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兼职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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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跑到喘不上来气，平才停下脚步，捂住胸口往草坪挪动着身体。突然双腿一软，径直倒了下去。
民大地处半山，要高于大学城其他所有学校。每每遇到暴雨，其他学校总不可避免要出现水淹现象，而民大的学生也只有这个时候才会多那么一分优越感。所以，民大的夜晚，夏天的风很凉爽，冬天的风很刺骨。正值十月底，刚躺下几分钟的平就感受到了一股寒流。但没有什么能比她的心更冷。
平清楚的意识到，如果自己再不成长，再不尝试着像大人一样去赚钱，那么下一个辍学的一定是妹妹丽。
但刚上大一，没有人脉没有经验，更没有去处，又该如何才能赚到钱吃饱饭呢？
“烂仔，等下回寝室时顺便帮我取个快递，三口”。平掏出手机，刚巧看到颖发来的微信。
浑身被汗水浸湿的平突然被一阵风吹得发抖，费力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沙，摇摇晃晃朝着快递站走去。
取快递的学生一如既往的多，排了五六分钟的队，才轮到平。拿起笔在代签栏写下名字，平像往常般道了声谢后准备往出口走去。抬眼看见几个学生围着墙上在讨论什么。
本不喜欢凑热闹的平鬼使神差的把头探了过去。
是快递店招兼职的广告。平仿佛看到了希望，双眼紧紧盯着广告。
只要能自己养活自己，家里的负担就会小很多。只要自己不再开口向妈妈要钱，爱美的妈妈就不用跟着段叔叔到山里收猪。
平转身回到快递店，生怕再慢一秒，这份兼职就要被其他人抢走。
但快递小哥实在太忙，只能先让平先留下电话回去等通知。
回到寝室，平和颖说了要做兼职的事。颖问平为什么突然想到要去做兼职，平只说想勤工俭学，并未提及家里的事。
“下课了吗？”秋的微信头像在手机屏幕弹出。
心乱如麻的平只得按下静音，让自己暂时清静些。
如果吃饭都成了问题，那还谈什么恋爱？恋爱不是必需品，但钱是。况且是对于没有经济来源的平来说。
“砰！”娇一脚踹开了寝室门。
“你要死啊！回来也不说一声，在图书馆等你半天，电脑也不知道拿走，不知道我没带手机啊，联系不到你我只能把你电脑扛回来了。”娇一边肩膀挂着一个电脑包，脖子上吊着大水瓶，试图用鼻子往上顶眼镜的样子让平又好笑又温暖。
平赶紧小跑上千卸下娇身上的“货”。
“诶呀对不起对不起，我接了个电话就出来了，后来颖又喊我取快递，这才把你给忘记了。”平假装很用力的给娇按摩肩膀。
娇本来打算好好“教训”这个半路丢下她的“叛徒”，但抬头瞬间，注意到平肿胀的双眼，火气一下子没了。
“怎么啦？我没真的生气，逗你玩的”。娇慌忙解释道。
“什么怎么啦？是不是想挨揍？”平赶紧转移娇的注意力。
“不想不想不想，我洗澡去了。”娇拾起桌上的水卡往浴室躲。
……
深夜十一点，平收到快递店的短信。
“抱歉，忙到现在才有空回复你。你明天有空的话来快递店试岗一天吧，同行的还有一个男生，你们两个都先来试岗看谁更适合这份兼职。”
平激动的将这消息告诉了室友，原本趟下的三人立即从床上弹起跑到平的床位，敲着盆、扛着凳、晃着床……独属大学新生的清澈愚蠢，烂仔四人组一点不少。
闹腾了一会儿，四人回到各自床位，平面对着墙壁侧身躺下，将手机推进最里面。颖说这样能防止手机辐射。刚推出去的手机振动了两下，是微信的振动声，除了标没人会发微信过来，但这个点标的手机应该叫了啊。
经不住好奇，平又将推出去的手机勾回来。
“今天没事吧？”是睡在临床的娇发来的信息。
平蹑手蹑脚起身，接着寝室门外路灯的光摸索向前，一把抓住娇的脚踝，把她吓得半死。
“让你疑神疑鬼！哈哈哈哈”平被娇的反应逗得哈哈大笑。
“黄！夏！平！给老子好好睡觉！”颖的怒吼响彻整栋宿舍楼，平赶紧用被子蒙住头不再说话。
第二天下午，没课的平如约来到快递店试岗。进门就看见一个男生蹲在地上在忙着给包裹编号。这应该就是昨天曾哥短信中提到的竞争对手吧。正想着如何才能赢过这位对手，对方竟起身撞上了平的视线。
“是你！恩公”竞争对手竟是军训时捡到平手机后想尽办法归还的男同学。而且在那天加上对方qq后，还发现这人是高中好朋友的同班同学。这世界岂不真是如此之小。
“诶，平同学，来取快递吗？”男生笑着问话。
“不不不，我是来做兼职的……”平正准备问男生怎么会来做兼职，快递店曾哥发话了。
“你们两过来，我和你们大致说下工作内容……”
……
试岗结束，平和恩公互道晚安后回到寝室，室友围了上来，问她能不能留。
“曾哥说晚上忙完再发短信通知我们。”忙碌一下午的平赶紧拿起桌上的水杯接水，一口气喝完了半瓶，随后趴在桌子上玩起了手机。
室友回到了各自床位，开始追剧、学习、煲电话粥。
一下午没看手机，秋竟发了这么多条微信。平点开对话框一句一句的读着。
“最近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我感觉到你很不对劲。”
“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很抱歉，我又要交手机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随时都可以做你的倾听者，虽然我不能及时看到，但看到了都会第一时间回复。”
灭了屏后，平匆匆洗漱，在快递店试岗的这一下午，给上百名学生取了快递，光是编号都编了五百多号，真搞不懂他们哪来这么多钱网购。
寝室熄灯了，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曾哥说了十一点会把通知发过来，这都过了十几分钟了还没收到，难道是被淘汰了。被淘汰了也没事，再继续找找吧，可以请班长帮忙到美食广场问问。
即使做好了失败的心理准备，可平还是忍不住难过起来。想到妈妈的付出，想到大弟的辍学，想到小弟的心脏病，想到狱里的爸爸，平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害怕自己的哽咽声被听到，平将被套用力塞进嘴里，紧咬被角努力憋回眼泪。
凌晨一点，手机振动了两下，失眠的平以为是快递店老板发来短信，迫不及待的从脚边勾回手机查看。结果让她意外。
“平儿，你睡了吗？我偷偷取回了手机？你最近怎么啦？可以和我说吗？”是秋，他竟然破天荒的在深夜发来微信。
秋因为担心逾越了规矩，18岁的平怎会不悸动呢。
自爸爸入狱后，妈妈的重心似乎慢慢离开了平姐弟四人。起初，平从老家那群亲戚口中听到议论与闲言碎语还会用绝食和离家出走来做抗拒，到后来，妈妈极少主动打来电话，加之鹏辍学打工，几番忍耐下，平终于还是怀疑上了妈妈。
或许妈妈有了新欢，看着姐弟四人长大了，也勇敢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吧。她前半生糟了那些罪，没有人有资格让她留下来，继续为这个破碎的家撑着。
平记得初三有一次放学回家，发现妈妈昏倒在沙发上，不知怎办的平赶紧跑去喊来邻居大妈，大妈一边掐着妈妈人中，一边大声喊着妈妈名字，平妈才慢慢醒过来。不用问也知道，又是毒瘾发作的那位干的好事。看着满地的杯子茶壶碎渣，平无奈的用脚左右扫扫，从上面跨过了过去，端来一碗水喂给妈妈。
平劝说妈妈扛不住就离婚吧，妈妈却说至少等平到18岁，而今，平已年满18.
……
“班长，我没事，最近课多。你忙我就不能忙吗”打完这行字，平马上就后悔了，但那时微信并没有撤回功能。怎么能把气撒到别人身上！
“平儿，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今晚我一直陪你”。
看着对话框里不断跳出的信息，平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也有人关心她问她遇到什么事了，但在平说了没事之后便真的“没事”了，但秋不同，他仿佛有感应功能一般，仅仅从文字就能精准判断出平的心情。
“好，刚好我睡不着，我最近在找兼职，我要勤工俭学，独立起来，不和家里要钱了。”平打出这行字，死盯着独立二字，眼眶再一次湿润。
都说现实是成长的催化剂，果不其然，平踏入大学后，这催化剂逐渐发挥了作用。
“这是好事，我支持你，但别太累了，有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
虽只是句话，却让平有点感动。但自尊心极强的平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借钱的口更不会开口。从小到大，父母便教育姐弟四人嘴巴要甜、不能贪小便宜，更不能依靠别人，即便平爸沾染了毒品中途“违约”，平姐弟四人也未受一点影响。
不贪、不嫌、不露，哪怕是家里没打生活费过来时，平也未向爷爷奶奶开口要过一分钱；哪怕是身上仅有300元时，也要和妹妹平分对付着用了一个月。
买不起的东西就不要看，还不起的钱就不要借。这是平的原则，也是底线。
“我今天去快递站试岗了，但估计黄了，因为老板到现在也没有联系我。”平将今天的经历告诉了秋。
“如果这份工作不合适，你可以试试发传单，或者做家教啊”。
“但我不知道上哪去找这些兼职”平将内心的顾虑说了出来。
“问问同学或者学长学姐，有空的时候到外面走走转转，看看有没有广告”。
看着秋发来的微信，平仿佛看到了希望。对呀，这么多方法，怎么自己就偏偏觉得没有出路了呢。
凌晨六点，秋和平说马上要吹起床号了，自己得在这之前把手机交回去，不然被发现就惨了。
“好的，晚上你发手机了我们继续聊，我等你”。平揉了揉眼睛，伸手拉开窗帘一角，天快亮了，心也更近了。
一个通宵未睡，平仍精神十足，但想到下午还有课，赶紧捂头开始睡觉。
十点，电话铃声响起，平不耐烦的伸手掏回手机，是快递店曾哥。平睡意全无，激动得赶紧起身，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
“曾哥？”
“平同学，你等会儿带上你的课表过来，我给你安排上班时间，原则上是没课的早上或者下午来帮忙就行，不过晚上要到九点才能下班哦。”
“啊？”
“吃了饭就过来哈，我这中午很忙，你到时候先来帮我给学生取下快递。”
“好！谢谢曾哥！谢谢！”
挂了电话，平迫不及待给秋发去微信——“我应聘上了”。随后双拳捶打着床板，激动万分。414的懒虫一号颖突然弹起，一脸懵逼的看着平。平突然对着天花板大喊“我应聘上了”。颖“哦”一声到头接着睡了。
起来才发现娇和花已经去图书馆学习了。颖不到十二点是绝对不会下床的。平轻手轻脚洗漱换好衣服后，将课表写在信笺纸上并撕下揣进裤兜里，准备去食堂吃饭。
“帮我带碗素粉，多放葱”。刚准备关上门，传来颖的声音。平翻了个白眼重重关上了门。
走下楼梯瞬间，一只手搭上了平的肩膀，循着手的方向看过去，却没看到脸。
“哈哈哈哈，又上当了，什么时候你才能猜对我站哪边啊？”414的饭搭子燕子笑得扶腰。
“你笑点一直这么低的吗？”平反手扭住燕子的手，无奈的问道。
“错了错了，快放手，你力气怎么这么大！”
燕子本来就长得娇滴滴，再给人扭伤了不得把她气哭啊。平赶紧收了手，顺势搂住燕子，喊她一起去食堂。
吃完饭回来，平担心第一天报道给老板留下不好印象，决定提前到快递店帮忙，于是直接把颖的粉交给燕子帮忙带回寝室。
帮忙曾哥应付完取件高峰期后，平将课表递到曾哥的游戏桌上。
曾哥打量了一番，在另外一张课表上圈圈画画，然后告知平每周一上午、周二下午、周三下午、周五全天到店帮忙，此外，不管有没有课，每天下午六点都需要到店，一直到晚上九点才下班。工资会按照工时来计算，一个月不低于300元。利用上课时间兼职，不管多少钱，都是平乐意做的事。
此后，平便在店里的元老——一位大三的学姐的引导帮助下，很快熟悉了快递店的日常工作。得知平在这里兼职，班里的同学时常会请她帮忙取件回寝。
快递店的老板也是两名大三的学生，曾哥则是他们请来帮忙的表弟。平总在感叹怎么人与人之间的差别这么大，别人大三就当老板赚钱，而平却在做每个月三百块钱的兼职。
一边是羡慕，一边是佩服。但这样的人生平并不向往，平想不通，难道自己读了十几年的书就只是为了做一个快递店的老板吗？一家人都盼着平毕业后找份好工作，所以平不可能像快递店老板那样违背家人意愿去创业。平没有这个能力，没有这样的底气，亦没有这般头脑。没有什么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重要，平读了十几年书，为了就是一份稳定工作，这是一家人的愿望，也是大弟鹏的嘱托，平怎么敢违背，又有什么资格不从呢。
在快递店兼职后，平与秋的休息时间便“对号入座了”。平九点下班，秋九点半准时发来微信。两人之间也随着时间的契合发生了些潜移默化的改变。
“曾哥，我拉不动这袋，你来拉一下”，学姐莎莎催促着正在打游戏的曾哥去马路中央拖回快递中转车卸下来的包裹。
“马上马上，打完这把”曾哥头也不回的回道。”
“要死啊你小曾哥，喊都喊不动，天天就知道打游戏”，平从曾哥旁边走过，故意踹了他凳子一脚。
小曾哥虽然喜欢偷懒，但他从来没吼过平和莎莎，即使打游戏被“暴力”中断，也只会用搞笑的语言攻击着二人。
那时候的平分不清打工和老板的区别，虽然知道曾哥是老板的亲信需要躲着些，但内心总觉得曾哥和两人才是一伙的。例如三人都很讨厌老板老板娘来查岗、再如三人待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开心。
直到平简直满一个月，老板转来了两百六十块钱。
“曾哥，你不是答应我工资只会比300多吗？怎么我才发了260？”平委屈的问曾哥。
“这么抠门！只给了你260？太欺负人了吧，我看看”。曾哥一把抢走平的手机，确认真是260元后，当即拿出自己手机给平转了40元过去。
“别伤心，曾哥补给你，你在这里好好干，他们太抠了，以后我单独给你补贴中午饭钱”，曾哥拍拍平肩膀，示意平赶快把红包收下。
虽然曾哥有时不靠谱，老喜欢偷懒，总让莎莎和平帮他干活，但在平受到不平等对待时，他能做出这样的举动，平心里还是很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