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夙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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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爷爷不是矫情的人，这其中可有什么隐晦？不知道怎么的，自从遇见沈佳妮，他发现自己也变得八卦了！他侧过头去看沈佳妮，她依然仔细聆听着爷爷的话，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还时不时的附和着。
沈佳妮饶有兴致的道，“爷爷有没兴趣再走一趟西藏呢？”
张教授没有即刻回答，陷入片刻沉思后道，“爷爷老了，已经不能去那么高的地方！不过暑假你们过去的时候能替我去个地方就好！几十年了，心里始终压着一块石头，也是时候放下了。”
沈佳妮不置可否的道，“放心，爷爷的心愿我们一定会努力达成。只是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让爷爷几十年都放不下！”张逸林也好奇的竖起耳朵认真聆听。
张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抿了一口茶才娓娓道来事情的始末。
“事情大概要从四十多年前说起，当时正值十年／动／荡期，为了响应党中央和毛主席关于‘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的号召，为能够把青春奉献给西藏这片土地的光荣，我同很多同学一样带着一腔热血毅然奔赴西藏，插队支援，成为众多知识青年下乡中的一员！
那个时候我们一到村上，村里的村民就敲锣打鼓的夹道欢迎，看着一张张热情淳朴的笑脸，我们这些从大城市过去的小年轻从未受到那样热烈的优待，内心充满了骄傲和得意。当时人人都觉得把热血洒在这里，无悔青春，是人生中一大幸事。
可是我们的激情还没持续两天就被活生生的现实生活打败了！西藏的夜晚太冷了，温度可以低到零下二十度，住的地方又漏风，外面下着大雪，寒风就从破开口子的缝隙处呼呼的往屋里灌。我们十几个人挤在一间屋子互相取暖，睡觉时用被子把头蒙上，可仍然是全身冰冷，冷得牙齿打颤！
晚上睡不着，睡着又会被冻醒，夜晚像一个噩梦！那时候不管晚上多么难熬，白天仍然要下地干活。早晨天还未亮，我们一群人就被叫起来拿着工具下地劳动。早饭是在田间吃的，咸茶水就着糌粑就是一顿，吃完紧接着继续干活儿。午饭仍然在地头上吃，高原原因西藏的水烧不开，炖的羊肉冒着血水，里面混合着土豆，都是半生不熟的。
至今记得那种味道想起来都觉得胃疼，糌粑偶尔吃点还行，吃多了就不消化，胀肚、排气，肚子非常难受。不吃又不行，每天的活太多太重，实在没有办法，大伙都是闭着眼，囫囵吞枣地把食物吞下去。爷爷一直在A市长大，何曾吹过那样的冷风？吃过那样的苦？
在那段最难熬的日子里，队上有个藏族姑娘，她个子高挑，长得很美，这里的人都说她是神山上的天女下凡，她叫央吉卓玛，是队长的女儿。
记得当时收割青稞时，用的工具是月牙形的镰刀，是生产队铁匠打造的，那镰刀足足有六七斤重，不用说割青稞，就是拿在手上也是沉甸甸的。你知道你爷爷写字还行，做农活那是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真是叫苦不迭。这个时候卓玛就跑过来说要和我搭档干活，她拿过镰刀挽起裙子，埋头就开始割青稞，动作是又快又准，我就跟在她身后将割下来的青稞收拾归拢到一起！
那一天日子过得很慢，我们提早完成了劳作，一起坐在田埂上休息。她好奇的问我外面的世界。我就慢慢的给她说，我的家乡是一座海滨小城，有橘黄色的日落，有一望无际的大海，有吃不完的海鲜。那里没有冷得刺骨的寒风，没有积雪，是个温暖的城市！
她说她很向往，很想去看看，问我可不可以带她一起去？我告诉她，想去坐火车就可以去了！她听了我的话很失望，转而道，‘阿爸希望我和多吉结婚，可是我不喜欢他。张文成，我喜欢你，你可以带我走吗？带我去你的家乡看看！’
这个叫多吉的年轻人，我知道他！是同她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长相帅气，五官立体，轮廓分明，双目炯炯有神，性格热情豪爽。他喜欢卓玛，人尽皆知！
这话我要怎么回答？卓玛真的是十里八乡最能干，最漂亮的姑娘，能被人这么出色的人喜欢，我心里也是欢喜的。可是我知道多吉喜欢她，喜欢得要发疯，我们毕竟是插队的，迟早一天要离开这里。而卓玛她属于大草原，属于这片蔚蓝的天空，我不敢把她带走。
在草原上她可以做她喜欢做的任何事，在茫茫大草原上纵马奔驰，做个自由的灵魂。跟着我，她会被束缚在方寸之地，连普普通通的骑马都变成奢侈！
我斟酌了会告诉她，‘卓玛，多吉是个好男人，他值得你珍惜！而我这个汉人，祖国哪里需要我就要到哪里去，我自己都不知道未来在那里！’
卓玛诚恳地道，‘你可以留在这里，和我一起放牛羊！’话一出口她忽然发现自己错了，随即自卑的道，‘你是大学生，你是知识分子，你的天空怎么会困守在这片窄小的天空里？你是自由翱翔在天际的雄鹰，而我妄图剪掉你的翅膀让你留在这里。对不起，是我错了！’说完她的眼睛里一片晶莹！
我没想到卓玛会很快想通这些问题，看着她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我伸出手轻轻替她擦了擦，什么都没说，一切都在不言中。卓玛是聪慧的，那天以后她就很少出现在我面前。我也尽量躲着她，不是不喜欢，而是不能！
在西藏呆了大半年我就被调回了A市，后来我听插队的知青讲，才知道是卓玛求了她父亲，以嫁给多吉为条件，让我回到A市。
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敢去西藏，就是怕触景伤情！你们要是过去就替我去看看卓玛。我欠她一份情，这辈子怕是都还不清了！”
他们两个晚辈坐在茶几前听爷爷的故事，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都听得呆了！爷爷还有这样的故事？
张逸林想了会道，“爷爷，是因为卓玛所以你才不反对我和佳妮在一起吗？”
张教授坦然一笑道，“你们情投意合，我没有拆散你们的理由！”
张逸林随即道，“爷爷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替你找到这位老奶奶的！”
张教授欣慰的一笑道，“好！这也算了却我一生的心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