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楚落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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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此话一出，除了井家铁骑之外的人，无不感受到老人浓浓的杀意。
有的甲士甚至都受不了这样的威压，反而瘫倒在地，不能起身。
反观井家铁骑没人能感受到这样的压迫，来去自如。
赵亮连忙起身，扶起了刚才命悬一线的李小川。
李小川面对着刚刚项怀矗的夺命一枪，觉得自己死定了，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媳妇就难过，在这场战斗之前遗言倒是想了不少，本想着叫自家的媳妇找个好人家嫁了，可是现在显然用不到这样不吉利的话了。
纵然刚刚经历了生死之间，李小川还是改不了碎碎念的毛病，靠着赵亮的搀扶艰难站起来身，脸色十分难看的说道：“老赵，看！绝世高手，这次遗言用不到了！”
赵亮自然不会理会李小川的废话，他一向不喜欢说话，更何况是把话语浪费在这样没用的口舌上。但是听到李小川所说的遗言二字，赵亮则深有感触，以前每次出征，这个瘦小的男人总会交代着一大把一大把的遗言，告诉兄弟们。说自己要死了，一定要去告诉自己的父母，不要伤心，他们的儿子很英勇，有时候也会推起那定下娃娃亲的村头二丫，但是每次提到二丫的时候，他总会说上一句，“我死了，叫她别等我了”但是每次说完不到一会就又马上改口说什么，我不能死！
想到这赵亮无奈的摇了摇头，二十年前李小川会说：叫二丫不要等我了，如今二十年后了，自然改口说叫二丫改嫁吧。
李小川自然不知道，扶着自己的赵亮在想关于自己的事情，他反而一刻也停不住自己的嘴，
“老前辈来了，应该没我们事了”
赵亮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邋遢老人一步一步的走向项增，每一步都将大地踩出凹陷。
周围本用枪抓住井家铁骑的大楚甲士，面对着强大的气势，都齐刷刷的放开了抓捕的大戟将士。
只有一个甲士缓步靠向了项增，这名甲士没有持枪。
项增面对着这位几十年前的天下第二没有半分退让，只是把身边的孩子交给了一名甲士。
邋遢老人终于走到了老人的面前，二人面面相觑。
一旁被甲士牵着的孩童瞪大着眼睛，十分好奇。
终是邋遢老人率先开了口：“大楚都亡了这么久，难不成还想死灰复燃？我刘断江虽不愿涉及庙堂之事，但是老夫答应那井竹保护此子，便不会叫他死。”
项增微微颤动着嘴唇，话未说却又说了好多。
邋遢老人用手指向井良冷笑道：“什么为了复国就需要要这小子的性命，甚至不惜和冉氏合作，你不会当真以为冉氏会给你们活路，项老头子，我看你这几十年都活狗身上了吧！”
刘断江不再废话，抬起手臂，一道霸道至极的拳罡轰向了倒在地上的项怀矗。
他刘断江一生没有什么规矩，年轻时虽然入魔教可是也并非本心，只是这个天下对她太苛刻了，她一辈子也未杀一人，甚至还救人助人，可是这个江湖对她又如何？如今的刘断江不在乎什么，你若犯我，我必将其道还于你。
那个没有持枪的甲士不知何时来到了项怀矗的面前，双手一挥，拦住了那道拳罡，顿时手臂上的铠甲被轰的粉碎。
甲士接完这招后，并没有想要进攻，反而头盔里面流下了所有人都未见的冷汗。
这一招对于他，真的不轻松。
刘断江并未回头看臂铠尽毁的大楚甲士，反而嘴角一丝冷笑：“项增，这就是你的后手？未免太可笑了吧。”
项增苍老的面容上仍然看不出丝毫的表情，仿佛这一切都是该发生的一样。
刘断江不再理会这个早就该死的人，再一次握拳，向甲士攻去。
可是一道虚弱声音使刘断江停了下来：“前辈，请住手。”
刘断江瞅了一眼声音的源头，冷哼一声：“早就醒了，在那是想看老夫杀人？”
少年虽然伤口刚刚愈合身体虚弱，但是脸皮却一点也没有减少，恬不知耻道：“这不是想一睹老前辈风采吗？”
被夸赞的邋遢老人却丝毫没有写在脸上的高兴冷声道：“少放屁，说吧，这些人，如何处置？”
少年艰难站起身，并未回答老人，反而在战场上走了一会，然后又拉开马车的车帘看了一眼，最后停在了项姓老人的面前。
年轻人手指向后环顾一周，轻声说道：“这些，你打算怎么办？”
老人答非所问回答道：“请王孙放过我儿和这些甲士。”
听到此话年轻人嘴角涌出一抹冷笑 ： “放过？项怀矗杀了我北秦骑兵五人，重伤二十余人。你叫我放过他？刚才要不是宋振成拼死护驾，是不是死的就是我了？你们那时可想过放过我？”
项增依旧面无表情，淡淡说道：“将士战死沙场，本就是职责所在，护主更是荣誉之事。为何就死不得了？”
年轻人忽然身体上涌出一抹寒气，眼神锐利。
呵呵一声：“好，那你们都去死吧！”
话音刚落，刘断江身躯弹起，一瞬间攻向项怀矗面前的甲士。
甲士面对着老者霸道无比的攻势，却纹丝不动，仿佛要直面生死。
结果却并不是这样，甲士面对着老人的拳风双臂轻轻抬起，甲士的掌如同棉花一样，把老人霸道的拳风拂解。
老人还想再来，甲士却摘下头上的盔甲。
露出的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脸。
老人看到此脸，竟然有着一丝惊讶的表情。
“真没想到，你还活着，并且身负大楚气运。”
这个只是中年便经历了王朝鼎盛和覆灭的人，微微一笑：“前辈可否网开一面，放过他们。”
刘断江则不以为然：“凭你是大楚枪神？还是这一身大楚亡国气运？”
中年人面黄的脸上写着一丝歉意，手指了指刚刚苏醒的年轻人，示意叫他过来。
井良也不畏惧，直接走了过来。
中年人看着慢慢走过来的井良，淡淡的说了一句：“好重的寒气。”
井良并未说话，面目上没有丝毫表情。
身为当代大楚枪神的裴礼，凑近了井良身边，轻声说着一些话。
井良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反而身上的寒气越来越重。
中年人很快就说完了话，双眼看着这个在思考的年轻人。
井良考虑了一会只是说了两字：“不够。”
远处则传来了项增的声音：“还有老夫的命”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震惊。
大楚甲士纷纷跪地，乞求老者不要如此，他们愿以生命护老者周全。
在此次之前，老人就对于这个等待十几年的机会产生了动摇，几日前范家那小子故意找茬，老人就对此子刮目相看，再到后来的森林舍命救自己的孙子。老人则更加坚定了信念。
这么多年来，老人对于复仇的执念本该随着时间越来越深，可是自己的孙子却越发的改变着自己的想法，老人也悔恨自己为了复仇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儿子，他不想在让这份仇恨传给自己的孙子。
记得当年自己的弟弟对自己说过：“多想生在平凡人家，享受着平淡朴实的快乐。”如今自己不就是在体会着天伦之乐吗？想到这老人不知觉的嘴角露出了笑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笑的如此释然。
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项增对天说道：“子敬你我败给井家人，不冤。”
井良对于这样的结果，并未言语，默默的走上了马车。
刘断江则不再插手，他已经明白了这个王孙的意思。
裴礼终于松了一口气，坐在原地。望向天空口中喃喃道：“散”
只见道道金黄的气息从裴礼身上散去，涌向了马车前年轻人的身上。
裴礼忽然感觉快意十足，早些年间，自己作为项怀矗的师父教导他练枪，教导他如何使用霸王枪，直到大楚亡国，一个叫张家梁的人把大楚所有的气运都导在了自己的身上，自己成了身负气运之人。
可是这些气运却并未给自己带来好处，反而自己成为了冉氏的眼中钉，闽中派出了三十六位高手追杀自己，他们怕大楚凭借着这些气运复国，自己为了躲避追杀，在荆楚境内四处逃窜。
最终项增率先找到了自己，他给了自己另一个身份，隐藏在大楚甲士之中，项增想凭借着五万大楚甲士复国，只要等到那最后的一枚棋子到来，就可以成功，那枚棋子就是北秦王孙。
可是最后不知为什么，项增居然在最后一步停止了计划，但是项增恩于自己，自己也会用尽手段保护好他的儿子，况且他也是自己的徒弟啊。
裴礼伸出左手，一股轻柔的力量传入了项怀矗已经血脉炸裂的手臂上，可是接受到这股力量之后，项怀矗的手臂慢慢恢复。
项增慢慢走向裴礼，一直在甲士身旁的孩童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大声喊道：“爷爷，你要去哪？”
项增忽然停住了脚步但并没有回头，轻声道：“你先和他们走，爷爷去一个地方”
孩童很听话，并没有多言，和二百甲士一同离开了战场。
路过车前，井良背对着老人，老人插了一句：“范家已经在荆楚城中消失，算是对你感谢。”
年轻人并未回答，走上了马车。
老人还是在裴礼和项怀矗面前停了下来，看了眼因为自己才走到这一步的项怀矗，眼中一股浊泪流出。
裴礼静静说道：“不说些什么了吗？”
老人哽咽道：“都留了，带他走吧。”
裴礼不再多言，默默背起昏迷的项怀矗，向远方走去。
老人一直走，直到走到了楚河崖上，停下了脚步。
面对着波涛滚滚的楚河，老人嘴角一笑。
这一笑，与以往的皆不相同。
老人纵身一跃，消失在楚河之中。
大风顷刻间吹动了平静的水面，大楚从此失了项家魂。