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道士与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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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又绿龙虎，豫河冲刷两岸。大地回春，万物复苏。

身处皇城之下的豫州，即八年前闽中一统天下，皇帝的兄弟冉治受封河南王留守于此。冉治不光在战场上勇武过人，就连治世之能也十分罕见。这片本是后齐的土地，在冉治手里重新焕发了生机，取消夜禁的政策更是使得豫州有了不夜城的称号，也就是今年豫州赶超了有崛起之势的苏州，成为了闽中最富饶的城市。

皇帝深感欣慰，同时也十分信任这位有着皇帝才能却无夺位之心的兄弟。皇帝一改老皇帝留下的藩王不可拥兵超过三十万的传统，特此授予了河南王可随意招兵的特权，无需向朝廷汇报的旨意。

此旨一出，群臣愤慨，就连一向不喜争权夺利的大皇子冉镰也特意为此事上书，表明反对的态度。

丞相张之伦和御史候成舟也罕见的意见一致，请皇帝收回成命。

但是皇帝决定的事情，又怎会轻易更改，何况他相信他自己从小长大的兄弟不会轻易造反，最后这件事在皇帝十日不上朝的抗议下，群臣只能默然。也因为此事皇帝对大皇子冉镰的态度逐渐转变，转而看向了二皇子冉灏楠，这个和自己父亲性格无二的儿子。

也是那一年，不止这一件事掀起了大波澜，另一件事则发生在江湖。

上一年北秦王井竹出动十万兵马，其中那不可匹敌的黑龙骑就有足足一万。

一万少吗？放在闽中任何一个骑兵来说都很少了，但是放在北秦的黑龙骑，那太多了。

那一年这个江湖血雨腥风，很多不安分的高手都死在了北秦铁骑的围攻下。

而就在今年，北秦王井竹再一次出兵，目标还是这座江湖，而这一次整整十一万兵马，足足两万黑龙骑。

消息一出整个江湖都炸开了锅，更有甚者传言当年迎来天路的魔头刘断江也被囚禁在北秦。

一时之间，江湖人人惶恐，无不希望绕开这十多万兵马走，不然多年修为怕是要毁于一旦。

众人本以为坐镇天下城多年的邢天下并不会因为这十一万兵马受什么影响，可是就是那一年这位天下第一也整整消失了一年，去向无人可知。

朝廷这边的态度也十分明显，对此不闻不问。他们也想叫那些可百步之外取人首级的人全部消失，就算没有消失，利用它们对北秦王的仇恨，暗杀掉井竹，朝廷也会十分开心。鹬蚌相争，朝廷十分乐于这样的渔翁得利。

只是朝廷开心，那些百姓却并不能开心起来。

十一万兵马的前行必然会影响居民的生活，踩坏的春苗也会毁掉一年的口粮。更何况还是踏平十国的北秦王 必然杀人不眨眼。但是有了去年的情况，今年百姓们早早做了一些准备，也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损失。

反观另一处地方，则人心慌慌。

天下城，一个因为有邢天下而建立起来的城池，自天下城建立起来邢天下便立下了规矩，不可在天下城内杀人放火，就算是寻仇也必须离开天下城，相对于不时便有战火的城外，这里只有安居和交易，再就是来挑战城主的人。

只是这一次情况却不同了，本天下无敌的城主在上一次井竹马踏江湖的时候丝毫未动，可这一次却无故消失，众人十分不解。

也就是这一次邢天下的消失，酿成无数的惨案，这里有着许多的学者，手中的研究成果便是王朝或整个江湖都垂涎的东西。

一时之间，无数外地人蜂拥天下城，目的就是为了得到那些人毕生的心血。

其中有一人名为叶乔木，年轻时游历大江南北的他，握着一本从祖上传下来的书，他在上边写上了无数笔所见所闻，只是终不能求得那最重要的一笔。

关于“天路”！江南叶家呕心沥血了十几辈人，其中记载着各色的人如何登上天路，如何等到天路，这上面的每一笔可能对那些修仙之人都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叶乔木结婚生子来到此处也只是想安心等来天路，上一次他的爷爷亲眼所见，上面也清晰的记载着关于那一次的一切。

“大楚之地、青年刘断江，做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情，以天养境界便迎来天路。震惊世人……”

叶乔木十分羡慕他爷爷可以亲眼目睹、亲身记录。他这辈子有一个梦想就是像他爷爷一样在这上面写上关于他的所见所闻，他居于此只是为了更好的保护手中世人垂涎的东西，也是为了等，等天路的到来。

可是这一次他可能不能亲手写下那一笔了，望着几十年都不曾有人敢撼动的天下城城墙却被击破，大火蔓延着的天下城。

四周哀嚎声绵延不绝，鲜血染红了街道。

叶乔木摸了摸儿子的头笑道：“枝寒啊，这是我们叶家几十辈人的心血，你替爸爸收好了，希望你有一天能替爸爸写上那一笔。”

还不懂人情世故的他用稚嫩的童声问道：“爸爸，为什么他们都想得到这本书啊。成仙真的那么好吗？”

叶乔木笑了笑，淡淡说道：“可能他们也有梦想吧，甚至癫狂吧。”

“啊？”

叶乔木把这本书交给了孩子，把他锁进了地窖中。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出现，那些人一定会绝地三尺，只有他死，那些人才不会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孩子。

那是他叶家的希望。

就是这样，一个孩童顺着地窖的缝隙，亲眼目睹了亲生父母死在了自己面前，行凶的人是一个身披紫金道袍的人。

但是那个紫金道袍的人还是发现了他，之后他便昏迷不醒，醒来的时候他来到了一座不知名的大山上，身边是个身披金袍的老道士，他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叫他在山后住下，那有间小房子是他师父建的。本是留给他的，但是他没用到。

老人离去时从怀里拿出了那本书，还给了他。只是孩童并未注意到老道士手上的一抹鲜红。

就这样他在这座大山上生活了起来，一晃七年过去了，老道士走了，一个也算老道士但没有老道士老的金袍道士也会时常来探望他。这七年他知道了这座山叫龙虎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道庭，他还知道来这里的道士都是为了他们家族毕生心血写下书本里的东西。

整整七年，浑浑噩噩的日子结束了，他有了新的目标，他想叫这座山上的人明白，只有活着才是最好。

于是他会在武当与龙虎的重要讲坛上当众否认天师的答案，他会在山上到处捣乱，会教小道士一些新的想法。也会戏弄那些正经师叔。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龙虎的怪胎，觉得他生来便是只会捣乱的怪人。只是......

叶枝寒不再说了。

白玉涵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无法想象这么乐观的人，会有着比自己还悲惨的过往。

这么多年过去了，叶枝寒早就学会了有苦自咽。

他抬起头看向白桦树，就这样一直盯着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