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九宫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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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星满头大汗，急冲冲的钻进了1328的宿舍，随手带紧房门。
“你们这附近好像不太对劲，树林里有很多奇怪的人出没！”唐星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说道。
唐墨等人俱在，时开山撇撇嘴道：“早就知道了，树林里那些人乔装成校工，一直在监视咱们的宿舍，估计是针对我和时开山来的，我们绿盟的兄弟一直在附近帮忙警戒，看他们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这种场合下，从来不发言的黄玄却插嘴道：“或许是件好事，有血衣卫的人在，也会阻止那些闹事的人再来捣乱吧。”
黑格尔听了突然抬头问道：“不对啊，没人说过他们是血衣卫啊？”
黄玄显得有些尴尬，解释道：“我之前跟随赵赐来帝都，早就知道有血衣卫负责保护皇子，更何况那个三号皇子赵觉之前和咱们发生了冲突，他们自然会派出血衣卫吧？”
唐星点点头，认为黄玄说的有道理，这么多皇子都在学院里，专责保卫皇室的血衣卫如果没有派员前来那才不对劲呢。
“应该是血衣卫的八部罗刹！”唐墨突然插话道：“我在陶山被关押期间，听他们说过这个名号，说是专门负责保护皇子殿下的统领级别的高手。”
他想起了‘黑龙’黄射，于东林道一战后，他再也没见过此人，不知道此刻是否也正在学院中暗中保护皇子们。
“不过，我这次来要说的问题要比这个更严重！”唐星表情严肃，声音压得更低。
“今晨，我跟随禁术塔的教宗执法队一同前去越谷河南的山谷木工所，就是我之前调查的天道宫秘密营地，结果扑了空，对方似乎有所察觉，紧急撤离了。”
唐星眉头紧锁道：“我怀疑是禁术塔内有对方的眼线，走漏了风声！”
唐星的话激起了所有人的好奇，众人都放下了手里事情认真听。
“从昨晚我向禁术塔报告有关木工所的情报开始，一直到今早同时帝都执法队出动前，所有参与行动的执法队成员并不知道这次行动的目标和地点！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昨晚参加了禁术塔内部会议的那几位长老。”
唐星仔细分析道：“然而当我们抵达木工所时，所有禁术设施都被紧急拆除了，重要的核心部件和档案全部被带走，没有被带走的全部被就地销毁，用作禁术机关载体的异兽甚至被直接杀死，从血迹刚刚干涸的程度来看，无疑就是昨晚到今早的几个时辰的时间内！”
“那有没有可能是他们原本就打算撤离呢？”黑格尔反问道。
“不可能！如果是按照计划的撤离，他们绝不会毁掉那么多用作魔械核心的血玉，全是二阶三阶的血玉，价值不菲，应该是全部带走才对。参加了搜捕行动的副教宗史万里猜测，可能是血玉会对魔械产生影响，所以不能借助魔械搬运血玉，不得已才决定将其就地销毁。”
黑格尔点点头，的确，作为禁术魔械来说，那些关键部位和工具档案才是最为要紧的东西，相反，平素看起来值钱的血玉在紧急撤离时，反倒会是碍手的累赘。
“那么史万里也意识到禁术塔里出现问题了吗？”唐墨想起了那个喜欢弹劾教宗的老头，觉得并不靠谱。
唐星点点头，觉得应该如此，但又说道：“当然，也有可能他们会认为是我的情报不准确，不过，毕竟还是回收了很多有用的东西，天道宫用那里组装禁术魔械的证据已经确凿无疑！”
说到这里，唐墨面露微笑，心中也是满意。
他从墨谷黑市一行接触血陶俑开始调查，先在红石城夜探金芙馆，后又孤身潜入木工所，最终找到了墨谷围猎六臂魔猿的凶手，算是终于了了这桩悬案，既给唐墨一个交代，也是践行了自己身为唐家鹰门少主的职责！
“兄弟，不容易！”唐墨明白唐星的心意，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心中也是确实放下了对金仙儿的担忧和怀疑。
时开山在一旁梗着脑袋，不断回想，突然好奇说道：“不过按照唐星兄弟的说法，天道宫在木工所利用巨型鱼怪安装魔械，这倒是件新鲜事。因为之前无论是袭击皇子，还是在东林道和绿营，都没有见到天道宫使用这种鱼怪魔械，就是不知道它们会突然出现在哪里祸害！”
时开山的话音刚落，所有人便立刻想到了同一件事情。
“水上剧院！”唐墨沉声先说了出来，并分析道：“剧院就建在人工湖里，而且皇子们也会参加，的确是那种巨型鱼怪魔械可以发挥威力的场所！”
唐星想起了曾经在木工所看到过的场面：鱼怪用尾部长长的魔械将粗心的工人胸部洞穿！
那惊人的速度和威力，的确很适合在通往水上剧院的八百米长廊榭道上发动偷袭！
唐墨沉思说道：“虽然不能确定对方这次紧急撤离是否会影响他们原有的计划，但这种风险还是不得不防！我看这样，咱们分头去联系禁术塔和院务司，让教宗和学院来处理比较稳妥。”
众人点头，分头行动，唐星负责去禁术塔找史万里，唐墨则去院务司向部长左士耒报告，时开山要去联络绿盟子弟。
黑格尔打算去铜鼓区，那里是塔伦和圣林学子集中进行宗教活动的地区，距离人工湖很近，黑格尔觉得有必要通知一下他们，防止出现意外。
从1328宿舍发出警讯很快引起了各方势力的警觉和重视，甚至帝国学政司也立刻委托血衣卫正式进驻学院，毕竟天道宫对皇子们的袭击证据确凿，之前一死二伤的惨痛教训，让帝国皇室损失惨痛，更是血衣卫有史以来最大的耻辱。
进出人工湖的所有通道都被学院护卫彻底封锁，唐墨因为提供线索的缘故，得以跟随武学部部长左士耒进入其中。
此刻，来自禁术塔的执法队也已经集结完毕，副教宗史万里依然是事必亲躬，亲自带队浩浩荡荡开进了湖区。
令人意外的是，得到了黑格尔的示警信息后，圣林和塔伦两国交流生的领队也分别要求参加搜捕的行动，经过常驻学院的国礼司的确认和许可后，包括黑格尔在内的一部分擅长水性和搜捕的交流生也得以进入湖区。
“胡闹！他们以为这是在游玩吗？他们是来这里交流见学的，不是玩佣兵冒险游戏的！如果出了什么意外，那就可能是会引起外交冲突的大事，你们国礼司能付得起这个责任吗？”左士耒对国礼司的妥协十分不满。
但国礼司的官员却不这么认为，轻松说道：“部长大人说的没错，不过你也得先看看那两位领队的本事后再下定论！”
“圣林交流生领队是铁诺?卓戈，是圣林帝国最年轻的水军副帅，他带领着圣林水军在怒江和你们左家已经打了三年仗，几乎未尝败绩！他刚才当着我的面说，‘如果是在这湖里抓捕异兽的话，你们那些人肯定都不如我’，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
左士耒虽然一直呆在荣耀学院，但是有关卓戈的情报还是十分清楚的，他想了想，国礼司官员说的没错，如论水战，恐怕现场还真没有人能比过得铁诺?卓戈。
“至于塔伦交流生的领队，那就更不讲理了。”官员叹了口气说道：“别看他年纪轻轻，身份却比那铁诺?卓戈还要厉害！”
“冥神宫的左冥使，鲜于坍！”其实左士耒知道鲜于彤的身份，只是不愿讲出来罢了。
“说来，冥神教这个习俗真是奇怪，明明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却因为神识觉醒得到了冥神的遗物而成为左冥使，那可是冥神宫仅次于萨巫王的职务，居然就这样让一个小孩子来担任了！”国礼司的官员小声嘟囔道。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实冥神宫的职务只与教职挂钩，并不代表实力，”左士耒幽幽的说道：“冥神宫真正的实力都在地底下呢！”
看官员仍一知半解，左士耒也不想多做解释，话题一转道：“看资料说，这鲜于彤得到了冥神的左手，不知道是什么能力，如果今天能够展示让我们见识一下，倒也不错！”
说到这里，左士耒算是同意了交流生进入湖区的事实。
因为唐星的情报，禁术塔做出了怪鱼魔械可以攻击水面之上四米高度的判断，所以第一轮的排查，是由执法队通过制式的探测法碟进行。
数十枚法碟被法力操控着飞越湖面，各自笼罩了一片水域悬停下，法碟枢纽的青色血玉发出淡淡微光，没入湖中，却不知道能沉入多深。
这种型号的法碟同样是出自慕容家工坊，其承载的能力来自三江郡的郎家堡。
朗氏作为渔业家族，拥有万亩水产养殖方塘，他们将探知水下生物的法技委托慕容家制成通用法器，在保障自家子弟使用的同时，也为其他普通觉醒武者提供了方便，在水域环境中，无论是战斗还是生产，这种法碟的应用都十分广泛。
第一轮的探测很快结束，所有执法队成员都传回了一切正常的消息，东重长老和黄娥长老彼此对视一眼，挥手要求进行第二轮探测。
操控法牒虽然对法力消耗不大，但长时间的精确使用也绝不是一件易事，教宗执法队的实力从中可见一斑，总队长乔谷生甚至也亲自上阵，但似乎依然是一无所获。
唐墨突然心中一动，对左士耒建议道：“既然是人工湖，那必然有入口和闸门，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左士耒点头称是，看了看唐墨，倒是没有想料到唐墨会先想到这一环节。
“去看看！”左士耒见现场自己帮不上忙，索性便亲自带队前往，唐墨同行。
人工湖属于白渠的分支，但岔口却在学院之外，不过在湖渠进入学院的地方却设有一道闸门，因为只是用于通水，所以建院以来几乎从未开启过，按照计划，每年夏末都会安排一次闸口的垃圾清理，当时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但当负责清淤的校工按照左士耒的要求拉起了闸门外的铁滤网时，众人所见皆大吃一惊。
铁网之上挂满了水生生物的碎肉，暗褐色的血迹几乎染透了整个滤网，滤网的须勾上还挂着大片的残骸，其上附着的黑木械甲格外引人注目。
“把那些残片都清理出来，尤其是那些魔械残片，一片都不要落下！”
护卫们在确保附近一切安全的情况，一起凑近闸口，撬开钩锁，将滤网拉了上来。
“很像唐星所说的怪鱼，这么木甲也与绿营袭击时所见类同，看起来，这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怪鱼魔械了。”唐墨强忍着恶心不适，对滤网上的怪鱼残骸进行了仔细辨认。
左士耒听后，思索许久，分析道：“这些怪鱼定然是曾经想暴力硬闯这闸口，却不料闸口不但有铁网阻拦，后面还设有学院前辈留下的法阵机关，不但能驱散鱼虾，还能对主动攻击闸口的生物发动威力强大的阵法攻击，其强度据说相当于五魄强者的全力一击！”
左士耒说着面露喜色道：“如此看来，这些魔械终究是未能穿过闸口，所以院内应该是安全的，倘若那边的法牒探测还是没有结果的话，我看应该可以解除警报了！”
唐墨听后，觉得似乎应该如此，但心中又似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自从东林道以来，东林道的每次攻击都给帝国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足以说明他们的计划准备绝对是充分可靠的。
难道这次袭击，真的就因为工坊被破和这一道水闸的阻拦而放弃了吗？
唐墨皱起眉头来，再次低头去看那铁网上的残骸，护卫们小心翼翼的将其上的木甲碎片取下，收集起来准备上交禁术塔进行研究。
就在这时，唐墨突然若有所悟，在一块留着枢纽法核镶控的木甲上，他看到了一些似曾相识的符号！
“等等！”唐墨蹲了下来，仔细辨认着。
那些法纹的确眼熟，但又的确从没见过，唐墨总感觉答案的线索就在自己的身边飘荡着，但伸手抓时却虚无缥缈，仿佛就差那么一点点，但始终看不清真相，令人心烦意乱。
左士耒看到唐墨的异样，也停了下来，他不知道这年轻人究竟发现了什么，但还是静静的等着，没有去催促，等待着唐墨找出答案。
“对了！”唐墨终于抬起头，猛然惊醒。
是七星步，唐墨心中突然明白了对这些花纹感觉熟悉的原因，正是在陶园白庆故居中，他曾见过的七星步原始图解。
白庆的笔记中提过，现在白氏所用的七星步是经过改良的，所以白庆在研究时，将最原始的法技图解留在了笔记上。
眼下的魔械图案，并不是七星步的图解，却像是它的镜像翻版，这种状况，倘若其他人或许不能理解，但在曾经体验过白斩和星掌法则在体内循环相生经历的唐墨眼中，其中蕴含的信息就豁然开朗了。
“左部长，据你了解，在慕容世家的低阶法技中，有没有类似瞬移的能力？”唐墨突然抬头问道。
“瞬移？”左士耒愣了愣，仔细回想，摇了摇头，但又猛的瞪大了眼睛。
“不过，倒是听说慕容家内有一种可以远程传送的法器，因为只能慕容本族人操作，加之使用时限制条件苛刻，所以好像并未普及。”
唐墨认真的看向左士耒，说道：“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这死掉的怪鱼并不是在铁网上撞死的，很有可能是因为死于传送失败！”
左士耒心头一惊，再去检查滤网上的残骸，果然，很多创口像是从内向外割裂了鱼身，就仿佛是滤网的倒须突然出现在怪鱼体内了一般。
“得立刻向禁术塔报告此事，对于慕容家的传送手段，他们知道的更详细。”左士耒急忙起身返回人工湖。
唐墨紧紧跟在后面，突然问道：“那天道宫里也有慕容家的人吗？”
左士耒突然停了片刻，复又前行，这次走的速度更快了。
“天道宫宫主，也就是天道宫的创建人，名叫慕容商！”
天道宫以慕容商为首，收纳天下各世家优秀逃亡者，开发三大教宗严令传播的禁术，是禁术塔的头号死敌。
对于慕容商的研究，禁术塔的各位长老几乎早已烂熟于心。
“没错，慕容家曾有出现过一套专供慕容族人使用的传送法阵，名叫九宫枢，研发者正是当年才十二岁的慕容商！”史万里听到左士耒的汇报后，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所以，你们是怀疑天道宫已经利用九宫枢将魔械送入了人工湖？”
左士耒回头看了看唐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这是唐墨发现的线索。
唐墨用力的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请恕我直言，对于九宫枢，老妪我倒是有过研究！”黄娥长老闻言走上来。
“九宫枢虽然可以传送活体，但却有几个极为要命的限制条件，所以当年虽然掀起了一段风波，却并没有推广使用。”黄娥说道。
“其一是造价昂贵，九宫枢本体需要以高魄觉醒的慕容家法士驱动，耗费法力巨大，外族人无法操作；其二是欲传送者每次都需携带从九宫枢本体拓印的法符，在法符有效时间内激活才能传送回九宫枢所在，这时间根据法士能力不同，从一两个时辰到一天不等，有效期太短；其三，也是最重要的，只有慕容家本族族人才能激活九宫枢和九宫符，外人无法借用，所以用处十分有限。”
黄娥的介绍让众人陷入沉思，东重长老沉吟道：“也就是说，如果真的是天道宫用九宫枢将魔械传入学院，首先便要在这湖底先安装这九宫枢装置，然后还要有慕容家的高手潜入学院操控，这些倒还有可能。问题的关键是怪鱼又非人类，怎么可能通得过慕容血继的限制？”
唐墨上前一步说道：“前日王娜拉跟我说过，慕容家乃天璇半神信徒，而天璇半神又号称众妖之神，恐怕早已研究出了人妖通法的机关窍门。我觉得那直接作用于异兽体内的魔械木甲就是其中的关键，通过魔械上附魔的九宫符，改造了怪鱼的体质，使其能够通过九宫枢的血继限制，便能实现远程传送的目的。”
禁术塔的众长老沉默不语，对唐墨的话细细思量，均觉得行得通，只不过这种脑洞大开的思路，还是让众人觉得不可思议。
“不论真假，既然有着这种可能，我们就必须得确认一下！”史万里沉声道：“法牒已经调查两轮都没有发现危险生物，那便派人下去，如果有法阵，应当是在湖底，我们需要进行一次地毯式的排查，彻底消除隐患！”
在一旁的执法队总队长乔谷生踏前一步，朗声说道：“如果情报所说属实，普通法士武者在水下面对魔械恐有危险，我建议武阶六级以下、法魄五觉以下人员不要下水，所以这次恐怕需要诸位长老辛苦一趟了。”
禁术塔诸位长老互相点头，此时此刻倒是没人退缩。
一旁观瞻已久的卓戈与塔伦领队鲜于坍走了上来，一同请战，身后都跟着本国的精英学子，各个跃跃欲试。
史万里刚想摇头，但卓戈却发言挑衅，言辞尖锐，让副教宗大人难以开口拒绝。
“天道宫本是三大教宗共同的敌人，如今强敌在前，我们两家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而且，我们来这里本就是为了交流见学，今日正好三大教宗的精英都在此处，相互之间比试一下，岂不是最好的实践？！”
卓戈的话说到这个份上，甚至把理由上升了到了三大教宗孰强孰弱的份上，好胜心极强的副教宗史万里自然不能示弱，冷哼了一声，抬手让两家自便。
于是，三大教宗在场的强者均围湖各选了入水的地点，甚至连黄娥长老也激起了胜负心，将发髻包好，准备下水。
左士耒原本也打算下水帮手，但却看到有人从远处急匆匆赶来，一路小跑，气喘吁吁，正是院长范山水。
原来院长得知了三大教宗要借机较力的安排，再也按奈不住，终于现身。
“诸位，诸位，下水斗法敬请随意，但切莫碰损了剧院和长廊建筑，那可是花了好多钱才修好的啊，诸位切记啊！诸位切记啊！”
看着范山水围着湖边挨个奔走劝告，左士耒实在是羞愧难当，自觉再无脸面下水了。
趁乱中，唐墨悄悄寻了个僻静的地方，脱了靴子，扎好衣襟，潜入了水中。
他坚信，那九宫枢一定就在湖中！
他更坚信，其中必然藏着自己进一步突破觉醒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