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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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墨突然发现,学院里开始流传起有关自己身世的流言,并且内容令人咂舌。
不知道是谁挖掘出了唐业曾在淑芸行宫当差的旧料,更不知道是谁重新翻出了奥皇赵束年轻时曾经祸乱行宫女院的丑闻,众多的阴谋家们很快便把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径直在流言中指出了唐墨皇子的身份。
而唐墨在小树林里曾经使用过白斩的事实,反倒成了众人怀疑苦主利用法器来掩饰自己真实的身份的证据。
毕竟作为法士来说,都可以通过法器来驾驭任何低阶的法技,虽然因为白氏和慕容氏天生对头的关系,市面上几乎看不到白氏法技法器,但这并不代表没有,阴谋家们认定,对于有心掩饰皇子身份的皇族来说,越是不可能的事情,便越接近真相。
唐墨是晚上在宿舍里从黄玄的口中得知的流言内容,这小子说的更是绘声绘色,眉飞色舞。
“这事和你有啥关系,为啥你这么兴奋呢?!而且看你说的这么熟练,估计没少在外面推波助澜吧!”唐墨面色阴沉的锁住了黄玄的脑袋,恨不得把这小子塞进地板缝里。
黄玄面色尴尬,的确被唐墨猜中。
这几日来,各方都通过在学院的势力代表派人来这里打探消息,而黄玄作为1328宿舍的一员,他的话的确具有公信力和引导性。
坐在另一边沙发上的黑格尔闻声把视线从古籍中抬起来,看着黄玄胸前的卜签坠子,若有所思,眼神渐渐明亮。
“我怎么会给墨少添麻烦呢,我当然也希望这些事情跟咱们这宿舍无关,可是他们还是一拨一拨的跑到这山坡上来,挨个敲门,我总得给他们一些回复,好打发他们离开是吧!”黄玄耸耸肩,一脸无辜的样子。
“果然是你在背后使坏!”唐墨一拳捣在了黄玄的蓬蓬头上。
黄玄委屈大叫:“又不是我编出来的流言!他们传出来的话目标十分明确,涉及到墨少的事情桩桩件件都确有其事,我也没敢瞎说一个字。而且我黄玄就是个小人物,上课吃饭都要出门,也怕挨黑拳啊,他们来逼我要答案,我倒也想守口如瓶,但就是没你们几个那身本事和胆量……”
黄玄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是感到了愧疚。
唐墨见状也不好再责备黄玄,只能独自烦恼,想起自己在禁术塔为王娜拉演示双脉法则时的情景,回忆起王娜拉那番颠覆了原本人类认知的话,唐墨对自己早已笃定的唐氏出身也开始渐渐动摇起来。
还有那金芙馆的龙仄,为什么又说自己是龙氏后人呢?这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啊!
唐墨把所有事情一件一件倒退着想回去,终于把记忆定格在了半年前唐家堡的遭遇。
他第一次遇到白庆,第一次见到白斩,第一次被卷进命运的漩涡。
正是从那时开始,唐墨一切的轨迹便发生了改变。
而自己曾经遇到的第一个高手,血衣卫八部罗刹之一的‘黑龙’黄射,现在却已经殒命在了荣耀学院的水上剧院中,就死在了唐墨的面前。
如同一个圆圈从头画到尾,起点和终点终究会重合,而唐墨就是这个圆的圆心,牵引着一切回归终处,这让他恍惚觉得仿佛是自己害死了黄射一般。
黑格尔见唐墨陷入沉寂,突然发声开导道:“有些事情看起来很复杂,如同一团乱麻,没有头绪,找不到线头,解不开疙瘩。这种情况下,往往你越是烦躁便会陷的越深,越是拉扯便会搅的越乱,这时反倒不如什么都不要做,也什么都不要想,因为真相就在其中,不会因为其他人的干扰而改变,只要你自己坚信真相的存在就足够了。”
听了黑格尔的劝告,唐墨心中稍稍变得轻松一些,而前者又转头看了一眼想要跑开的黄玄,意味深长的说道:“流言本身只是一种负面的情绪,对于意志强大或信仰坚定的人来说,影响很小。所以有些流言被编织出来的目的或许并不是为了困扰苦主,也许只是始作俑者为了解决他自己的问题而已。”
黑格尔的话让黄玄脸色一变,身子也紧张的变得僵硬起来。
黄玄知道,黑格尔一定是知道或者猜到了什么,从他决定进入这1328号宿舍开始,便一直对黑格尔心存警惕。
毕竟这是圣林帝国有着‘智师’美誉的准贤者,在他那双黑色的深邃眸子下,黄玄仿佛感觉到自己的心中毫无秘密可藏。
唐墨兀自没有听出黑格尔话中弦外之音,歪头问道:“黑格尔先生的意思是,是有人特意放出了这样的流言,并想要达成一定的目的?那会是谁呢?”
黑格尔收回自己的目光,再度低头去翻手中的史籍,轻声回复道:“既然是流言,那便不会有源头,如果有,便不是流言,而是事实或者诽谤了。”
唐墨完全沉浸在了对流言幕后始作俑者身份的猜测中,没有注意到灰溜溜上楼躲起来的黄玄,他首先想到的便是和自己发生过冲突的皇子赵觉,然后又想到了神秘的黑袍人朱怀仁,甚至连那位高高在上的蓉后也怀疑了一遍,可惜一切都解释不通,最后只是把自己的脑子折腾蒙圈。
学院的日常课程采取的大课制,上百人的讲学厅让流言传播的更加迅速,更何况苦主本人也坐在其中,无论唐墨躲到哪个角落,都会被人认出,并被指指点点。
和他选修了同样课程的时开山果断的拉开了距离,抱着书包跑到远处的座位,拒绝成为尴尬和麻烦的同行者,唐墨恨得双目圆睁,瞪着时开山以示抗议,而后者则脑袋一别,装作没有看见。
“毫无情意!”唐墨心中腹诽,可惜毫无卵用,他只能把头埋进书中,鸵鸟般装傻等死。
他选修的地质鉴考虽然只是杂学部下的一门学科,但因为囊括了血玉矿脉勘探和加工的知识,而成为了极为炙手可热的学科,不仅仅是杂学类的第一学科,在整个学院的九部之中,也能排进前十名。
所以选修地质鉴考的学子不得不分成三个学班分批授课,而其中很多有关血玉的未知研究让不少禁术塔的年轻学者也会经常来旁听课程。
有一些血色大陆上人尽皆知的浅显的知识,譬如血玉本是血玉髓的简称,因为相比普通的玉石,血玉更容易被加工或者被研磨,从某种意义来说,血玉的结构更接近石头而非玉。
这一点慕容家的族人最深有体会,在加工法器的过程中,大量的低阶劣质血玉在生产过程中被消耗,那些失去了神力的血玉会变成结构并不致密的普通白石,在慕容家族的每个工坊里都有成堆的这种废弃垃圾。
赋予血玉神性的是来来千年前神魔大战时,诸神流下的神之血,被神血浸透土壤而祝福的特定矿脉中,才会出现如今的血玉髓。
唐墨手中的书本中,系统的阐述了有关三十六种血玉的分类关系,分别隶属于千年前的数大神魔阵营,虽然其中仍有数种血玉的资料不全,但从千年前便被四王谷祖先收集的资料中确定的三十六种数量这一点应该不会有误。
唐墨翻了一遍课本,果然其中没有关于阴阳玉的描述,心中不由对王娜拉的博学更加佩服,在红石城的问答中,这看似毫不靠谱的丫头,竟然能够从自己寥寥数语的描述中,立刻联想起数本历史古籍的线索,从而确认了阴阳玉和两界蝶玉灵的存在,真的是令人折服。
当然,血玉的种类之分也赋予了其价值的高低。
唐墨明白,即便是阴阳玉十分稀有,但也只会对特定的血继世家有效,从其传承的天玑神性可以推断出,或许只有白氏、慕容氏或者其他空间类法则的法器能够激活阴阳玉的神性,适用性的狭窄,加上白氏对天玑法则能力的保护,便注定了这种玉石的消耗量有限,价格自然也不会高到离谱。
唐墨或觉得许可以凭此和白家做一单长期的生意,对于财政捉襟见肘的墨谷城来说,也是一笔稳定而可观的收入了。
想到了墨谷城,想到了白家,自然便会想到白蓉,唐墨想起了白庆分手前让自己迎娶白蓉的建议,不由得脸上一红。
一股温暖的幸福感没来由的填满了唐墨的心田。
回忆旧事,那温婉可人的笑容仿佛就在眼前,白蓉虽然没有舞姬们那般精美妩媚的妆容,但是她的素美端庄同样令人难以忘怀,更何况作为阁中深养的大家闺秀,礼仪气质完全没得挑,即便是现在为了家族生计而需要抛头露面,白蓉在墨谷城所表现出来的言行举止,也丝毫没有令人觉得无礼和轻浮,倘若能选择,唐墨倒真是愿意和这样的女孩相伴一生。
短暂的迤逦的回想,暂时减轻了唐墨对流言的烦恼,然而数日来课堂上的所学,他依然找不到能够帮助墨谷城改变现状的方法。
“关于血玉髓的存在,基本都会与金属类矿脉并存,成伴生状态。”学院的教授基本上是照本宣科,只是偶尔会增加一点个人的注解,唐墨不得不承认,虽然教授个人的观点极少,但却极为有用,大抵便是老学究才会有的言简意赅,仿佛多说一个字都会浪费自己的力气,或者是误导了学子思路的心思。
唐墨心中叹服,果然是荣耀学院,能够将人类上千年的智慧结晶汇聚于此,真才是人类最宝贵的宝库。
“而玉髓的产量极为有限,因为数量的稀少,即便使用专业的探测工具也无法达到足够的地下深度,所以解决的方法大概有三种,请大家做好记录。其一是根据金属矿脉的成矿走势来估测玉髓的位置;其二是在不同灵气交汇点进行试探性挖掘再辅以探测法器进行重点探测;其三是尝试寻找高阶玉髓矿伴生的玉灵来确定玉髓矿的位置。”
教授的话再度让唐墨心动,回想起墨谷杀人溪中存在的玉灵两界蝶,他便可以确定墨谷中必然会有阴阳玉矿的存在。
但反过来推断,既然有玉髓,那边同样也该有金属矿脉的存在,这才是作为炼兵世家唐氏来说更为关注的紧缺资源。
然而不仅仅是唐氏,墨谷的特殊地质曾经吸引了不少势力前来取样检测,结果无一例外是没有任何矿产价值,这样的论断几乎成了定论,给墨谷判了死刑。
但唐墨却并不死心,从小到大,他都始终认为唐墨如此特殊的黑色地貌绝非自然天成,肯定会有其特殊之处。
“或许娜拉那里可以找到一些线索。”唐墨记得王娜拉前几日说过,墨谷也曾是古战场之一,而墨谷之名也是在神魔大战后期才出现在史籍的记载中,或许从中能够发现一些端倪。
对于唐墨来说,重振豹门辉煌和求证母亲身份是其决定来帝都的主要原因,正是因为背负着这样的责任和梦想,他才会坐在这里,为了改变家族的命运而努力。
能够选择地质鉴考这类学科的学子,大多都出身相对卑微,大家来荣耀学院的目的更为纯粹,并不像那些选择了史学、哲学、经济学等上层建筑学科学子们,更多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打造未来的社交圈或者寻找利益伙伴。
而从各大军团选调的学生至少有半数会加入武学部,这是确定选派军队生源名额一开始便确定的条件。
所以,大家公认的,只有像连城那样执着于投入艺术部中那些风花雪月类学科的人,才是真正能够自由的享受这学院生活的人生赢家。
无需为了未来而规划,也无需带着目的去学研,这种人在学院的三年时光才算是真正实现了‘爱好’自由。
唐墨已有三日未见连城,他知道连城正在潜心为枫姬的年终盛典舞蹈编曲。众人在金芙女院定下的约期是一周,为了周末在淑芸行宫的首秀,连城自然会废寝忘食,倾尽全力。
然而,今日课后,这大忙人却意外的出现在了唐墨的面前,表情古怪,似笑非笑,神秘兮兮,唐墨见状立刻猜出了他的来意。
这种表情,他已经见过多次,都是想要来探听有关流言真伪的好事者。
唐墨叹了口气:“你这家伙,来这里是为了要答案,还是为了取笑我?”
“取笑?”连城丝毫不觉得自己多事,反倒是两眼一亮:“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但我并不觉得你作为皇室的私生子会被取笑,相反,现在几位皇子都在为了皇位而明争暗斗,墨少你之前的表现有如此高调,在宫中更有贵人相助,我倒是觉得……”
“打住!打住!”唐墨急忙拦住了连城的滔滔不绝。
“你的臆想完全偏离了事实,我说的取笑,是说我陷入了这没来由的流言诟害中。就是因为有太多像你这样的人,才会把无关的事情硬生生的撮合到一起,编织出这个天大的笑话来!”唐墨确实有些生气了。
连城这才表现出些许尴尬来,摸着肚皮笑道:“也就是说那全是流言喽,真是不好意思啊。”
唐墨无语,又吐槽道:“真是没有想到,连你也会那么容易被流言忽悠!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以前倒还是真没看出来你的口才有真么好。”
连城解释道:“这也是听得多,都快倒背如流了。你可能还不知道,现在就连白桥那边也传的热火朝天,不少乐理系的女生还想从我嘴里打听你的情报呢!”
‘白桥那边’指的白渠东边的女生舍区,而连城选修的乐理课程因为专业的特点,也特许男生和女生同堂,这让熟悉唐墨的连城得到了女生们的关注。
唐墨明白了事情的起末,瞥了一眼胖子,半笑半嘲道:“那看来你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因为卖弄我的情报而风光了一把喽?”
连城尴尬笑笑,也不反驳,想了想才说道:“刚才课中的时候,就连周红小姐也来打听你的事情了!你知道不,就是帝国财政大臣周公的孙女,那一对美人胚子中的姐姐,据说已经和壹号皇子赵赐那家伙勾搭上的周红!”
连城满脸兴奋的表情让唐墨不得不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天生有传播八卦的特质,但凡是谈论到这种风光雪月的秘闻时,便会激动亢奋!
“听说过!”唐墨记得学院封锁人工湖区搜捕魔械时,就是这位周红姑娘陪着皇子赵赐前去观瞻,而事后在水上剧院发生了梨花姑娘为赵赐舍身替死的事件后,这位周红姑娘便在众人的议论中低调隐身了数日。
“但她又与我有什么关系,难道你的意思是赵赐让她来打听消息的?”唐墨歪头问道。
“不不不,不仅仅是这个可能!”连城凑过来说道:“你要知道,她的那个孪生妹妹周紫,可是一等一的美人,如果你能够承认自己的皇子身份,说不定就可以把她哄到手呢!她们两可是在国色榜上并列第五的绝色尤物啊!”
唐墨终于明白了连城的意思,这完全就是在自作多情无事生非嘛!
“瞎说什么!我既不是什么皇子,周氏姐妹也不可能对我感兴趣,我求求你了死胖子,安心去编你的舞曲好吗!”唐墨疯狂吐槽。
“真的不感兴趣吗?”连城嘟囔着嘴,但似乎又心有不甘,又问道:“那圣林苓香馆的璎珞姑娘呢?唔,虽然年龄大些,但容貌和身材还是超级火爆,而且在那方面的技术,嗯,就是那个你懂得,肯定会更棒!而且作为舞姬么,也不会有什么名分方面的要求,你也不考虑一下吗?”
“璎珞?”唐墨也记得这个名字,水上剧院斗舞的主评委,是个极度美丽甚至妖艳的美人,但唐墨不明白,璎珞为何也会对自己感兴趣。
“原因我也不知道,不过,她倒是很大方,了解了你的情况后,还送给我了很贵重的礼物。”
连城说着摊开了手掌,从他宽大的袖子中钻出了一只红色小兽,核桃大的脑袋,手掌长的身子,细腰大尾,短耳黑瞳,灵活乖巧的立在连城的掌心,瞪着大眼望着唐墨。
“这是什么?”唐墨也算墨谷城猎队的老兵了,却从未见过这种异兽。
“亏你还选修了地质鉴考,这是玉灵啊,你看它胸口的那片玉质胸甲,这可不是人为加上去的,而是它与生俱来长在身上的血玉!”连城喜滋滋的把这小巧的玉灵捧在面前,介绍道:“不过你没见过也属正常,因为它本就是圣林才有的特产,出自苦修世家卡西家族,是红榴玉的伴生精灵。它还有个名字,叫做琴灵,因为喜欢琴乐,便会被琴师的演奏吸引,而在琴边欢快跳舞,所以是每个琴师都想要豢养一只的宝贝!”
唐墨看着着红榴玉灵出神,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竟会生出如此可爱的精灵,但随即又转念一想,能让璎珞那样的大人物关注,并赠以如此贵重的礼物,这连城究竟是卖出了多少有关自己的隐秘情报啊!
面对唐墨的愤怒质疑,连城信誓旦旦,声称绝没有将唐墨卷入逸园刺杀案以及陶山伏击行动的秘密泄露,甚至还替自己有些抱屈不平。
那琴灵也仿佛是被唐墨的情绪吓到,扭头又钻进了连城的袖中,外面只露出了半截红毛尾巴。
“璎珞前辈也不仅仅对你有兴趣,她也很关心我的编曲,说到底她也是个爱才之人,否则也不会送我琴灵嘛!”
连城的解释完全说服不了唐墨,后者总觉的这其中有令人难以释怀的古怪,但是又不能去找璎珞当面对质,只能无奈的看着连城。
“我怎么会认识你们这样一批损友啊!”唐墨欲哭无泪。
家里有个多嘴的呆毛,家外有个多事的胖子,各个唯恐天下不乱,唐墨感觉自己迟早会被这些人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