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盟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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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西郡，已彻底成为异族之地。
虽然剑勋城没有承认，但事实已然如此，毕竟这里已经聚集了数万异族，就算将来帝国能够将其击溃，又将如何安置它们呢？
让它们重返魔语森林？
过去的一千年或许可以，但现在的异族已经完全融入了人类世界，很多城市的街头巷角都能看到各类异族的身影，想将其彻底从人类的城市中剔除是完全不可能的。
民间的声音认为，倒不如让它们集中居住更便于管理控制。
只要它们认同人类社会的法制和规矩，只要它们遵守帝国的管理和约定，只要它们能够学会人类的生活方式，只要它们能够继续帮助人类发展或是合法的贸易......
人类提出了很多要求，甚至有些苛刻，但陇西郡的异族居然全部都予以接受，看起来它们唯一的底线就是获得一个容身之地而已，异族女王鲁鲁·娜莎在战后所表现出来的友善和谦和让她在人类社会中渐渐博得了好感。
但只有亲身指挥过陇西战役的帝国高层将领们才记得，这位异族紫后对异族各族的强大支配力、卓绝的战略天赋以及在赤金湖底埋下的累累人类白骨。
现在的赤金湖，天高水清，波光荡漾，运送商旅的渡船来往如梭，乘客大部分都是前往熔火神殿的人类商人，虽然船头站着全副武装的金蜥武士，但商人们却谈笑风生，没有一丝紧张或担忧的情绪，看来都是经常出入陇西的熟客。
唐墨坐在其中，感概万千。
这次他接受紫后的秘密邀请，独自一人前来，快马跑了五天才穿过景天郡，登上了赤金湖的渡船。
能让他作出这个决定的原因，是因为紫后向墨谷城发出了同盟的橄榄枝，而同盟对抗的目标，则是藏在魔语森林中的敌人。
敌人是谁？紫后没有明说。
除了帝都痛恨的天道宫外，只有唐墨知道，魔语森林中还有千年妖帅，还有六道妖王。
涉及到十八年前的悲剧，涉及到自己父母的死因，涉及到五星大阵的真相。
唐墨没有任何犹豫。
鲁鲁·娜莎虽然在长寿的黑石树妖一族中不过是刚刚成年的女娃，但实际年龄已近八十岁，十八年前的她，恰巧正在魔语森林！
唐墨第一眼见到她，和其他人类商人一样，都被鲁鲁·娜莎的异域之美给深深吸引。
和其他进化的树妖不同，娜莎的体质没有向巨大化发展，反而变得小巧玲珑，根系也无需扎入地面，始终维持了幼年树人的双脚，更为奇异的是她紫玉琉璃般的肤质，折射出深邃的星光，加上其精致的五官和窈窕的体型，真宛如高贵典雅的艺术品一般。
当唐墨来到她的近前，看到她明亮的黑眸后，更加惊叹于紫后神奇的星光之瞳，在来时的路上就有关于它的种种流言，说其巨大强大的力量，也说其能够看穿人类的未来。
但唐墨却看到了自己最为熟悉的力量，炁法之源！
“老实说，虽然我曾与无数的人类打过交道，但从未谋面的你却是我最感兴趣的人类！”鲁鲁·娜莎走下王座，来到唐墨面前欠身施礼。
“我也对您和您所创建的势力充满敬意，虽然站在人类的立场上，有可能会兵戈相向。”唐墨慢慢学会了圆滑的外交辞令。
“不过，严格来说，我们这次应该是第二次见面。”紫后并没有理会唐墨话语中的机锋，反而莞尔一笑道：“十八年前，当你还在襁褓里时，我倒是见过你一次。”
唐墨闻言心中一震，果然紫后是当年的知情人。
“如果您能说的更详细一些，我会十分感谢。”唐墨诚恳请求。
“那个时候啊，我还在红石郡的商队里打工，除了向朱狮军团搬运给养外，还要到军队的酒吧中兼职娱乐陪侍。”紫后微笑着伸手比划道：“你知道的，有些人类士兵喜欢用特殊嗜好来排解压力，譬如抚摸异族的身体......”
唐墨默然，他能够想象到这样的画面，虽然这是很多异族被人类压迫和欺凌的现实写照，但没有想到紫后过去竟然也遭受过这样的屈辱。
“所以通过那些客人，我对于人类在魔语森林中的所作所为，了解的十分清楚。包括那天夜里，一个很有名气的人类佣兵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交给了帝国的年轻军官，同样是那天夜里，一位来自南方的妖族，在酒馆附近，给那位年轻的军官灌输了一夜好梦。”
唐墨瞪大了眼睛，他明白紫后口中的人类佣兵指的是白庆，年轻的军官就是父亲唐业，而襁褓中的婴儿正是自己。
但，妖族又是怎么回事，一夜好梦又是什么？！
紫后突然微笑不语，只是看着唐墨，似乎是想从对方的眼中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同盟？”唐墨明白了。
紫后微微点头，说道：“叙述后面的故事，对于我来说过于危险，毕竟现在的我背负着数万异族同胞的希望，所以在我能够确定你是否能够成为我的同盟者之前，情报只能到此为止。”
唐墨哑然失笑，明明已经勾起了自己的好奇心，明明已经把自己约到了熔火神殿，还有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
“说罢，同盟的目标是什么，或者需要我证明什么？”
紫后长吁了一口气说道：“圣墟！既然，你已经得到了圣墟，说明你一定得到了半神的传承，而作为半神意志的传承者，一定要面对六道妖王......不要说你不知道，天底下所有人都可以不知道，但你一定会知道，而我想知道的是，面对六道妖王，面对它们背后的三大妖帅，你究竟是怎样的态度？是敌人，还是朋友，是主仆，还是被驱使？”
紫后的问题击中了唐墨的痛点。
对于这个问题，他始终摇摆不定。
他所已知的六道妖王一共三人：‘鬼喉’、‘青桀’和‘梦魇’。
如以寻常的角度来看：
‘鬼喉’以朱怀仁为宿主，导演了十八年的大事件，导致光明教会解体，导致白薇战死魔语森林，唐墨应该恨他！
‘青桀’以唐业为宿主，是杀死父亲的直接杀手，唐墨也该恨他！
‘梦魇’以璎珞为宿主，参与了天道宫夜袭淑芸行宫的行动，毫无疑问也是敌人。
但是，唐墨也有更为直接的体会。
‘鬼喉’明明对自己十分了解，却从未利用他身为朱氏幕僚的身份迫害过自己。
‘青桀’虽然冒充自己的父亲，却一心要让自己得到半神的传承，不但指点自己的武学，甚至为了掩护自己还付出了昙花一现般的生命。
‘梦魇’也在帝都地下迷宫中救过自己的性命，在魔神炮控制室内还透露出善意的关心。
现在看来，六道妖王绝非善类，却都对唐墨关爱有加，甚至能甘心付出生命代价，这其中道理唐墨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唐墨斟酌许久，终于回答道：“我只知道我的父母都是因为六道妖王而死，此仇不共戴天！而我自认自己永远是人类，所以无论谁给了我什么力量，无论这种力量是否带着条件，我都不会因此而彷徨背叛。包括和您的谈判，如果同盟的代价是对人类不利，我宁愿永远都不知道您口中的真相。”
紫后闭上了眼，思虑片刻，终于作出了决定。
“我的敌人，不是人类，而是六道妖王，是它们背后的三大妖帅！它们背叛了千年前的妖族立场，虽然我并不知道全部阴谋，但我可以很确定的是，为了完成它们的计划，它们能够毫不犹豫的牺牲世世代代生活在魔语森林中的异兽和异族的生命，甚至不惜毁灭整支族群！”紫后的情绪变得亢奋起来。
“你指的是天道宫的禁术魔械？”唐墨想到了被灭族的六臂魔猿。
“这只是其一。”紫后颤声说道：“六道妖王本身各自支配着六族异兽，‘鬼喉’支配的是炎兽一族，你看到了它们的下场，‘鬼喉’将它们全部改造成了黑化的自爆工具，而‘青桀’支配的傀藤一族，也被它尽数吞噬，成为保护它进入圣墟的工具。”
原来如此，唐墨终于明白了圣墟之战中保护灵舟冲进神殿的妖藤来历。
“显然，妖帅后面还有更大的计划，包括驭使魔语森林的其他异族为其效命，所以我的这些盟友才会响应我的号召，纷纷逃离魔语森林，不惜来到这贫瘠的陇西郡，以换得生存之机。”紫后喟然说道。
青鬼兽、白隼羽人、黑翅翼妖、金蜥和珠耆等异族都是因此而加入紫后的麾下。
“所以，异族同盟的加入，并不是因为我有多么厉害，而是因为它们更加恐惧妖帅的支配，熔火神殿只是给它们提供了一个容身之所而已！”
“明白了！”唐墨点头道：“妖帅和妖王的确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可该如何对抗它们，同盟究竟能发挥什么作用呢？”
“说是对抗，我更倾向于自保。”紫后惨笑道：“我和我的盟友们没人敢去撼动妖帅的地位，只要在魔语森林中，妖帅就能拥有接近半神的力量，这和你所见识过的六道妖王和神将分身决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如此，但你拥有了从圣墟得到的半神传承，而我则拥有千年树妖祖先灵枢的遗泽，这些力量都是最为纯粹的神魔之力，没有被任何教会阵营和人类信仰玷污，是唯一能够对抗妖帅的力量，所以熔火神殿希望能和墨谷圣墟互为依仗，在未来的战斗中共同进退！”
唐墨立刻明白了对方所说的遗泽正是炁法之源，紫后的确是他所知的第二个炁法之源力量的持有者，如果说将来对抗妖帅必须要用这种力量的话，那这个同盟显然是至关重要的。
“我很荣幸，能和您并肩战斗！”
不需要签订任何协议，唐墨和鲁鲁·娜莎握在一起的双手便是最好的承诺。
“我打算动员一批黑石树妖先进驻你的圣墟区，作为合作的证明，他们将在那里繁衍生息，开枝散叶，并为人类的发展贡献力量。”
紫后抛出了橄榄枝，这是个双赢的合作建议，树妖可以得到更好的生存空间，人类也可以得到树妖的帮助，唐墨没有拒绝的理由。
“现在，可以继续说完十八年前的事情吗？”唐墨追问道。
紫后点点头，徐徐说道：“十八年前，一支来自圣林舞馆的篷车车队在魔语森林边的酒吧表演了精彩的舞蹈，那天晚上，那位艺名叫做‘白牡丹’的领舞者，对你的父亲施展了侵梦的法术，恰巧被我发现。后来，我渐渐接触到魔语森林中妖帅的势力才知道，她便是六道妖王中的‘梦魇’，支配着影蝠一族，拥有控制梦境的能力。”
“也就是说，当年璎珞，也就是‘梦魇’，也参与了‘鬼喉’策划的阴谋，很有可能也是害死我母亲的凶手之一！”唐墨的眉毛逐渐扬起。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这个需要你继续寻找证据来判断。”紫后轻声说道：“不过有一点可以告诉你的是，第二天我曾经问过你的父亲，昨晚做了什么样的梦？”
唐墨的眼睛逐渐瞪起，他突然想起了白庆曾经讲过的梦境。
“你的父亲说：那是一个无比温柔而又悲伤欲绝的故事。”紫后无比唏嘘。
“那是因为我的父亲梦见了母亲，梦见了母亲将我托付给他！这和白庆叔叔所做的梦一模一样！”
此刻的唐墨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全是梦魇的手段，全是璎珞在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