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二叔走了,她们又变成没有爸爸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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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平，你帮我带小诗去买个蛋糕，今天是她生日。”
二叔从兜里掏出了一百块给平。
“今天是她生日啊，我都不知道~”
平接过钱，转身寻找小诗的身影。
“小诗~小诗~”
连着喊了好几声，小诗才从她外婆家走了出来。
“走，上街去，给你买蛋糕~”
平冲着小诗招了招手，虽然隔得远，但平还是发现小诗偷偷笑了。
“为什么要给我买蛋糕。”
小诗有着同龄人的小心思，明知今天是自己生日还是故意问平。
“今天是你生日呀~你爸爸让我带你去买蛋糕~”
平瞪大眼睛靠近小诗，将她散落的头发别进发卡。
“真的是他喊你带我去买蛋糕的吗？”
“是啊，什么他，你要喊爸爸~”
“我喊不出口……”
“快走吧，等会儿小语看到了，又要跟着我们去，带上她不方便，走吧~”
听平这么一说，小诗赶紧转过头去看正在她外婆家看动画片的小语，小语也在这时回头对视上她的眼睛。
“快跑，来了~”
平拽着小诗撒腿就跑，身后传来小语的哭喊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跟来没有？”
平拉着小诗躲在岔路口的玉米地里，探出头四处查看。
“没有哈哈哈~”
小诗也被逗笑了。
“走吧~”
到了街上，平带着小诗连逛了好几个蛋糕店，都没买到中意的蛋糕。只因此前平和小诗说过，慕斯蛋糕又好看又好吃，所以这次，小诗才一直想买个慕斯蛋糕，可这小小镇子怎么会有慕斯蛋糕。最后，小诗不得不妥协，订了一个普通奶油大蛋糕。
小诗生日这天，刚好是农历七月半，在陪着爷爷奶奶烧完纸钱、熄灭余火后，平喊来左邻右舍的小孩子们围坐一堂，取出蛋糕放在桌子中央。
小堂弟非要戴上生日帽，平发现小诗有些不愿意，但最后还是给小堂弟戴上了。看到小诗落寞的眼神，平心里纠结着要不要上前抢回生日帽给小诗戴上，毕竟今天她才是主角，但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比起让小诗委屈这么会儿，平更不想听到小堂弟的哭声。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小孩子们欢笑着为小诗唱着生日歌，迫不及待想吃到蛋糕。
“还没有唱完！happy birthday to you预备起~”
小人精小语从孩子堆里起身举起手，重新起了个头，把平和大人们都看笑了。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
“可以了吧？”
“可以吃蛋糕了吗？”
……
旁边的小孩子们已经馋得双眼发光了。
“黄梦诗生日快乐~”
小语双手放在桌沿将自己撑了起来，对着小诗说着祝福的话，小诗始终低着头怯怯的笑着。
小语从不喊小诗姐姐，而是直接喊名字，这和从小没和小诗生活在一起有关。
“快许愿吧~”
眼看小馋猫们都流口水了，平赶紧催促小诗许愿。
小诗闭上眼，也不知许了什么愿，过了好久才睁眼吹灭蜡烛。
“吃蛋糕啦吃蛋糕啦~”
平切下第一块蛋糕端给小诗，接着是小语和小孩子们，最后才给自己和大人们分剩下的。
“我不吃，这蛋糕有牛肉味……”
奶奶拒绝了平递过去的蛋糕。
奶奶这辈人活了一辈子，一次生日都没过过，更别说吃蛋糕了。
平也同小孩子们一样喜欢吃甜的，所以大口大口吃着蛋糕。
收拾好桌子后，二叔端来一盆水喊小诗小语洗脚，并和她们讲了自己要走的事。
小诗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说话也没有表现出开心或不开心，这是她再正常不过的行为。但让平意外的是，听到爸爸要求了，小语竟忍住没哭，这和平认知中的小语不同。
“爸爸要出门赚钱给我们买好吃的了~”
小语甚至有些开心，平一时分不出她到底是真开心还是掩藏着情绪不想让二叔担心，但这么小的年纪应该不会有这么懂事的表现，所以平相信小语是真的开心。
“等下次回来爸爸给你们带更好玩的东西~”
“那我要芭比娃娃~”
小语从洗脚盆里伸出脚悬在半空甩干水珠，又往擦脚毛巾上蹭了蹭。
“小诗要什么呢？”
“我什么都不想要。”
小诗的回答还是那般平淡无波澜，但平知道，此刻的她一定很舍不得二叔走。
可怜的孩子不止小诗小语，家里的留守儿童都让人心疼。平转头看见小婶家三个孩子一直盯着二叔和小诗小语对话，就这么静静的听着，平却感受到了那种父母不在身边的孩子对父母陪在身边的孩子的极度羡慕。
“快睡觉吧，你爸爸明天要早起赶车。”
奶奶推门进来打断了对话，抱着小堂弟进了房间，平也跟着进房休息了。
没一会儿，平听见客厅没了声音，想必几人都各自回屋睡觉了。
“秋班，今天小诗过生日，我们吃了蛋糕。”
“好不好吃？”
“好吃。”
“那你开不开心？”
“开心呀，不过二叔明天要走了，估计小诗小语难过死了。”
“真心疼他们，不过我也是16岁离开家到武装部，再到参军，一直都是一个人，你也心疼心疼我嘛。”
平以为，自己15岁回老家读高中，自己租房，自己生活就已经算得上孤独了，没想到秋16岁离家，知道前年才第一次休探亲假回去见了父母，这不比平孤独十几倍，平无法想象秋的内心得有多强大，才能小小年纪就当自强。
“那你为什么要去当兵呀？”
“那当然是保家卫国咯~”
平的教官也是这么说的，难道每个军人都是为了保家卫国才去参军？平不信。
“想听实话~”
“其实除了想要保家卫国以外，还因为我高中的时候学习成绩不好，爸妈为了给我谋个出路，就请人把我安排进武装部了。在武装部那段时间，我因为做事踏实干练被里面的领导看上，之后就重点培养我，给了我很多锻炼机会，在接受了很多思想教育与体能训练后，我逐渐成长起来，慢慢发现成绩差的自己原来还能干出这么一番天地，所以最后在武装部的保送下进了军营，接着就遇到你啦。我爱这份职业，也敬我的领导，没有他们，我就不会来参军，就实现不了我的梦想，更不会遇到你了。”
“我们很像，经历很像，只不过吃的苦不一样……”
平和秋在年少时就开启了一个人的旅行，所以也更懂得成长的意义，或许，真是命运安排，让两个同样孤独但坚强的灵魂相遇契合，及时不能日日相守，却也值得钟爱一生。
“哪里像？你愿意和我讲讲你吗？”
秋想用自己的故事换平的故事，但平始终开不了口，经历的这些不是一个正常人可以理解的，平心里还是有层防线，不愿与秋交心。
“下次吧，今天很晚了，我奶奶要睡觉了，我老开着屏幕会影响她休息。”
“那行，等你愿意说的时候一定要和我说哦~其实心里解不开的结，只要说出来便解开了。”
“嗯，晚安~”
平在奶奶家这段时间，几乎从不与秋打电话，因为不想奶奶知道自己谈恋爱的事情，只偶尔与小诗小语睡一个房间时才敢开会儿视频。
第二天，平醒来时二叔早已经走了，只有奶奶起来送了他。儿行千里母担忧，每位母亲都放不下自己的孩子。
平推开小诗小语房间门，看到她们都醒了。小诗在发呆，小语不停打着哈欠。
“小语，快下来穿衣服。”
平从衣柜翻出碎花裙，小语听话的换上后下床穿了鞋。
“昨晚哭没哭？”
“她哭了~”
还没等小语回答，小诗先开了口。
“我看到两个人，他们站在窗外看我，我就哭了。”
小语不停揉着眼睛，把眼睛揉得通红。
“什么两个人？上次那两个？你又做梦啦？”
“嗯，他们带了一个小朋友，喊我一起去玩，我不想去……”
小语说得天花乱坠，平都有些好奇她做的这个梦了，哪有人总梦到同样的人，但也不是不可能，因为平就有十几年重复做同一个梦的经历。
“好啦，快出去吃早餐吧~小诗也快点起床啦~”
平特意绕开二叔，不想让她们难过，但小诗眼睛肿肿的，估计二叔离开时就偷偷哭过了。
小孩子的感情总是这么细腻，但小诗不是个需要人安慰的人，越安慰她只会越羞怯，所以平只当没发现。
听奶奶说，再有几天，孩子们就要开学了，小语和小婶家大女儿今天刚从幼儿园毕业，要一起去读一年级了，但爷爷奶奶对报名的事一窍不通，只能喊平帮忙带着去。
其实平也不懂，因为没做过，但总不能因为没做过就不去，而逼着爷爷奶奶两个老人去做吧，再说爷爷腿脚不便，奶奶目不识丁，怎么找得到头路去办这些事。
但现下的当务之急，是督促小诗和两个没从幼儿园毕业的堂弟做寒假作业。
“赶紧翻开做！”
奶奶关了电视，拿着竹条守在桌边。
看到小堂弟被作业逼得哭出了声，平有些哭笑不得，想到自己小时候也因为做不完暑假作业，而在开学前一晚痛哭流涕。那时候觉得自己好可怜，作业这么多也没个人帮忙写，现在看到边哭边写的堂弟，突然懂了老师们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奶奶，1+3等于多少……”
“你不会拿手指头算，1+3等于多少都要问我！我一条子打过来你就知道了……”
平不知道奶奶怎么这么大的火气，辅导小孩做作业就是要有耐心才有用，光是靠吼没用的。
“我不会做……”
小堂弟边哭边用橡皮擦擦着作业本。
“不会做你不会问你姐姐，你姐姐是大学生，什么不懂。”
“拿过来我教你~”
平实在听不下去了，怕再不行动下一秒就会被奶奶的话逗得笑出声。
“这个很简单，1+3等于多少，你左手有五个手指，右手也是五个手指，你先在左手数1个手指，再在右手数3个手指。”
小堂弟照着平的话伸出了手指。
“好，现在数一数一共伸出了多少个手指。”
平胜券在握的等着小堂弟说出4这个答案，好让爷爷奶奶对自己刮目相看，但下一刻……
“5！”
“你再数数，1个手指，2、3……然后多少？”
平再一次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小堂弟。
“6！”
小堂弟朝着平做起了鬼脸，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听奶奶说过他很调皮，没想到这么调皮，作业没做完就算了，还嬉皮笑脸一点不认真。
实在忍无可忍，平吼了小堂弟几句，奶奶更一竹条打过来，被激怒的小堂弟甩开书就跑进房间把门反锁了，任凭奶奶怎么都敲不开。
“你等着，等门开了我收拾你，好好收拾你！”
奶奶已经被气得无力再骂下去了，丢了竹条背着竹篓便去菜地了。
平总算理解老师遇到成绩差还调皮捣蛋的学生时有多苦恼了，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但学习又没办法提上去，让人咋办嘛。幸好平姐弟四人从小学习都好，从来没让爸妈操过心，也从来没有出现过不会做作业还嬉皮笑脸不好好听讲的情况。
其实也不怪小堂弟，小叔小婶不在家里，爷爷奶奶也无暇监督他做作业，加上生性贪玩，这很难能学习好。
但小语和他们不同，小语不仅写字写得端正，还总能拿到老师奖励的小红星。
“诶~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担心小堂弟作业做不完不能去报名，爷爷只好让平先帮小堂弟做作业，为了以假乱真，平还特意在一张废纸上练了好一会儿的“堂弟式”书法。
好在幼儿园作业少，平没一会儿工会就全都解决了。
“不是！现在幼儿园都这么卷了吗？幼儿园都要留暑假作业啦？我们以前读学前班那会儿可只知道玩，连家庭作业都没有，哪里会有什么暑假作业。”
“哪个晓得！”
奶奶的话让平突然有些心疼起她来。
奶奶是在封建社会出生的孩子。家里四个弟弟，三个妹妹，奶奶是最大的。四个弟弟都读过书，其中一个还差点考上大学，而奶奶和三个妹妹一出生就被许配给了人家户。
奶奶的爸爸说，女孩子生来就是要嫁人的，读书只会浪费钱，自己是绝对不会让女儿们嚯嚯家里一分钱。
所以在这样的家庭长大，奶奶也有些重男轻女，但好在没有她爸爸那样严重。奶奶嫁人的时候，婆家也是重男轻女的，所以要求奶奶多生儿子。
在家里眼里，奶奶的肚子算是最争气的，头一胎就生了儿子，这让奶奶在村里一直挺直腰板，也没被别人说过闲话。
所以在奶奶当了婆婆之后，就要求儿媳妇们必须生儿子，平的妈妈就因为头胎生了平一直被瞧不上，而二婶更因为一直没生到女儿被逼到离婚。
应该说，在老家，奶奶这辈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重男轻女，即使是受过教育的，也存在这一现象。
就拿四舅爷爷来说，四舅爷爷的大儿子结婚后，四舅爷爷就找人给他算命，说头胎肯定会生儿子，结果生下来是女儿，四舅爷爷当场气得摔碗，也从没给过大儿媳妇好脸色。
所以平突然也不可怜奶奶没受过教育了，因为在那个年代，及时是受过教育的女子，也会被环境和思想同化，变成与大家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