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凤栖梧桐【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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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扎人的案子彻底结束了 。
元彤儿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就这么一朝鲤鱼跃龙门、凡土脚下泥了？
众人离开后，景元帝将她单独留了下来。
无非就是安抚了一番。
年节时众藩王会入京朝贺，景元帝说，南凉王突逢此变，心绪忧思，要元彤儿好好劝劝他这个亲舅舅。
元彤儿乖巧的应下了。
南凉刚失去了一个贵妃和一个正受盛宠的皇子，内宫中便算没了人。所以元彤儿可算是南凉与景元帝之间唯一的系带了。
元彤儿站在白玉廊桥上，只想笑，南凉王有什么好劝解的。
景元帝和南凉王这两个男人当真是凉薄的典型了，趋利避害、及时止损，利益当前什么都不在乎了。
尤其南凉王，竟然直接舍弃了自己的妹妹，可见其心凉薄至极。
不过，也多亏了他们利息当先，元彤儿才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扳倒刀贵妃。
果真像刀慕夏所说，要对付一个男人，不要利用感情、道德这些企图捆绑他们，而是要比他自己更知道他需要的是什么，便能一击必胜。
转眼间深冬已过，宫道外伸出了一支说不出来什么树的枝条，像是已经开始抽了青。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元彤儿看着那枝条，喃喃说道。
从此之后她再也不是那个东奔西走的亡命之徒，而是大宣朝、伴着祥瑞出生的六公主瑞安。
只是这一遭入宫，又不知道有多少千难万阻在等着她了。
元彤儿的手掌不禁握紧。
不管有多少困难都要咬牙坚持！她已经别无选择没有退路可寻！
手腕上忽然传来一个力道，她被一个人拉着闪入宫道一旁的一处偏僻门洞里。
门洞狭小，刚好只够两人并站。
元彤儿这才发现，竟是一脸不爽的曲白鱼。
她忽的笑了，明艳的脸像朵小花。
“别来无恙啊，瑜王兄。”
曲白鱼眉目微动，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别这么叫我！”
元彤儿微愣，看的出他此时很生气，却依旧佯装不知道他为何不高兴。
“那我该怎么叫你？还叫你殿下？
我是不介意的，但只能私下叫了，人多的时候，怕是会……”
“别嬉皮笑脸的！”
曲白鱼再次呵斥道。
“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说什么？我要说的不是已经说完了？”
“你是元彤儿吗？”
曲白鱼突然问道。
元彤儿不禁顿住了。
这具身子的主人确实不叫元彤儿，而是叫柳娇娇。
是十年前被景元帝以谋逆之罪灭了九族的黄金城城主的次女，一个过慧易折的炮灰。
柳娇娇的母亲孟营，据说是世上少有的奇女子，素有“步步为营女诸葛”的名号。
这也是景元帝为何如此忌惮黄金城的原因。
而孟营的次女柳娇娇则青出于蓝胜于蓝。名号自幼时便已传开，只不过因其体弱多病才鲜少有人见过她。
柳娇娇心思缜密更胜其母，心性狠绝也非常人。
元彤儿曾听陆行舟无意间说过的话——
原主若不是身弱，便不会只是个开局的炮灰，而是最大的反派了。
她胎里带着虚症，又遭家破人亡之难，终年郁气堆积于心，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但家仇未报，她不免心急。
偏偏景元帝十分谨慎，自称帝以来，刺客甚多，却没有一次行刺成功的。
宫外机会少，柳娇娇自然要想法子进宫了。
她出现在黎家镖局要的就是被人发现。
一百多口的人命必然闹得人心惶惶，她就是要将事情闹大，闹到没人能够遮挡过去，然后借着“元彤儿”的身份，成为公主，接近景元帝。
她知道将“元彤儿”的身份暴露在外，会引来不死不休的追杀，但她依旧这么做。
为了报仇、不惜以自己为饵，她从一开始就将自己的退路堵的死死的。
她就是个疯魔的人。
可元彤儿不是她，她只是个看热闹被砸死的倒霉蛋。又倒霉的穿进了一个穷途末路的疯批病娇身体里。
她想活命，就只能顺着柳娇娇的计策做下去、做掉追杀她的刀秋池。
代价便是入宫做个假冒的公主、伴君如虎。
但是此时，最大的威胁却出现了——曲白鱼显然是查到了什么。若是她真实的身份暴露，欺君之罪、逆贼之女，怕是要万死了。
她调整了略微慌张的情绪，忽而轻笑道：“我不是元彤儿？那瑜王兄告诉我，我是谁啊？”
她缓步上前，仰头问道，浅色的瞳子忽闪忽闪，映出了面前曲白鱼依旧严肃的面庞。
“你可知这是死罪？！”
元彤儿又是一笑，靠的更近些，“那你去告我啊。”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能感受到曲白鱼对她的不同，便有些有恃无恐了。
曲白鱼被憋的说不出话来。
元彤儿见状心中略微安定了些，便收回了气人的调笑，唉声叹气起来。
“我当然知道，可我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
曲白鱼笑了。
“你的意思是，你做的这一切都是被强迫的？
有人强迫你去了黎家镖局？有人强迫你入宫面圣？有人强迫你冒充六公主？！”
元彤儿不语，曲白鱼继续说。
“我在殿上说，有仵作候着，不过是诈刀秋池的。
除了袁吉耳中有蛊虫之外，黎家镖局、黎洗女，身上什么都没有。”
“还记得刀秋池说了什么吗？”
曲白鱼问道。像是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让元彤儿回答，只顿了片刻，便接着说：“她说她只杀了黎洗女……那么其他人是谁杀的？”
“你觉得是我杀的？”
元彤儿目光澄赤，没有正面回答曲白鱼的问题，长长的羽睫忽然阖动，只定定看向了曲白鱼。
“……袁吉死的时候，我正和你在一起。”
澄澈的浅眸子像是没有一丝杂质，全部袒露在曲白鱼的面前，让人分不清真假。
曲白鱼晃了神，他也不想相信这一切都是元彤儿做的，可事实摆在那儿，哪怕他现在没有确切的证据……
元彤儿忽然轻笑一声，那笑清冷的浑然天成，让人心头一紧。
“我还以为，鬼市中你说的话作数呢，原来，还是在骗我。
你不信我……”
她说着向曲白鱼靠近了半步，一双浅淡的眸子瞬间没了情绪。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告诉景元帝，告诉曲皇后，告诉他们，所有人都是我杀的。
而我也不是真正的六公主，是个早就该死了的逆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