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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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仿佛已经预见自己在伙伴面前趾高气扬的模样,我知道我和圆脸女孩的这场较量是我赢了。
她肯定会灰头土脸的。
想到这里,我就开心起来。
母亲拧干手里的毛巾,随意擦了擦我的脸,就拉着我去了村里的杂货店。
杂货店的老板是个中年男人,像皮球一样圆润的脑袋瓜上,顶着几根稀疏的毛发,咧开的大嘴,露出因抽烟而变黄的牙齿。
看到我们过来后,他不屑的瞥了一眼,继续靠在椅子上假寐。
“这个棒棒糖多少钱一个?”
“啊?!”
他吓得跳了起来,有点像翻了身的猪,他显然不敢相信一向只买盐的母亲会来买棒棒糖。
“真是稀罕事儿,你家男人有钱寄给你们吗?就你还舍得买糖,我没听错吧!”他摸了摸鼻子八卦道。
“这个棒棒糖多少钱一个?”
母亲不想与他搭话,继续重复着之前的话。
“大的五块,小的五毛。”
他挠了挠发痒的耳朵。
“买一个大的。”
母亲将手里的一百块递了过去。
他接过钱继续道:“知道你们娘俩生活不容易,我给你少五毛吧!”
他将大的棒棒糖塞进我的手里,再将找零的钱递给母亲。
“谢谢!”
母亲道了声谢,拉着我走了。
“我们现在回家吗?”
我举着手里的大棒棒糖,十分高兴。
“想吃肉吗?”
母亲突然说道。
我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这又不是父亲回来了,我怎么会有肉吃呢?
“想不想吃,你要是想吃的话,我就去肉铺给你买。”
母亲停下脚步看着我,她的眼里有一股浓厚的哀伤,是我当时看不懂的愁绪。
“可以吗?我真的可以吃肉吗?”
我抬起头,眼里闪过渴望。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吃肉了,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二年,自从父亲走后,家里连肉味都闻不到了。
“当然可以,你要是想吃的话。”
母亲的话很轻柔,我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直到那块肥硕的肉被装进塑料袋,在母亲手里晃悠,我才发现这一切都是真的。
“你想红烧还是清蒸?”母亲拍了拍我的肩膀。
“可以两样都做吗?”我抬头道。
“可以。”母亲笑道。
当晚,我吃得很开心,就在我满足的摸着肚皮的时候,突然肚子传来一阵痛意。
这种感觉就像有人用锯子,锯开我的肚子。
“妈妈,我,我肚子好痛。”
我疼得捂着肚子直打滚。
然而,母亲却冷冷地在一旁看着我,她什么都没有吃。
我疼得厉害,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冷冷的空气灌入我的肺腔。
她看到我挣扎的幅度变得越来越小后,她拿起一个黑色的塑料瓶一饮而下。
后来,我完全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这做娘的,心可真狠!居然给自己的孩子下毒,男人再不争气是男人的事情,关孩子什么事。”
“就是,就是,这女人啊!找对象可得擦亮眼睛了,一不留神一辈子就赔进去了。”......
两个护士谈论了许多,可我不懂。
我不懂为什么母亲要这样对待我,我可是她唯一的孩子。
父亲因为此事,匆匆忙忙赶回家照顾我们。
我一直梦寐以求的团圆实现了,然而,父亲在村里人流言蜚语的影响下,开始酗酒,打人。
除了母亲,我也是挨揍的对象。
我甚至暗暗祈祷,父亲意外死掉。
这种日子,比我跟母亲相依为命还要难熬。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祈祷成真了,在一个冬日,父亲宿醉在雪地里,等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停止了呼吸。
家里没了顶梁柱,使这个一贫如洗的家愈加寒酸。
母亲为了养活我,光明正大的堕落了,而我则成了大伙嘲讽的对象。
就连当初同情我的杂货店老板,看我的眼神都多了一层鄙夷与暧昧,那种眼神仿佛在告诉我,你跟你母亲是一路货色。
我彻底丧失了所有玩伴,没有人愿意同我玩,倒是村里的二流子,看到我不时会打趣几句。
“你妈是出来卖的,过几年你也可以了吧!”
他的语气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我明白言语里的挖苦与嘲讽。
那时,我已经上六年级了,刚开始发育,胸部微微胀痛,这些变化让我感到羞耻与惶恐。
我不想成为像母亲那样的人。
我只能冷着脸走过去,只是这条平坦的大路,在那些人的目光下,仿佛堆满了玻璃渣,扎得我心疼。
好在我的学习成绩还算优秀,考上了重点初中,整个村子都跟着沾光。
他们看到我会酸上几句,“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过几年还不是嫁给小子。铁锅配木盖,这个小山村,还能飞出个金凤凰不成?”
我不由捏紧了拳头,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后悔。
然而不等我展翅飞翔,就被现实的海浪狠狠拍下。
我原以为的优秀,在重点学校都化成了泡沫。
我成了怪异的存在,学习成绩差,衣着邋遢,长得丑。
那些人看到我无不低头窃窃私语。
我知道他们瞧不起我,而我也没有底气去反抗。
所有事情的堆积,在我住进宿舍的时候爆发了。
我住在上铺,刚把旧被褥放上去的时候,就听到阴阳怪气的声音。
“卧槽,什么味儿,好臭呀!”
站在我身边的白衣女孩假装捂住了口鼻。
“好像还真有那个味儿!”
短发女生附和道。
“你们说那么多干什么,直接开窗户透风不就好了。”
马尾女孩直接推开窗户,一阵风灌了进来,冷冷的。
宿舍里所有人用的都是漂亮的塑料盆,只有我用一个旧的发霉的木盆。
她们都有两个,一个用来洗脸,另一个用来洗脚。
而我,只有一个,洗脚和洗脸用的是同一个。
我怕她们看到会说我,于是等她们洗漱完后,偷偷爬起来洗,可我还是听到她们议论我的声音。
“你说骆盈盈的脚怎么那么臭啊!真的是臭死了,我都不想和她住一屋。”
这是白衣女孩的声音。我擦脸的手一顿,打算继续听下去。
“诶呀!你们说什么呢?人家再不济也是咱同学,忍忍算啦!”马尾女劝道。
“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离她多远,我就在她旁边,真的快熏死了。”
听了短发女的话,我提起袖子闻了闻,除了清新的皂香,还是清新的皂香,并没有臭味。
显然,她们是故意找个理由来排挤我。
果然,贫穷与丑陋就是原罪。
“都别说了,她会听到的。”
马尾女提高了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