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不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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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赵中堂的谨慎表现正好相反，岳东凌对未来局势的和平充满乐观。
原因很简单，禁术战役后，他立刻启程乔装南下，历时近两月时间，不但亲自体验了墨谷黑市商路的便捷，甚至还偷渡怒江，先后拜会了左士凡和朱厉两位首脑人物，游说建议，契约公关，收获满满！
所以当他一回到帝都，便立刻约财政大臣周公、荣耀骑士团团长赵日天和血衣卫旗主夏天密会，这四人既是拱卫剑勋城的肱骨重臣，也是帝都保皇派的核心力量。
密会的地点安排在陶园酒楼，因为事关重大，甚至连‘乾婆’玉娘也不能旁听，四位大臣均面色严肃，正襟危坐，毕竟这关系到了赵氏皇权能否顺利实现新老过度衔接。
“左相现在被圣林的铁诺军团牢牢拴在了怒江南岸五十公里的区域内，双方力量犬牙交错，各自占据了重要的据点，我亲自查看过地图，未来一段时间内，这种僵局恐怕很难打破！”
岳东凌的开场白直指铁血军团的现状，毕竟其是帝国四大军团之一，也是影响南北势力平衡的首要因素。
“那按岳公观察，这种状态大概还能持续多久？”赵日天若有所思。
“少则两月，多则半年！”岳东凌略一思索，又补充道：“而且金芙馆的金芙军团也是处于焦灼状态！渡江战役中金姬在圣林奴兵身上尝到了甜头，所以这遭盯上了皂甲军团，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周公闻笑道：“没想到姬儿打起仗来也这般拼命，早知如此，咱们或许不该把她清出帝都，倒不如使些手段把她拉拢回来就好了。”
赵日天冲他白眼：“你能有啥手段，除了花钱便是霸凌，金姬可不像你行宫中的那些贫弱女子好控制。”
周公打着哈哈，又鄙夷回击道：“你这四十岁的处男哪里懂得其中的乐趣！更何况对于帝王来说，像你们这些标榜洁身自好的虚伪才是最令人担心的风险，而像我这种只爱美色的人才是托付权财大事最可靠的人选。”
岳东凌尴尬脸红，他与周公在帝都都有好色之名，但其实心中都是同样的处世哲学，只是不能对外人道也。
“红石大公那边如何？”夏天问道。
“左士凡和金姬的不宣而战对朱厉打击很大，这让他意识到南方联盟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牢固。加上陇西之败，世人对朱狮军团对阵异族的赫赫战功质疑重重，动摇了朱厉引以为傲的战力信心，所以他的确有些心灰意冷，甚至开始萌生退意！”
听到岳东凌的介绍，其余三人顿时眼睛一亮，心情大好。
“这会不会是他特意装出来给我们看的，毕竟他也是老奸巨猾的人物？”夏天皱眉质疑。
“有可能，但据我观察可能性不大。毕竟他也是年近七旬的人物，人生之末大动干戈，图名大于图利。而现在的形势早已不同于去年，朱公已看透得失，为此还和朱家长老们发生了争执！如今红石城内真正的主战派并不是朱公，而是朱氏的长老会。”
周公奇道：“如此说来，红石城是内乱了？”
岳东凌摇头道：“并没有，局势还控制在朱公的手中，毕竟他勋封在身，又手握兵权，家族地位仍牢不可破。”
“前日返回前我更向朱公建议，不如便以月底的婚典为契机，双方一起从东林道退兵，彼此示好，昭示天下，共举和平。”
岳东凌继续微笑道：“朱公虽然没有马上答复，但也没有拒绝，我觉得事已至此便成功了大半，只消婚典时我们再表现出足够的诚意，估计南北和解便能水到渠成！”
“如此最好！”几人拍手称赞，欣喜之情均溢于言表。
这突如其来的大好形势固然可喜，但也让人容易觉得惴惴不安，作为保护皇族的最后一道防线，血衣卫旗主夏天更是要考虑更多。
‘水君’时开山被夏天唤回，与玉娘一起反复研究每条情报，想从其中摸出蛛丝马迹。
然而结果却如赵中堂的猜测，朱韫和左晴的所作所为更像是在谋求自保，似乎是在忌惮家族中的主战派牺牲他们来换取战争。
夏天迷惑了，难道血衣卫还要安排人手来保护朱韫和左晴？
究竟谁才是皇室的真正敌人？
最终的答案，自然还是要赵束来作出判断。
夏天紧急入宫觐见赵束，黄玄一如既往的跪在床榻旁聆听训诫，这是帝国皇权的传承交接，关系着帝国未来数十年的太平安康。
赵束慢慢抬头看向夏天，知道他有要事禀告，于是摆了摆手，让黄玄回避。
夏天静静等着黄玄退出寝殿，看到这一幕不禁感慨，这一对父子间明明没有任何感情羁绊，却要将整个帝国郑重托付，临到末了还要费尽心思，用数位皇子的遗骸来铺就新皇的基业，皇家的命运就是如此令人匪夷所思。
“有关朱公和左相的事情，血衣卫根据自己的情报作出了一些分析，但后面该如何操作，请陛下明示！”
夏天靠近床榻，低声详细报告。
赵束闭目思索，足足半个时辰，夏天也安静的等待着，一如既往。
终于，赵束睁开了眼，声音浑浊低沉，但语气不如质疑。
“婚典那天，无论发生什么情况，血衣卫的首要任务，都是保护好赵玄的安全！”
夏天愣住了，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记住，不是保护我，也不是保护朱韫和左晴，夏公明白吗？”
“我无法接受，陛下为什么这么安排？”夏天头一次对赵束的命令执拗不从。
赵束幽幽叹道：“我这将熄残命已是帝国的过去，一生全是失败、荒唐、衰落的记忆，如同帝国历史中的一颗毒瘤，早该被剜除，不值得保护！”
夏天又要出声反驳，却被赵束拦住，他自嘲笑道：“都说四十不惑，果然我现在才看的明明白白，对于自己，对于帝国，对于过去，对于未来，突然所有事情都看的清清楚楚，也终于明白了命运因果循环的道理。”
说罢话锋一转，又继续说道：“至于朱韫和左晴，同样无需用力保护。他们的婚姻是自己选择的命运，无论是福是祸，既然决定入局，就该做好承受一切后果的思想准备！至于夏公所担心的事情，你要知道，朱左联姻的背后代表他们两家对赵家的宿怨，这不是因为一时形势而起意的决定，而是数十年来沉淀积压而成的不满！所以，一味规避或压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该来的迟早会来，所以无论发生什么，都是历史的必然，我们只有接受，帝国才能重获新生。”
赵束的话说的缓慢而悠长，这让夏天有充足的的时间来咀嚼回味，他不得不承认陛下的独特视角颇有些道理，虽然自己的年龄远长与赵束，但也自觉做不到陛下这般豁达。
“我明白了，这便是陛下的不惑，而之所以要保护皇子，其实是要保护帝国的未来！”夏天沉声说道。
“没错，与其费力固守腐朽，何不如倾力创造更美好的明天呢？”
赵束微微侧头，透过窗棱一角看向窗外，现在是病卧床榻上难得能看到太阳的宝贵时光。
“李白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岳公回来没有说他的消息？”夏天刚欲退下，却被赵束喊住。
“岳公虽然没说，但血衣卫却收集到了一些情报，因为尚未落实，所以还没呈报！”
“说说看。”赵束显然是等不及。
夏天又靠近床榻，理了理思路，将圣城新生的变局详细汇报。
原来，李白抵达圣城后，因为尹米儿被议事院三大家族秘密软禁，所以并未找到所在，他一怒之下竟与三大家族同时约战，在圣城南郊的荒原上整整打了三个月。
若论一对一的功夫，李白的湛蓝之枪傲视群雄，圣城竟然无人能敌，他每日守在南郊商路上，若见不到对手，便对来往商队出手，逼得三大家族不得不每日出面应战。
圣城三大家族虽然底蕴深厚，每日挑出能相持者也并非难事，然而时间一长，双方都疲惫不堪，可偏偏李白的韧性更强，硬抗至今丝毫不见退意。
起初，圣林人以为李白是以卵击石，自取其辱，但令他们吃惊的是，最先乱掉的竟是三大家族！
康利、罗西、高东三家强者纷纷告病养伤，彼此之间相互推诿，最后甚至要通过佣兵协会雇人应战。
三大家族沦为笑柄的同时，苓香馆馆主凤凰，因李白与自己旧友龙音的关系而积极奔走协调，加之吠陀族人也不断申诉，终于让三大家族同意放人，并约定与李白在圣城南郊的驿站处见面。
“事情发展至此，本应是和平收场告终。但天有不测风云，谁也没料到，正是他们约定放人的那一天，圣城突然爆发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夏天顿了一顿，沉声说道：贤者学会突然背弃了与光明教会的约定，兴兵四万，发动了对圣城的突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