到吧？
而唐墨又能做什么？
唐墨自己也未必知道，但他却明白一个道理：猎人不走出屋子，是不可能捕到猎物的！
自己无论因为任何原因而停滞不前，那最终肯定什么也改变不了，这毋庸置疑。
好在卓戈制造出的日耀，为唐墨在这原本毫无破绽的空间结构中，硬生生的撕开了一个口子，仿佛是昏暗的混沌中透出一丝光明或者清风，顿时让后者豁然开朗。
突变产生的能量脉络在古战场上空飘荡，以为结构崩溃而出现列席的法则屏障分割的空间内开始聚集越来越多的异类元素，受到影响的妖兵们开始因为混乱而惊慌失措。
唐墨尝试着用自己的炁法之源驱动周遭法则能量的流动，如同引导河流绕过一座座支流的入口，将错综复杂的法则干涉梳理成为流畅有序的法则阶梯。
接下来的变化，便如不断扩张的漩涡一般，进一步聚集的能量搅动着更多的力量汇入，而已经处在中心的能量旋转速度不断提高，能量的密度也开始缓缓提升。
唐墨心中惊惧不已，他知道这样下去，必然会搞出一个了不得的大东西，他不清楚这是福还是活，不知道该不该立刻停下来。
他和卓戈的区别正在与此。
卓戈在发现血玉力量和法则屏障的秘密后，选择孤注一掷，绝不后悔或后退。
唐墨则更加谨慎的踱步前进，对于任何敞开的大门，都会观察仔细后才进入。
这时，妖兵的反应让唐墨心领神会，定下了决心。
在法则漩涡周围，明明法则能量迅速聚集，但适才慌乱的妖兵反倒安静下来，它们有序的集结撤退，一环环向外扩张的队形竟然和唐墨驱动的法则漩涡的涟漪完全一致！
看到这一幕看似偶然的和谐景象，唐墨终于笃定了自己的选择。
双目紧闭，黒狩刀收于天地双脉之脉穴，在能量鼓震形成的法则风岚中，唐墨的身体竟然浮空而起，并被气流徐徐抬升，朝着空中的法则漩涡的风眼而去。
一道微弱的光，突然贯穿天地，穿过了风眼，也贯穿了唐墨的身体，其中包含着各种元素的纯净力量，又互相纠葛难以拆分，原本挤成一团的各色法则在这道光中破碎重组，化为纯粹的力量，也便是炁法之力。
此刻闭目专心驱动法则运转的唐墨，已然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在能量重压之下，甚至连眼皮子也难以睁开，而就在那一道似有似无的缝隙之间，他看到了广袤大地上的无数妖兵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仿佛是感受到了自己的目光一般，竟然毕恭毕敬朝着自己半膝跪礼！
“半神之光！”雷枭见之脱口而出，眼前一幕恍若千年之前种种，胸口郁垒之气充盈激荡。
金甲兽王望向雷枭，虽然看不到巨盔中的目光，但却毫无疑问是在印证自己之前说过的话。
“只有那小子在这里，半神的智慧就没有偏差。”
雷枭一声苦笑，看了看手中的兵符，心道原来自己和十万妖兵只不过是给人家安排好的陪练而已。
这道半神之光还很微弱，身处战场外环的卓戈等人还看不到，此刻他们面临的危机愈发严重，在法则屏障庇护下不断加速的战船，完全笼罩在了恐惧的气氛中。
破碎的空间已经开始超越战船的速度，在他们前进的前方，河流已经开始提前离析，宽阔的河道仿佛被撕裂成条状的腐竹，漆黑的空间裂隙不断扩大。
驾船的贝伦·加索能够从船舵反馈的震动感知到空间破碎与法则屏障不断撞击的力度，越来越严重的脱力感让他脸色苍白，不停的呼喊着卓戈的名字。
卓戈始终身子笔直的站在船头上，无论如何冲击和颠簸，都无法动摇，远远望去，仿佛嵌在船头的船首像一般，周围的水色法则光芒和不停流转的金属反光，让他始终都是全船目光聚焦的所在。
在这一刻，卓戈的精神变得更加集中起来，他那被人诟病的冷血和铁石心肠在眼下这种逆境中反倒成了最为可贵的坚韧意志，和最初不知该如何应对的犹豫不同，当卓戈真正面临绝境时，他反而更加意志坚定，更加笃定决绝。
“不要慌！”他突然大声喊道：“我们的目标就在前面！只要拔下两面半神的旗子，我们就能打开离开这里的出口，无论这里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困住我们！”
卓戈的话瞬间安抚了绝大多数试炼者，大家冷静下来一想的确是这样，他们的目标本来就是要冲出这个古战场，只不过对手从十万妖兵的围堵变成了和破碎空间抢时间而已。
“大人，你来这边看一下！”
菲力·波旁的声音在船舷边想起，卓戈闻声而来，看到这小子正在安抚刚才受惊的罗兰小姐，他让女孩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一脸的春风得意。
卓戈见状不由冷哼一声，但也顾不得鄙夷菲力家族天生的浪漫至死主义，沉声询问缘由。
“大人你看，船两边空间破裂崩塌的速度不一样，虽然不是特别明显，但左边的确要比右边快一些！”波旁将最明显的几处空间裂隙指给卓戈，然后又迅速收回抓起了罗兰的小手，而后者现在也的确是受惊颇深，似乎是考虑到这可能也是自己人生最后的冒险，竟然也就任由波旁肆意献媚了。
卓戈顾不上鄙夷这一对男女的战场偷腥，往返战船两侧仔细观察，发现果然如波旁所说，略一沉思，便命令贝伦·加索向右方打舵，开始以战场中心为圆心顺时前进。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驶离河道的战船腾空而起，与岸边高耸的断崖撞击，保护战船的法则屏障将所有阻碍撞飞，沿着山脊将途径所有的密林树木系数吞噬，然后在贝伦·加索的再一次加速后彻底升入空中，悄无声息的没入了盘旋于整片战场之上的法则脉流之中。
“船在飞，我们在天上！”
试炼者纷纷惊呼，望着逐渐远离自己的地面，所有人都开始拼命寻找可以依靠的物体，害怕自己从甲板上摔落。
而菲力·波旁和康利·罗兰却抱得更紧了。
卓戈依旧笔直的站在船头，俯瞰脚下古战场的大地，心中不由感慨：唐墨，这就是你所说的天马行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