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琇云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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琇云庙。原来这是一座荒废的破庙。
在无尽繁华的帝京之中，还有如此残破颓败的地方，真的是大大的出乎龙芝婵的意料。
而更让龙芝婵感到意外的一点是，这里离开她的“老家”翠寒院其实并不远——事实上可以说只是一箭之遥。
暗暗地藏在琇云庙破败的屋顶，举目望去，翠寒院清晰可见。
依旧是那样的灯火通明，妓女们来来往往，打情骂俏，一个个恰似野凤戏水。甚至苟氏老鸨子那招呼客人的高八度的吆喝声，以及妓女们此起彼伏的浪笑打闹声，远远近近的，都能够清晰地传进龙芝婵的耳朵里。
翠寒院的门口，还是当初那样一般不二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尽管现在已经是接近亥时了——绝对的夜半时分。
目光落到那里，龙芝婵的心不禁瞬间一紧——悠悠的往事，飘飘忽忽，再次浮现在眼前。
翠寒院——自己栖身了五年的“家”。
那里，是她与迪王季珊初秀恩爱、又共享云雨的地方；
那一切的一切，当然的历历在目。
纵然，自己事实上只是大沅兴国派到这天恩帝国的一名细作，一名奸细，也可以说是一名间谍——而颠覆天恩帝国，其实才是自己的真正的目的，但是——
就在这样的历程中，自己，却在鬼使神差之中找到了真爱——四皇子，迪王季珊。
如果，四皇子将来知道了自己其实是他不共戴天的敌人，那，又会怎样呢？会与自己反目成仇刀兵相见吗？！
而自己，又会在内心的真爱与难以抗拒的使命之中，选择哪一个呢？！
不知道，一切，都是未知数。
——看来只有时间，才能为这一切做出答案。
一身夜行衣靠，紧紧地蜷缩在琇云庙西偏殿的屋顶阴暗处——在这里，东偏殿的一切几乎是一览无余。
东偏殿没有门，月光下，依稀可见四尊已经破损不堪的高大佛像，鬼魅一般，孤孤冷冷地矗立在那里，夜风划过，一阵呼号之声，更是给这里凭空增加了无尽的幽昧与惶惧。
“哈哈哈哈——苟妈妈，妹妹们，我，我走了——”
一个熟悉的高高的男音传来，夹杂着一群母狗发春一般的发嗲与浪叫声——
“大公子，你要再来啊——”
“大公子，您一定要再来啊！”
“大公子，您送我的那只翡翠手镯，不小心打碎了！大公子啊，您一掷千金，赶明儿再送我一只吧！”
“哼哼，丰芸，你就知道揩大公子的油，你那只翡翠手镯，今儿早上不是还好好的戴着呢嘛！”
“呸！就你多嘴！打死也封不住你的臭嘴！看老娘给你缝上！”
“死‘勺子’，你招打！”
“你才招打！看我不撕烂你！”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今天这里的姐妹们，每人一双，金丝绞花翡翠鸳鸯手镯，明天，大公子我，亲自给你们拿来——”
“哎哟大公子啊，您真是挥金似土，怜香惜玉啊！我就喜欢您这样潇洒酷毙的！”
“大公子这样的谁不喜欢啊？啊哈哈哈——”
“就是嘛！”
“大公子最帅了——”
“京城第一帅哥！”
“当然当然！”
“嘻嘻嘻——”
……
这清晰的“游龙野凤巧嬉戏”的声音，隔着几条街的距离，清晰地传进了龙芝婵的耳朵里——正是赫瑄黎！
这个超级浪荡公子哥，到现在这个时候，还在翠寒院中鬼混！
一阵夜风吹过，赫瑄黎趔趄的身影在妓女们的环伺中颠来倒去，仿佛依旧沉浸在无限的快活之中。
这，就是超级富豪富二代们的糜烂生活！
看来这个家伙，一天也离不开妓女，离不开女人与美酒，离不开醉生梦死，纸醉金迷。
赫瑄黎在妓女与家人们的簇拥下，跨上豪华马车，远去了。
苟氏老鸨子带领着妓女们嬉笑着回到了翠寒院里。
翠寒院的大门外，恢复了短暂的静寂。
只剩下一长排高高的长挂大灯笼，在夜风中不住地摇曳。
漫天的冷星，映着空中那道奶色的宽宽的银河，更在无形之中增添了空寒与寂寥。
四周围是一片素寂。
看不到任何人影——亥时早已经过了，三刻钟也已经近在眼前——莫非，是赫瑄黎这个“游贼”在报复戏耍自己——今晚根本就是什么也不会发生？还是？——
“嗖——”
一股凉风，一个人影，从龙芝婵的面前，鬼魅一般倏然掠过。
她只看到一道黑色的俪影，从眼前飘忽而过，娇小而柔健，看那身形，莫非是——一个女人？！
“沙沙沙——”
下面，脚步的声音传来了。
一个身影，紧贴着墙壁，畏畏缩缩，一点点的来到了东偏殿的门口。
他一身玄色夜行衣，头包黑巾，青布罩面，只有两只眼睛，警惕地向着四周环顾。
在一尊大佛像前，他站定了。
很快，“沙沙沙——”又一串脚步声，从另一个方向出现了。
也是一个黑影，一样的一身玄衣，不过比先前那一个高大不少。
在佛像前，两个人面对面，站住了。
“先、先生，您来了？”
“来了！”
“怎么称呼您？”
“我早告诉过你，叫我‘东海’就行。”
“哦哦，东海先生，请问，您、您的给价能不能——再提高些？”
“不能！一万两白银——这绝对是一个天价！更何况，你的图是不是真的，谁——也不敢保证！”
“哼哼！我费尽心机，不择手段，甚至是谋财害命，才从万家后人处得到这张机关布设图，它——当然是真的！而且——”
“而且什么？”
“我已经联系上了当今帝京首富——赫家的瑄黎大公子，他已经答应，出价一万五千两白银，来购买这张图，而且一会儿，他也会来到这里和我交易。您的这一万两白银——”
“哼哼，胡说！好，我来告诉你吧，第一，赫瑄黎那个浪荡大少爷，对于这张图根本就不感兴趣，他答应你的价格，无非就是和你逗着玩儿而已，或者是说给别人听；第二，他刚刚烂醉着从翠寒院那个淫窟出来，回家醒酒去了。来到这里和你交易？纯粹是胡说八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赫瑄黎能够准确地说出今晚、在这里，有关于这张图的交易——并以此来诱惑龙芝婵。
“好吧！就算赫大公子不来了，可您的价格——还能不能再提高两千两？我只要再增加两千两——这可是我杀人越货，豁着性命才得到的啊——这里面，可有着两条人命啊！如果被官家抓到，我必然是碎尸万段。”
“嗯——好吧！我再增加一千两——一万一千两白银——看在你杀人越货损阴丧德断子绝孙不容易的份儿上！”
“嘻嘻，东海先生，您、您可真会开玩笑！好吧，成交！一万一千两白银！”
“图在哪儿？”
“您先交定钱——七千两白银，我就会把图交给您，其余四千两，您看好图，确认真伪后，再交付。”
“好！这是七千两白银的银票，请看好，收下吧！”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几张银票，递到了矮个子的手里。
“没错。货真价实的，七千两白银的银票，”矮个子细细地看了看，揣起来，说道，“东海先生，请稍等——”
他转身进到了东偏殿里。
很快他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张布帛一样的东西，说道：“东海先生，请收下吧——秀沉宫外围的机关布设帛图。”
高个子接过帛图，打开来，借着月光，细细地查看——
月色下的两个人影，一高一矮，鬼魅一般，几乎是一动不动。
四只眼睛，紧紧地注视着高个子手中的帛图。
“谁知道——它是真的还是假的？！”
少顷，高个子一边收起帛图，一边说道。
“这好办，”矮个子笑嘻嘻地说道，“余下的四千两白银，您暂时不用交付。您可以依照图纸，实地的去秀沉宫探看一番——当然不能被御林军抓到。如果它是真的，我再向您讨要那四千两，如果是假的，那您——”
“那，你就死定了！”
“嗖——”
高个子刹那之间抽出一把短刀，以闪电般的速度，刺进了矮个子的胸膛！
“啊——”一声惨叫，“你——你——”
“不管它是真是假，你说，你为它杀了两个人，那我，就要为他们索还性命！”
“啊——”
惨叫声越来越小了，矮个子倒在了地上。
“哼哼！”
高个子一声闷哼，拔出短刀，从矮个子身上找回银票，转身就走——
“嘭！”
“啊——”
一声惨叫，高个子“东海先生”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一把链子刀，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后背。
矮个子手持刀柄长链从地上一跃而起，恶狠狠地说道：“东海先生，我知道你只是想把这张图白白的抢到手里而已，所以，我给你的只是假的，真的帛图，就在我的身上。我还特意穿了一件刀枪不入的‘锁龙甲’，果然，它救了我的性命！”
“你——”
“嘭！嘭！嘭——！”
“啊——”
矮个子手持链子刀在高个子的身上又狠狠地戳了几刀，高个子终于倒下去，一动不动了。
“不这么心狠意毒，我能得到这张图么？哼哼！这就叫杀人不眨眼。想算计我，没那么容易！”
矮个子蹲下身去，在高个子的身上搜索了半天，把所有的银票都拿出来揣进怀里，得意地又闷哼了两声，转身就走。
“嗖——”
一道亮光。
“啪！”
“啊——”
矮个子一声惨叫，身子一颤，倒在了地上。
——一只金镖，已经深深地插入了他的脖颈里，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银票摔出来了，洒得满地都是，很快被鲜血浸润了。
“嗖——”
一个黑影，蓦然间从天而降，伸手在矮个子的怀里搜索一番，迅速的抓起一卷帛图，看了看，揣进怀里转身就走。
——帛图！真正的秀沉宫外围机关布设帛图！
这样的机会，龙芝婵岂能放过？！
“站住！交出帛图！”
龙芝婵大吼一声，掣出宝剑，一下跳下来，追了过去。
“当当当！”
然而就在龙芝婵的眼前，又一个娇小的身影已经率先跳了下来，与那个怀揣帛图的黑影瞬间战斗在了一起。
两条黑影，两个“黑煞”，已经如同两股旋风一般，缠绕搏杀在琇云庙荒芜的大殿前。
刀剑相克，叮当作响，杀气飒飒地掠过去。
果然——觊觎并想得到这笔财宝的人，绝非在少数。
一旦有一点点的线索现世，立刻就会招来无数的人的追击，掀起无尽的杀戮。
龙芝婵认出来了，这个跳下来的黑影，就是先前在自己眼前飘过去的那个人——
极有可能是一个女人。
不，就是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