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表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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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
的确是太久没见了。
陆凌妃从没敢想过和程征再见面是在今晚,久别七年后猝不及防的今晚。
一身定制西服,从里到外都散发着成熟男人的威严气息,她好像还没见过他穿得这么正式的样子。
他的头发很短,面庞冷硬刚毅,一双眼很深邃也很锋利,叫人不敢看他又忍不住想看他,就如同她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
垂在腿侧的手握成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的肉里,她想立即跑开,但双腿就像灌了铅无法挪开一步。
眼睫轻颤,口干舌燥,陆凌妃很庆幸她脸上化着这样花花绿绿的浓妆。
夸张的烟熏妆,长而浓密的假睫毛,灰蓝色的美瞳,半边脸画着蝴蝶翅膀的脸部彩绘,都让别人看不清她原本的样子,以及她此刻的神情。
虽然她也不知道程征是怎么认出她的。
陆凌妃暗暗吐出一口气,让自己镇定。
她朝程征微微一笑,嘴角弯起一个梨涡,像是没听懂他的话,用英文说:“先生,请问你说什么?我不会中文。”
傅尧琛刚才就被程征那句“好久不见”惊到了。
他目光在程征和陆凌妃脸上来回切换,手指着看上去不认识他的陆凌妃,问程征:“你认识她?她是谁啊?”
程征换了个坐姿,略显慵懒地靠着沙发背,眼眸盯着她,像鹰一样锐利。
他没理傅尧琛的话,反而也用英文说:“你叫什么名字,哪里的?”
当然这话是问陆凌妃的,她被他这一盯,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她心里暗恼一声,自己怎么还是怕他呀,他们现在又没关系,她凭什么怕他?
给自己打完气,陆凌妃坦荡地和程征对视一秒,依旧用英文回答他:“我叫金汉娜,我是韩国人。”
也不算说谎啊,她在兰扮的身份,还真的就是一个韩国人。
她和兰的其中一个老板认识,偶尔来这里驻唱,也不过是她为了发泄发泄自己平时没法宣发的情绪而已。
何况她身处京北豪门圈,是沈家大小姐,自然不能让人认出她在兰干这种唱歌跳舞的事。
再者她随母姓陆,当然也不能让陆家人知道,所以她给自己包装了一个身份。
小野马,金汉娜。
摇头灯绚烂的彩光从程征脸上划过,陆凌妃清晰地看见他薄唇微微弯了下,眼睛一眯,反问她:“你确定?”
这人从以前到现在的压迫感还是这么强,陆凌妃嘴里的“Yes”怎么也说不出来,哽在喉咙里。
她咬了下唇,还没等她下决心说yes呢,程征却没耐性陪她玩你说我猜的游戏了。
他直接换回中文开口了,像长辈对待小辈那样,语气严肃而深沉,“凌妃。”
陆凌妃心一抖,腿差点儿软下来,她又恼自己怎么这么软骨头呢。
心里将他百般骂一下,垂着头表面上像个鹌鹑似的,声音不高不低地喊了句:“表舅。”
她这一声“表舅”,听在傅尧琛耳朵里立即像惊雷一样炸开了,他嘴里的酒险些喷出来。
他指着陆凌妃,问程征:“是我耳朵幻听了还是什么,你哪来的表外甥女?”
再回想几秒,程征刚才好像叫她“凌妃”。
傅尧琛干脆走到陆凌妃跟前盯了她的脸好一会儿,才惊道:“我说你该不会是沈家那个陆凌妃吧?”
陆凌妃才懒得理傅尧琛呢,他又不是程征,她才不怕。
她扭头哼一声,拒绝回答。
程征的眉头如陆凌妃所想的那样蹙了起来,他看她一眼,“别乱喊。”
陆凌妃头低着,心想,谁叫你刚刚那么凶,严肃的像个老头子。
还没胡思乱想完,程征已经站起身了,他下巴一抬,口吻沉沉,“跟我出来。”
陆凌妃只得又像个小鹌鹑似的跟在他后面往电梯走。
程征也没跟他打一声招呼就带着人走了,留下傅尧琛有点风中凌乱。
程征怎么会认识陆凌妃的?看样子还挺熟的。他应当还不知道陆凌妃和傅家的关系吧?
脑子像缠了线,等理清了,想到陆凌妃和他堂弟那事儿闹得也不大好看,傅尧琛挠挠头叫一声,“靠,坏事了!”
*
电梯门打开,陆凌妃才回过神来,她为什么要听他的?
她胸一挺头一昂,对程征说:“我不。”
程征按完按钮,看不出情绪地一瞥她,“嗯?”
算了,改天再跟他硬碰硬。不对,反正他们也没可能了,就当今晚是她在做梦吧。
想到这里,陆凌妃心里一闷。
她垂下眼睛进了电梯,站得离程征远远的,背对着他身体贴着电梯镜,手指抠着上面的广告牌。
“很好玩?”
程征的声音就像一块磁铁,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吸引着她的耳膜。
陆凌妃心又一颤,她还没消化好今晚和他重逢的事儿,不敢多看他。
她头也不回地继续抠着广告牌,低低应了声,“嗯,好玩。”
四五月夜晚的京北还是挺凉的,陆凌妃身上只穿着吊带短裙,出了兰,风一吹,她抱着手臂冷得打了个哆嗦。
程征叫司机把车开过来,随后脱下西装外套给她,“穿上,我送你回去。”
陆凌妃想拒绝,想开口说“我自己开车回去,不用你送了”,但想起自己的宝贝座驾昨天才送去修了,今晚是打车过来的。
再看看他挺拔沉稳的背影,她到喉咙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上了车后,果不其然,程征开始问她:“为什么打扮成这样在兰驻唱?”
就知道他肯定会问,老古板。
陆凌妃歪着头看向窗外,轻哼一声,“不为什么,好玩呗。”
程征侧头看她一眼,突然倾身过去。
他突然离她很近,陆凌妃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神经也紧绷着。
但程征只停留了两秒就坐直了身体,瞧她的眼神让她汗毛都竖了。
“学会抽烟了?”他说。
狗鼻子么?陆凌妃暗暗呼出一口气,嘴硬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抽烟怎么了。”
她这言论倒让程征重新认识她一样,毕竟她以前看上去很乖。
不过曾经多年前,她也顶着一张花脸和一头红发,让他认为她“乖”的想法有点破灭。
“抽烟也是为了好玩?”说着,程征伸手过去捻起她一撮金发,“这是真发还是假发?”
还管起她来了,真当他是她表舅啊?
陆凌妃扭头继续看窗外,“假发。”
没想到程征大掌按住她的头顶,硬是把她脸转了过来,另只手指指她鼻翼上的钻和下唇上的唇钉,“这是打的洞?”
陆凌妃气,他这是把她的头当保龄球转吗?
她终于硬气一回,拉下他的手,没好气道:“假的,贴的!”
程征收回手,睨她一眼,说得还挺正经,“不适合你。”
陆凌妃想大吼一声“关你丫的什么事!”,但她只是转过身生闷气。
宾利在黑夜中如豹子一样穿梭,陆凌妃才发现车行驶的方向要往沈家大宅那边,她赶紧说:“我现在自己住。”
程征让司机调转了头,问了她地址却没有问原因,可能觉得她现在的确不是小孩子了,她已经长大了。
到了楼前,陆凌妃也没跟他说谢谢或者再见,打开车门就想溜。
程征喊住她,“这里不太安全,还是搬回家住,以后晚上别出去乱跑。”
嘁,陆凌妃撇撇嘴,这是训她呢。
她没回头也没回应,像兔子一样溜走了。
等看不见他的车时,她才从公寓单元门后探出头来。
慢悠悠走出去,她蹲在绿化带旁揪着野草发泄,嘴里哼唧着,“哼,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