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我是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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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又一次暖暖的照进来，山村小屋里，便是满满的融融的暖意。
云蓢依旧躺在那里，迪王坐在旁边——尽管他的脸色好了很多，但依旧是眼窝深陷，疲态未消。
不过那神情相较于前两日，明显还是好了很多。
“这么说，黑斯麦尔完全不是一个人来到中原，而他的身后，事实上是有着一个庞大的‘团队’了？”
迪王坐在那里，看着云蓢，满脸严正，认认真真地问道。
“是的，殿下，哦，哥哥。”
“那么，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他来到中原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与茯菱贵妃又究竟是什么关系呢？你们，又为什么来到中原呢？”
“呵呵，哥哥，您一下子问的太多了吧，请听妹妹我一点点的说来——”
“嗯嗯，好！”
“先还是从我自己说起吧！我父亲是中原人，后来流落到番邦盖德哈国，所以，我是一个番邦胡女，但是，因为父亲的关系而使得我会一口流利的中原国语，这，就让我在盖德哈国有了一个非常大的优势。”
“嗯嗯，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又由于我自幼习武，拥有一身上好的武功，所以，我成为了‘朝珏思汗’——也就是盖德哈国茯猛大可汗麾下的女官，加封我为四品边殿护卫，三宫卫队协领，保卫后宫，虽仅仅是一名护卫，但，大汗对我恩遇有加。”
“哦哦。”
“哥哥，您可能也知道，盖德哈国曾经被天恩上邦所灭国灭朝，被迫签订了一系列耻辱的城下盟约，‘朝珏思汗’这个名称，也是茯猛大太子去楚垵城朝拜天恩的上邦皇帝，而由您的祖父昌治皇帝季肯恩所亲口加封。”
“是的，这在事实上，就是令盖德哈国成为了天恩上邦的附庸国，必须年年进贡，岁岁称臣，且不得有任何不恭与造次。”
“没错，哥哥。”
“嗯嗯，这些家国大事，作为皇室传人，我当然是知道，而让昭铃宫主茯妍嫁给我的父皇季思涌，也是当年双方签订的盟约内容之一。她，就是现在的茯菱贵妃。”
“是的，一点也不错。所以整个盖德哈国，都对于天恩上邦有着切齿的痛恨，这一点，绝对是不争的事实。”
“嗯嗯，是的，这一点，普天下的人基本上都知道。呵呵。”
“所以，在盖德哈国就有一个民间传说，都说茯菱贵妃茯妍，她表面上嫁给了您的父皇和裕皇爷为妃，是为两邦两国联姻示好，带来了两邦的和平，而事实上，她是带着某种特殊使命而来，是来颠覆天恩上邦王朝的，是来为她的祖国和父兄报仇的。”
“哦？有这等事？”
“嗯嗯，是的，虽然这仅仅是民间传说，百姓们茶余饭后的风言窃语，但是，哥哥，上邦朝堂应该信其有而不信其无，早作准备。”
“呵呵，百姓们的无厘头传言，胡言妄议军国大事，完全不足为信。历史上王昭君北嫁匈奴呼韩邪单于，带来了两邦塞上边境的持久和平。所以，联姻，不啻为藩属国与上邦之间交好安顿、共享盛平、协同生息的上等之计。我天恩上邦，当然也是如此。”
“是的，哥哥，这么说当然没错，但是凡事总有特例，凡事做最坏打算，早作谋划，总归是对的。”
“嗯嗯，你这么说也不可谓不正确。不过至少到现在，茯菱贵妃虽然深得父皇宠爱，父皇对她言听计从，但是，充其量其不过是一个后宫首席王妃而已——而且至少在表面上还有琇德娘娘，这位正宫皇后位列之上，所以，她断难做出什么颠覆家国毁侮朝堂之大事。”
“哥哥，总归对于茯菱贵妃，不可放松，早作安防为宜。”
“嗯嗯，言之有理，我知道了，妹妹，你——请继续说下去。”
“好的，哥哥。在盖德哈国我能够深据后宫，站殿护堂，所以，我知道很多家国秘密——当然除了那些最核心最高级的机密。我知道的，全部告诉哥哥，不知道的，也当然不敢妄语。”
“嗯嗯，当然，没错！”
“嗯嗯，哥哥，现在我来说这个黑斯麦尔修者，他在我们盖德哈国名气极大，事实上他就是一个民间术士，不过深谙玄异幻术、修炼占卜、长生驱邪、机关八卦等等之方术，武功高强，因而深得皇室仰赖与宠信，虽不具官职，但出入朝堂，陪王伴驾，事实上权势极大。”
“噢噢，原来如此。”
“而且还有一则，只在朝堂之中的少许之人才知道，那就是：这个黑斯麦尔修者，事实上就是茯妍——也就是茯菱贵妃，原本的初恋情人，他们自幼定有婚约，情感甚笃。”
“什么？有这种事？”
迪王季珊极为惊讶地说道——一时之间瞪大了眼睛。
“是的，哥哥，他们青梅竹马，一同长大，若不是天恩破我盖德哈国城邦，我邦被迫签订城下之盟，茯妍迫不得已远嫁天恩上邦，他们，或许早已经是夫妻了，茯菱贵妃也就不存在了。”
“哦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季珊不禁深有感慨。
“是的哥哥，没错！”
“可在那次‘隆昌天典’的倾国演出之际，黑斯麦尔修者曾经露出了他的真容，小王我分明看到，他，就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猥猥老者，而茯菱贵妃乃是一个如日中天的青青佳人，这——哦哦，我明白了，他露出的所谓的容颜竟然是假的！”
“当然，那黑斯麦尔深谙玄异幻术，做这么点手脚岂不是易如反掌么？哥哥！”
迪王闻之不禁极为惊讶，站起来踱了几步，又向着窗外远眺一番，思虑着什么，许久，他才转过身来对着云蓢说道：“看来这个黑斯麦尔来到中原绝对是善者不来，必定肩负着特殊的使命，这个，万万忽视不得啊。哦哦，妹妹，你——请继续说下去。”
“好的，哥哥。至于具体的黑斯麦尔是如何奉命来到中原的，他来到中原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这，属于绝对的家国一级机密，只可能由皇室掌握，所以，我也无法知道。不过，他是得到茯菱贵妃的召唤而来的，来之前又得到了朝珏思汗的召见，这些，我都是知道的。”
“哦哦，看来这个黑斯麦尔绝对不简单，我父皇单单看了他一场玄异幻术表演‘九日艳阳天’便龙心大悦，受到茯菱贵妃蛊惑，当即恩封他为我天朝护国大军师，让他来去自由，尽可以出入朝堂陪王伴驾，给予最高的权势与荣华，这，实在是一步险棋啊。”
“是的，哥哥。我估计，黑斯麦尔等人来到中原一定是有特殊的目的，有着一个巨大的阴谋，而他们的第一步，已经实现了，那，就是要在天恩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
“嗯嗯，没错。”
“咯棱——”
猛然间一阵极度轻微的异响声从外面传来，迪王急忙示意云蓢不要说话，云蓢连忙躺下来，迪王便转身出去，轻轻来到了茅草房的外面——
一名两暗的三间茅草房，云蓢与桂妈妈住在西屋，迪王住在东屋。他来到这里数天，对这里早已经是相当的熟悉了。
屋外，山风呼啸，一切如旧。
迪王围着茅草屋转了几圈，四周围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他便施展绝顶轻功，轻轻一纵——
轻凌凌的身形，恍若一片疾风中的飞叶，一下子跃上了茅草屋的屋顶，迪王手搭凉棚四下眺望——
大山，林海，野草，村落，四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看不到。只有春日中那乍暖还寒的山风，呼啸着吹起一些枯枝乱草，很快便在那山谷之中飘飘的远遁而去了。
迪王又纵跳到几棵树上，极目远眺——依旧是没有看到任何的异常。
除了摇曳的树影，飘飞的杂屑，静静流淌的河水，什么也看不到。
迪王便终于的放下心来，一纵而落回平地之上，疾步回到了茅草屋里。
然而迪王却是没有看到——就在百十米外的一棵茂密而蓊郁的大树上，就在那浓密的树冠之中，静静地隐藏着一个人——
他一身外域胡服，长长的头发遮盖住了大半个脸——那脸皱纹堆磊，明显是六十多岁老人的模样，然而，他身形灵动，却又是异常的矫健而灵活。
——那，正是当朝护国大军师，神秘异常的黑斯麦尔修者。
——他悄悄地隐藏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看到迪王回到了屋里，便轻轻地且冷冷地“哼”了一声，然后便直接从树冠之上轻凌凌的几个纵跳，瞬间，便悄然的消逝了踪迹。
“这么说，你事实上的身份不过是黑斯麦尔的一名随从，名义上你是他的徒弟，事实上是以随员身份而来到我邦，不过是为了配合他搞好‘九日艳阳天’绎演，进而得到我父皇的足够信任，而为了他能够顺利进入我邦朝班罢了？！”
回到屋里的迪王已经再度坐好，放下了心来，向着云蓢姑娘，静静地问道。
“是的，殿下，绝对没错！这，就是事情的整个经过。”
“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我们来了一个小小的团队，一共是十七个人。”
“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全部隐匿在这大山深处，‘贺魂宫’密教的巢穴之中。包括黑斯麦尔大军师，他，也在那里。”
“贺魂宫？那是我邦有名的巫毒帮派，他们信仰邪教，荼毒生灵，祸害百姓，骚扰帝京，觊觎皇宫，甚至还刺杀过本王。这个黑斯麦尔修者，堂堂的护国大军师，竟然会与他们搅在一起？！”
“是的，殿下，那里，事实上也是我们的老巢。”
“贺魂宫宫主玄青薇，据说外人从来不得见她的真实容颜，一向来无影去无踪，你曾经身在那里，是否解开过这个谜题——相信一样也是很困难的吧？！”
“是的，哥哥，我也是对于她仅仅是谋面几次，从来也没有见到过玄青薇的真容，不知道她究竟是谁。”
“那么，这个玄青薇与黑斯麦尔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们，又为什么会搅在一起呢？”
“哥哥，这一点，我这个随员就很难知道了。我只知道，他们，事实上应该就是一个派系——至少在表面之上是如此，而他们幕后的真正的主子，我估计，也极有可能就是一个人——毕竟这些事情，人家，是不可能和我一个随员说起的。”
“嗯嗯，我知道了。看来帝京现在暗潮涌动，山雨欲来，而绝不是像表面上那样的祥和安宁，歌舞升平。帝国大厦，实在是岌岌可危啊——那么蔡蛛福，这里面，究竟哪一个才是你呢？你，在耍什么样的阴谋诡计，而你，又要隐匿到什么时候才会真正现身而出呢？！”
“什么？哥哥，您说什么？”
云蓢听着迪王的自言自语，瞪大了眼睛，极为不解地盯着他说道。
“哦哦，没什么，小王——我不过是有感而发而慨叹几句而已。那么妹妹，你——究竟为什么要告诉本王我所有的这些呢？你知道你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吗？”
“当然，我当然知道，殿下，那就是——彻底的背叛了黑斯麦尔，背叛了盖德哈国，背叛了当初的一切。所以，我已经再无回到黑斯麦尔身边以及重回盖德哈国的任何可能了。但是，我，我甘愿这样做。”
“那么，你——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为什么，要舍却了生命来救我呢？”
“为了——爱！我在锦岚池协从黑斯麦尔做‘九日艳阳天’倾国绎演的时候，我在幕后深处，第一眼看到迪王殿下，我就，我就深深地爱上了您——我知道，我骗不了自己，我爱您，我绝不避讳，也不想避讳，我已绝无任何回头之道，只希望，永远追随迪王殿下……”
她不顾自己双颊发烧，火辣辣的双眸抬起来，直直地盯着迪王，一字一顿却是毫不含糊地说道——甚至，没有一点矜持与犹豫。
“嗯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季珊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避开了云蓢的目光，站起来，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踱了几步，什么也没有说——事实上，这是他早就知道的答案。
窗子敞开着，阳光照进来，直直地照射到迪王身上，使得他的身形更显得青春英武而果敢矫健。
少顷，迪王站住了，扭回头来对着云蓢认认真真地说道：
“这个问题么，本王，嗯——我，至少是在目前，还没有纳妃娶妻的打算，更何况在本王我的心里，早已经有了一个人，或许，很难再装下第二个人了吧？这个么，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云姑娘，你……”
“我知道，那，一定是神麟府少卿龙芝婵姑娘——您与她的故事，帝国尽人皆知，我，绝无与她竞争的任何念想。您是一国的皇子殿下，未来拥有三妃四嫔，是、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只希望在她的后面，陪王伴驾，永远的，永远的服侍您，就，就满足了……”
云蓢低下头来，毫无避讳地说道。而这声音低得，几乎是已经只有自己能够听得到了。
又是一阵短暂的寂静。
迪王又来来回回的踱了几步，很快便停住脚步直直地看着云蓢，郑重地说道：
“云姑娘，你救了我，又为了本王而抛弃了过去的一切，本王我感激不尽，我自然会让你永远的留在我的身边，而之于感情之类的事情么，我们，还是顺其自然、顺其自然吧……就让时间给出答案。我相信，如果时间告诉我要像你说的那样做，那么我，一定不让你失望。”
“好、好的，殿下，我、我知道了，云蓢，对此，对此已经是铭记在心，心满意足了。我不求别的，只愿永远追随迪王殿下，不离左右，永远留在我心爱的天恩大邦，为我朝兴盛发达，献出一点点的，自己的绵薄之力！而如果能与迪王在一起，当然，当然是最好的……”
“好！云蓢姑娘听封：本王封你为我朝四品神羽校尉，在御林军虎奔卫中效力当差，受制于神麟府，自然也直接听命于本王——四品以下武官之职，本王有权直接加封而不必请示父皇。待到我们一起顺利返回朝班之日，再呈报朝堂为你补办户籍与信票等身份证物。”
“四品神羽校尉云蓢，在此谢过殿下！”
云蓢无法下地叩拜，此一刻，一脸严正的端坐在那里双手稽首，恭恭敬敬地说道。
“好！”
迪王斩钉截铁地抬起头来，双目炯炯，朗朗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