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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先生以为,该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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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静立在原地,没有丝毫靠近意思的王长生,书生身体微顿,随即恍然:“有酒无伴,甚是无趣,却是小生怠慢。”

书生再度挥袖,霎时间,云雾流转,整个小院弥漫起了淡淡的烟蒙。

不消片刻,流转的白雾变得舒缓,而两道身影也于其中缓缓浮现。

却是那本该昏迷着的县令之女张彩梨,以及李老道。

此刻的两人都睁开着眼睛,似乎被书生以某种特殊的方式强行唤醒。

他们的眼中先是如梦方醒般的迷茫,随后,在看到倚靠在歪脖子老树下的书生时,变得惊骇。

特别是李老道,眼角的余光扫到不远处站着的王长生时,情绪变得异常激动,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只是身体不断颤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一滴焦急的泪珠从他眼角倘落,顺着苍老的面颊而过,坠落地面,炸散成无数水花。

“先生,请。”

书生笑吟吟的声音响起,恍惚间,似乎又重回幻境。

一切,好像从未改变过。

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

王长生沉默着。

他略微低头,看向手中的桃木剑。

倒映着月光的剑刃边缘,泛着模糊的光影。

迈开双腿,一步一步的来到书生摆开的佳肴美酒前,王长生席地而坐,桃木剑横于双膝之上,右手仍紧握剑柄,不曾松手。

望着仅有一米之隔的书生,他声音平静:“以你的实力,杀我应该不难。”

“说出你的目的,猫戏老鼠的游戏,玩多了,便没有了意义。”

事到如今,王长生也是看开了。

猪妖确实是死在他的手中,这一点毋庸置疑,面板不会骗人,所以,如今出现在他眼前的书生,毫无疑问,是一只全新的、无比恐怖的妖怪。

或者是,它的存在,才是导致张彩梨陷入昏迷的幕后元凶,而猪妖,不过是一只看守的“奴仆”罢了。

挥手云雾起,抬眼灰气生。

如此强大的妖怪,绝非现在仍是“凡人”的自己所能对抗。

王长生唯一的倚仗,唯有一击“御剑术”。

但他不确定,御剑术能否杀得了眼前的大妖。

并非御剑术不强,只是作为使用者的他,太弱太弱。

书生狭长的眼眸微动,目光落在了了一眼王长生膝上的桃木剑,赞叹一声:“先生剑术之精妙,小生佩服,然道果虽好,亦有禁忌,先生孱弱凡人之躯,能驱使道果已是不可思议,贸然再用,恐遭反噬。”

“况且先生也不必紧张,小生此来,并无恶意。”

“只是欲寻个倾听者罢了。”

“倾听者?”王长生眉头紧锁,书生的话,不仅没让他有丝毫放松,反而越发警戒。

对方竟然知道他身怀道果?是在对付猪妖的时候暴露的么?

“先生太过戒备了些。”书生摇晃着脑袋,没在这点上再做计较,在它的控制下,李老道和张彩梨动作流畅的斟酒夹菜,若非两人与动作截然不同的焦急眼神,甚至会让人误以为两人是自愿如此。

对于身前的美酒佳肴,王长生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他的目光死死落在书生的身上,御剑术随时准备启用。

从书生的话语中,王长生判断出,它对自己的情况出现了错误的预判,认为凡人之躯的自己,在使用御剑术斩灭猪妖后,已不可能再斩出第二剑。

事实上也是如此,若非面板的力量令他在升级后恢复到了鼎盛状态,他不可能再斩出第二剑,甚至连站立都是奢望。

王长生不清楚变得更强的自己斩出的御剑术能否杀得了书生,但这已是他唯一的底牌了。

迷离的月色下,书生仰起头,将手中美酒一饮而尽。

随后,轻缓之声,从它口中悠悠响起。

“阳县曾有一少年郎,以卖鹅为生,有一青梅,二八年华,亭亭玉立,性情淑婉。”

“二人自小竹马相伴,情投意合。元宵佳节之日,少女倾吐心声,那月下晕红,比漫天灯火更加灿烂。”

“然少年自知家徒四壁,无法回报美人情深,遂定下三年之期,三年后,他必将风风光光上门,八抬大轿迎娶少女为妻。”

“为实现愿景,少年决定外出行商,临别之际,他赠予少女一家传玉佩。”

“其质略瑕,上刻‘鹅’字。”

“少女收下了玉佩,并言明,无论多久,她都会等少年归来。”

“此后,少年时常出没于一般行商不敢行经之地。”

“眼看积蓄渐多,然天有不测风云,时值山河动荡,敌寇入侵,少年被官府抓走,强行征了兵役。”

“军旅苛苦,这一辗转,便是三年光景。”

“敌寇败退,山河复得,心系三年之期的少年立刻请归,得允后速回阳县。”

说到这,书生的声音变得深邃:

“可当少年回到故乡,却惊愕发现,昔日一切早已在兵荒马乱中毁于一旦。”

“驻足于昔年少女家门、如今残垣断壁之前,少年痛声而泣。”

“临门一老叟闻声而出,将一断佩递给少年,并言:丫头请吾将此物送还于汝,并叫汝莫要想念。”

“在老叟带领下,少年来到城郊外一孤墓。”

“此地,正是埋葬少女尸骸之地。”

“老叟言,少年离乡两年,有一敌寇伪装之流匪闯入阳县,肆意掳掠,并盯上少女,欲将其强掳而走。”

“少女性烈,不愿委身贼人,发簪刺心,以死明志。”

“贼人怒,于阳县烧杀抢掠后扬长而去。”

“经此一事,阳县伤亡惨重,然乡民愚昧,认为是少女之冲撞,引来了大祸,污其为放荡不羁、水性杨花之辈,其父母不堪其辱,自尽而亡,乡人仍不满足,遂毁少女之墓。”

“老叟不忍,为少女重塑墓碑,但恐其再遭破碎,便有碑无铭。”

“听闻此间种种,少年立于无名墓碑前,低头而泣,仅剩“我”字的半边玉佩,被血泪沾湿。”

“昔日之‘鹅’,珠玉化作飞‘鸟’离去,只剩空空一个‘我’。”

“先生认为,少年该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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