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纸扎人灭门案【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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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大狱刑房。
曲白鱼:“你可见过此人?”
黎洗女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元彤儿,摇了摇头。
“民妇从未见过。”
“你仔细瞧瞧,你黎家灭门时她可就在现场,你当真不认识?”
黎洗女又看了一眼元彤儿,憔悴的脸上波澜不惊。
“不认识。”
在场所有的人都对她的反应好奇起来。
崔小乙问道:“黎洗女,你似乎对你家灭门之事并不甚关心?是何因由?”
黎洗女漠然,“关心又如何,人死如灯灭,我关心他们,他们便能活吗?只求大人能早日捉到凶手,还城中悠悠民心一个安定。”
她说罢又看向了曲白鱼,木然的眼底满是试探,“大人,我能说的都已经说了,什么时候放我回去?我家相公……”
“你家相公范世安?那个傻子?你堂堂一个镖局小姐,也算小富之家,为何要嫁给他?他对你做了什么,让你非嫁给他不可?”
“大人何出此言?!”
黎洗女一直平静的态度突然激动起来。
“什么叫他对我做了什么?我相公他知冷知热、有人情味。不知要比你们这些狗眼看人的好的太多!”
“放肆!”
崔小乙喝道。
曲白鱼并不在意,唇角微扬,继续淡然道:“你对你的相公似乎比对黎家更为在意,为什么?”
黎洗女垂下头不愿回答。
曲白鱼接着道:“你相公范世安,虽心智未开,却有一手精湛的纸扎手艺……”
黎洗女听到扎纸顿时慌了,忙解释道:“他虽会扎纸,但黎家的事绝对与他无关!”
曲白鱼轻笑一声,“本王说他与此事有关了吗?”
黎洗女一愣,不会说了话。
曲白鱼继续追问,“坊间传闻,你与娘家早生嫌隙,出嫁之后就不再联系。是恨了他们将你嫁给范世安这个傻子?前些时日,你曾又回了黎家,闹得很不愉快,等你走后不久,黎家便被灭了门……是你,还是你那个傻子相公做的?”
他故意又说了几遍傻子,刺激黎洗女。
黎洗女果然被激怒了,愤然说道:“我再说一遍,他不是傻子!没人逼我,是我要嫁给他的!”
曲白鱼坐在高座之上,依旧一副居高临下、俯瞰众生的模样,语气淡漠、“所以,是你还是他?”
冷若冰霜的态度让人一阵恍惚。
黎洗女眸光闪烁,显然被他套了进去,微微开合着嘴角,不知该怎么继续说。
曲白鱼乘胜追击,“你不必担心范世安。他已经在另一个刑房中,由刘大人亲审。黎家之事与他有没有关系,就看他怎么说了。”
范世安心智未开,说难听些就是个傻子。
若是刘大人也似曲白鱼这般爱给人下套,怕是要不了多久。无论范世安是不是真凶,皆看权贵想不想结案。
高高在上的上层人看待底层人的时候,与神明看世间蝼蚁无异。他们只一句话便能决定底层人的生死。
所以此案用谁结、怎么结,还真说不清楚。
刑房之中是一阵长久的沉默,黎洗女应是也想到了这些。
“……大人可知,民妇为何叫‘洗女’?”
众人不解,皆疑惑的看向了她。
“……黎家有女七人、六人无名无姓,只余洗女一人。”
百余年前,黎家镖局做大做强迁至上京城,可奇怪的事便从那时候开始了。
黎家向来人丁兴旺,可自从迁至上京城后,家中族人所生却皆是女孩了。
起初他们并没有在意,直到家中女孩越来越多,而在迁址之前生的男孩也相继出事后,家中的族长便重视起来。
他们找了个风水先生,最终在祖宗陵地找到了原因。
风水先生说,那是一个名为“仙女袒肤”的风水奇穴。
这种墓穴只保护女儿不保佑儿子,所以黎家以后只会生出越来越多的女孩,而没有儿子。
女儿在他们的眼里不过是外戚,是借着他们家肚子生出来的别人家的儿媳妇。
旺女儿便是旺了别人家!
如果想自己家族兴旺发达,就要连续“洗女”九代。
而所谓“洗女”,就是第一胎生下男丁就没事,如果排在前面的是女孩,一律杀掉,确保头胎是男丁才可以。
不然家族的气运就会转给女孩,风水气运就会保佑女婿外孙,家族就会没落。
黎家因此连续洗了几代人,百余年间,没有一个女孩留在世上。
到了这一代,黎洗女降生了,她是老七,按照惯例也是要杀死的。
她生下来就被父亲丢弃到院子的角落,想让她冻死,结果因为命硬一夜下来人还没死。于是父亲又将她按到水缸里,想要将她淹死。
结果水缸无故破裂。
连续两次都没杀死,母亲就觉得上天有意要留下这个女婴,又不忍心了,毕竟是自己的骨肉。
可父亲不肯,还想将她扔到冰封的河里。
是范家纸扎铺的婆婆将他拦下了。
婆婆说:“这孩子叫你洗了两次,依旧没死了,是上天的旨意,你不能违背!黎家有女七人,六人皆无名无姓……”
只余洗女一人。
大概是造孽太多,黎家之后再无所出。
可造孽的人不觉得是自己的错,只觉得是黎洗女克了他们。
多少不眠之夜,她在亲生父亲想要活剐了她的眼神中惴惴不安。
又有多少年岁被人叫着洗女、洗女这个名字,讥讽她本就不该活下来。
黎洗女漠然的说着一切,两行清泪黯然划过。
“大人,民妇能嫁给范世安是这辈子最大的福气。能逃离那样的家已经用尽了魄力,哪有胆子去杀了他们?要杀人的是他们、不是我黎洗女!”
刑房之中是久久的沉寂,连同凉薄的曲白鱼也似乎有了一丝动容。
元彤儿想到那句“黎家有女七人、六人皆无名无姓。”更是细思极恐。
又想到多少巫术妖言皆指“女子生克”,好像女子生来污浊,亡国是女子之错、家破亦是女子之错。
那些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当中的女孩,倒不如自己这个孤女了。
刑房的沉默突然被一声声“喜儿”打破。
本还漠然的黎洗女突然向四周看去,循着那一声声的“喜儿”回应着。
“世安,我在这儿!”
范世安听到了黎洗女的声音,冲破门口衙役的阻拦跑了过来,却又被两班衙役同时按到在地。
“郡王驾前,不容冲撞!”
范世安被按在地上,脸皮贴着地面。看到黎洗女没事后,竟安心的不再吵闹了。
曲白鱼挥了挥手,衙役便将范世安从地上拽了起来,让他跪在了黎洗女一旁。
刘大人从外面姗姗来迟,躬身后也坐在了一旁,与曲白鱼一同审理他们二人。
“本王甚是同情你的遭遇,可这案子也不得不继续审,黎洗女,你可明白?”
曲白鱼少见的语气缓和。
大概是见牵挂的人平安,黎洗女的情绪也好了不少,温顺的点点头,回道:“大人尽可问,民妇无所不答。”
刘大人将之前审讯范世安的笔录递给了曲白鱼,便继续问道:“黎洗女,你可识得袁吉?”
黎洗女暗暗思忖片刻,只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却是记不太清了。
衙役将袁吉的画像放在她的面前,黎洗女微微一滞,说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